七个人中,只有小纪和孙大伟目前未留下残疾也未曾入狱或从事黑道活动。159txt.想起这些,他们怎么能不唏嘘不已。赵红兵一定想起了六年前,他在这里认识了他一生的高欢,如今已即将嫁作他人妇。张岳也一定想起了六年前他在这里第一次拿三棱刮刀捅人,如今刀子却已成了他吃饭的家伙。
《人在旅途》歌词中唱的“错了我也不悔过”,谈何容易?他们怎能青春无悔?他们现在都在生命的旅途中,已经走错的路不能重走一次,旅途的终点尚且未知,这群已经27、8岁的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男人都到了该有心事的年纪了。
孙大伟唱完,大家都很安静,一时没人说话。
“我来唱一首吧!刚刚学会的,《水手》”赵红兵打破了沉寂,赵红兵在出狱后的这些天里为了赶上潮流,在最短的时间内认识了四大天王,每天除了看书就是弹吉他,二狗记得他那时还学会了《来生缘》、《潇洒走一回》等歌曲,他不但唱的不错而且吉他弹的极好,唯一的缺点就是总爱篡改歌词,二狗直到现在还认为赵红兵不经意间篡改后的歌词确实要比实际的歌词要好很多。
“我用口哨帮你吹前奏”费四说。那时的混子口哨吹得都特别好,费四的口哨吹得最是清亮。
“好!”
苦涩的沙吹痛脸庞的感觉/象父亲的责骂母亲的哭泣永远难忘记/年少的我喜欢一个人在海边/卷起裤管光着脚丫踩在沙滩上
总是幻想海洋的尽头有另一个世界/总是以为勇敢的水手是真正的男儿/总是一副弱不禁风孬种的样子/在受人欺负的时候总是听见水手说
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擦干泪不要怕至少我们还有梦/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擦干泪不要问为什么
长大以后为了理想而努力/渐渐地忽略了父亲母亲和故乡的消息/如今的我生活就象在演戏/说着言不由衷的话戴着伪善的面具
总是拿着微不足道的成就来骗自己/总是莫名其妙感到一阵的空虚/总是靠一点酒精的麻醉才能够睡去/在半睡半醒之间仿佛又听见水手说
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擦干泪不要怕至少我们还有梦/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擦干泪不要问为什么
寻寻觅觅寻不到活着的证据/都市的柏油路太硬踩不出足迹/骄傲无知的现代人不知道珍惜/那一片被文明糟蹋过的海洋和天地
只有远离人群才能找回我自己/在带着咸味的空气中自由地呼吸/耳畔又传来汽笛声和水手的笑语/永远在内心的最深处听见水手说
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擦干泪不要怕至少我们还有梦/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擦干泪不要问为什么
多年以后,二狗依然难以忘记赵红兵那夜唱的那首〈水手〉,虽然赵红兵的嗓音略带沙哑而且咬字不清略带东北口音(比如苦涩的沙他读苦涩的sa),但是配上〈水手〉的旋律很是动听。最关键的是赵红兵在唱这首歌的时候投入了极大的感情,他当时的心境和这首歌的歌词和旋律很是匹配,在唱那句“长大以后……渐渐的忽略了父亲母亲和故乡的消息”的时候显然有些呜咽。
“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擦干泪不要问为什么”,的确,赵红兵出狱后,没有沉沦,没有走向更黑暗,出狱那天回家以后他擦干了眼泪,真的忘了过去四年多在狱中的痛,振作起来重新作人。他当时唯一难以割舍的痛,可能就是高欢。
“红兵,你是不是在狱中每天都在弹吉他?”孙大伟说话总是没轻没重
“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张岳训斥了孙大伟一句。“红兵,李洋说,明天高欢结婚办酒席,在市宾馆,邀请我也去。”张岳继续说。
“就他妈的你会说话!你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费四骂了张岳一句。
“我就是告诉红兵一声,咋了?”张岳还辩解。
“恩,知道了,那你去呗”赵红兵的喜怒哀乐通常情况下别人很难看出。
“我跟李洋说了,我不去,高欢跟了别人,我怕我忍不住闹事儿”
“你今年是八岁啊还是六岁啊,这么大的人还管不住你自己,呵呵”赵红兵说。
晚上回家的路上,赵红兵对小北京说:“明天中午咱们俩开车去市宾馆?”
“恩”小北京拍了拍赵红兵的肩膀。小北京知道,以赵红兵的性格,他是不会去闹事的,他肯定只是想看一看高欢现在的样子。
(2008-03-0516:10)
81[]:黑道风云二十年(孔二狗)
第四节、人在旅途
第二天中午,小北京开着那部林肯很早就到了市宾馆,赵红兵让小北京把车停在了市宾馆的对面。据小北京后来讲,他那天看到了一夜没怎么睡的赵红兵坐在车的副驾驶位置上,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窗外的时候他才深刻理解了“望眼欲穿”这个成语。
我市的习俗是,中午12:00新郎新娘准时到酒店,燃放鞭炮。
林肯车里,烟雾缭绕,呛得人睁不开眼睛。
“红兵,你是烟囱啊?咱们把车窗打开会行吗?”
“别开”
“操”
二狗真不知道赵红兵希望见到高欢还是不希望见到高欢,他已经四年多没见过高欢了,他脑中还是高欢还是四年多以前那个纤细萦弱的背影,那个背影是他记忆中唯一存留下来的影象。因为据说赵红兵早已忘了高欢究竟长成什么样。
“有些时候,当一个人过度的想念另外一个人的时候,就会无论如何拼命的想也想不清对方的容颜,开始时是模糊,后来干脆一点都想不起来。虽然白天想不起,但是在梦中有时却会清晰的梦到,等早上醒来的时候再回忆,就又是一点也想不起来了”二狗曾偷看赵红兵在日记中这样写道。二狗当时觉得怎么二叔也变得这么矫情,十分不解为什么每天都在想一个曾经那么熟悉的人的容颜却想不起来。直到二狗22岁以后,才能真正体会这样的感觉。
的确是,清晰的回忆一个自己深爱的女子的容颜,太难,尽管二狗现在仍然能清晰的记起学校里几个食堂里所有打饭的大妈的容颜,但……
12:00,花车准时开到了,车上下来一个身着黑色西装的英俊的男青年和一个穿着白色婚纱的天仙般的女子。
据说赵红兵当时手里拿着一支烟,已经烧到了手指头他还浑然不觉。他或许在想,今天他就不该来,这个魂牵梦绕了四年多的女子出现离他10几米的地方时,是在和另外一个人走进结婚的礼堂,他这纯属是给自己找不自在。
“红兵,你那烟头!掐了吧!”
“哦”赵红兵捻灭了烟头。
“这小子怎么长的这么难看”小北京是想给赵红兵长长志气。
“挺精神的小伙子”赵红兵比较客观,实事求是。
“我看你比他好看多了”小北京总想让赵红兵心里多少舒坦一些
“你说这个有劲吗?”赵红兵嘴上说着话,眼睛一直在盯着高欢的背影看
这时已经快走到市宾馆门口的高欢忽然回了头看了看停在马路对面的那部林肯车。
高欢的目光停在那部林肯车上不动了,怔怔的看了一会儿。可以确定的是,她根本就看不见车里的人。
“高欢看见咱们了?”小北京问赵红兵
“可能吗?”
“当然不可能,但她可能认识这车是咱俩的,毕竟这林肯全市就是咱这一部”小北京一提起这林肯车,就美滋滋的。
“你就会穷得瑟”
这时,赵红兵看见有人拉了拉高欢,拉她进了酒店,走进酒店门口时,高欢又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就消失在人丛中。
“走吧,红兵”
“等会儿”虽然高欢已经走了进去,但赵红兵还希望多留一会,这里离高欢更近一些
“你要是想捣乱,咱们俩现在就下车,我知道这酒店里有消防栓,我一会拿下来全喷那小子身上”
“扯淡”
“那你非留这不走干嘛”小北京知道赵红兵在这里多留一会儿,就会多难过一会。
“走吧”赵红兵说
临走时,赵红兵又看见了高欢的妈妈,那个曾跪下求他放过她女儿的女人。那天,高欢的妈妈穿了一身红,兴高采烈。
据说,婚礼的那天,高欢在给客人满酒时不住的落泪。客人都说:看把这孩子幸福的,激动成这样。
从那天起,赵红兵染上了酗酒的恶习,每天都醉,到了一年多以后再见到高欢的时候,已经到了不喝酒手就哆嗦的重度酒精成瘾的地步。赵红兵酗酒成瘾的那两年,被小北京、张岳等人戏称为“赵酒颠”,二狗认为十分贴切,因为那时的他不喝酒连觉都睡不着,而且,只喝酒,不吃菜。
几年后,赵红兵终于和高欢再次走到一起的时候赵红兵才知道,那天高欢真的知道他就在酒店对面的车里。
“我知道那天那部车里一定是你”
“为什么”
“我通知了你最好的朋友张岳,我通知他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你知道,我知道你知道了这个消息一定会来。再说,我认识那车,沈公子天天开着那车招摇过市,他总不能闲着没事儿来看我结婚吧。”小北京那时的绰号已经改成了〈家有仙妻〉中的沈公子。
“那你为什么看我们的车看了那么久?”
“我以为你会下车来,跑到我面前,抱住我说:她是我的,谁也不许抢走,谁敢抢她我就杀了谁”
“抢走以后呢?”
“抢走以后,再像那年一样,你带我走,我们还去那年我们去的那个地方,在那里终老”
“……我那天没有下车是不是很让你失望”
“有点……呵呵,不过我清楚你是怎么想,你不想打乱我的生活,你希望我能按着父母的意愿平平静静的活着”
“那你为什么不向我的车跑过来呢,如果你跑过来,我一定会带你走的。我当时已经几次动过念头想下车了”
“你是男人,我是女人。我上高中时跟你私奔,上大学时上街游行,惹的事儿够多了。如果结婚的当天当着上百人的面我再主动悔婚,我的妈妈一定没有脸面再活下去”
“别说这些了,现在你是我的,永远你都是我的。你是我最宝贵的财产,只是在别人家暂时保管了两年,现在我这是收回了属于我的财产,不是吗?”
“叹人间,美中不足今方信,纵使举案齐眉,到底意难平。”
“呵呵,是啊,人家曹雪芹在200年前都这么说了,孽是我造的”
(2008-03-0516:20)
82[]:黑道风云二十年(孔二狗)
第五节、老板,给我上一盘菜刀(上)
赵红兵和小北京回到饭店时,大概是中午1:00左右。
他俩刚一进饭店,就看见饭店的经理潘大庆正在一楼和客人吵架。赵红兵的饭店分两层,一楼约有30几张桌子,是散客。二楼是十几个包间。小北京觉得潘大庆干净利索是个人才而且对他忠心耿耿,所以在饭店开业时就找来了潘大庆做了饭店的营业经理。
“小潘,怎么和人家客人吵起来了?”小北京快步走上前去问了一句
“申经理,他们是来找茬的。”潘大庆看样子挺委屈。
“找茬?”小北京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这饭店开业三年多,来这里找茬的他还真没见过,认识他的客人都叫他申爷。先不说这饭店是他和赵红兵合开的,就凭他和张岳、李四这两个江湖大哥的关系,在赵红兵入狱的这段时间里也没人敢来这里闹过事。更何况,如今赵红兵还出狱了。
小北京认真的端详了这一桌客人,这一桌有六个人,各个年龄看起来都是20岁出头的样子,嘴唇上还是一抹绒毛,连胡子还没刮过呢,而且这六个人中还有三个还戴着眼镜。
“这几位小兄弟,请问有什么事儿吗?”小北京挺客气。
“我们要找老板,你是老板吗?”
“我是”
“我们是菜刀队的,我姓袁,大家都叫我袁老三”说话的这个人也戴着一副眼镜,而且是高度近视镜,讲话文质彬彬。
二狗几年以后第一次见到袁老三是在电视上,全市第一届卡拉ok大赛。那时的袁老三已经不戴眼镜了,他摘了眼镜以后长得特像台湾歌星张宇,当时他唱了一首〈用心良苦〉,二狗还以为是张宇来我市开演唱会了呢。
在九十年代初,袁老三所率领的菜刀队是我市年轻一代的混子中最有名气的几个团伙之一,他们这个菜刀队队员的家庭条件都不错,要么有钱要么有势。他们出来混社会不是为钱,而是为了混个名声。据说袁老三初中时学习成绩非常好,是以全市第三名的成绩考上了市一中。但在高一时在电影院由于抢座位被赵山河毒打了一顿后,一向心高气傲的袁老三立志要成为全市最有名的混子,从此,袁老三荒废学业,纠集同校另外九位不爱学习的同学组成菜刀队,专门和社会上成名已久的混子对着干,把事儿惹大了就让家长出面摆平。虽然他们这个团伙自称为菜刀队,其实却是我市九十年代的太子党。社会上的混子多数家庭条件一般,知道了他们家庭背景后,多数不愿意和他们发生正面冲突,三年下来,家里有钱有势且智商较高的他们也算是闯出了点名头。
“菜刀队?呵呵,久仰,那请问几位小兄弟有什么事儿吗?”小北京看着这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