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宠,一般只有国家功臣,或与皇室联姻才能得到这样的恩赏。biquge2022.一旦抬旗,家中代代都是旗人,所受的待遇远远高于一般汉人,恩荫子孙,简直是做梦都想不到的好事。
崔夫人已经没有力气去考虑这是不是做梦的问题了,只知道紧紧抓住自天上掉下来的幸运。
“是是是,能被夫人喜爱,能够侍奉公子,是咏荷至大的福气,一切都依夫人的。”一边迭声地说着是,一边已笑得似是一万朵花开在了脸上。
福康安又气又急,什么贵公子的风范全都保持不住了,一伸手指着崔咏荷,“额娘,你不是真想要我娶这个小孩子吧。”
十二岁的崔咏荷已经到了勉强明白什么是婚嫁、什么是定亲的年纪了。大人的对话,令她更加愤怒。为什么要她嫁给这个人?虽然他长得好看,可还是个坏人。极度的委屈让她深深地厌恶,厌恶娘亲此刻脸上的笑容,厌恶娘亲在傅夫人面前手足无措、巴结奉承的样子。
为什么娘亲突然变了?变得这样陌生,变得这样让人不喜欢。
而这时,福康安的手指忽然指到了她的鼻尖,于是满腔的怨气终于有了出口,就是这个坏蛋,是他惹出来的事,是他最先让娘亲莫名其妙变成这般可怕的样子。一切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他!她绝对绝对不会嫁给他——
越想越气,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一张口,对着福康安指到面前的手指狠狠地咬下去。
福康安自幼习武,力能伏虎,却万万不曾防备一个小女孩,被她咬个正着。十指连心,一阵剧痛,忍不住闷哼一声,本能地左手握拳打出。
打在半空中,又猛然意识到对方是个小女孩,断然受不起这一拳,拳头顿在半空中,看着崔咏荷含恨不屈的眼神,又是愤怒,又是委屈,又是无奈,简直哭笑不得。
崔夫人吓得大叫一声,忙伸手把咏荷拉开,一边扬手要打,一边弯腰躬身,对着福康安一个劲儿地赔礼。
崔咏荷看着娘亲这等卑躬屈膝的样子,心中说不出的气和痛,任凭娘亲怎么抓着要她下跪道歉,她就是一言不发,只是委屈的眼泪无声无息地流了下来。
傅夫人全不动怒,反而失声而笑,“果然是个大胆的丫头,我就是喜欢她这份胆气,可以帮我管教这混世魔王。”
福康安看着自己手指上的牙印,只觉得天地间最委屈最倒霉的就是自己了,“额娘,不论你怎么说,我是绝不会娶这个小丫头的。”
不等傅夫人答话,崔咏荷已大声地叫了出来:“娘,不管你怎么说,我是绝不会嫁给这个大坏蛋的。”
福康安望望这个立场忽然变得和自己完全一样的小女孩,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傅夫人似是更觉得有趣,轻轻伸手,从自己的发饰上摘下一颗明珠,“一时之间,也并无旁的凭证,这颗极品东珠是皇后娘娘所赐,就以此为文定之礼。”
崔夫人忙伸出双手,恭恭敬敬地接了过来。
福康安眼看着东珠落到崔夫人手中,好似眼看着自己的一生就此完蛋一般惨叫一声:“额娘,你到底是开什么玩笑!看到个略顺眼的小孩,就随便拿颗珠子替我定亲了?”
傅夫人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以前你阿玛常给我讲古人的故事,记得汉人中像是有一位有名的诗人,有一日也是见着个小女孩,虽未成年,却非常可爱,所以就立刻拿明珠向女孩的母亲下定,约定将来这女孩长大就娶为妻子。如此风雅的典故,在你身上重现,你该高兴才是。”
说完这番话后,也不看福康安惨无人色的脸,伸手一拉崔夫人,“来,我们一起去敬香。”
“额娘!”福康安简直是在哀嚎了。
傅夫人听如未闻,只管往前走。
“娘!”崔咏荷拼命想挣脱母亲的手。
崔夫人一只手牢牢抓紧这个让自己一步登天的女儿,满脸的笑容,满眼的热切,却只管望着傅夫人亦步亦趋。
两个母亲就这样,全不理会儿女的意见,轻易定下了一桩亲事,只留两个受害的当事人,不断地发出全无用处的抗议之声——
“我不要娶她!”
“我不会嫁他!”
1
2007年10月11日星期四9:46:46pm《穿越文合集》第一章陌上少年
大清夜宴3作者:纳兰
第二章量珠聘美
“大将军得胜归来,大将军得胜归来!”
喧天的锣鼓响彻了整个京城。从城外三十里开始,已飞扬起满天的旗帜,几十个大嗓门的军士飞马沿路呼喝。远远的明黄色代表着最高的权威尊贵,簇拥着白马银鞍的将军,正往城门而来。
城门外,早站满了迎接的官员,
城门里,沿街更挤满了好奇的百姓,高楼之上,影影绰绰,衣香鬓影,也都在往城外张望。
大将军福康安得胜回朝,奉旨沿途夸功,这对京城百姓来说,已经不是新鲜事了。
这位十四岁就带兵上战场的少年将军贵介公子,本身就是一个传奇。无以伦比的高贵身世,无以伦比的俊美仪容,无以伦比的英武威严,无以伦比的赫赫战功。
这样的年青将军,是所有人心中最完美的英雄,更是无数女子眼里和梦中的情郎。
每次他得胜归来,光是为了抢着站最好的位置看他的风采气概,就常会引起推搡打闹的事端来。
这一次也不例外,福康安的队伍还没有入城,城内欢呼狂叫的声音已经和城外的鼓乐声一起,冲上了云霄。
得胜回京的福康安用的是御赐的卤薄仪仗,前呼后拥共有数百善扑营军士,十名戈什哈都是钦封参将衔,都穿着簇新的黄马褂在前开导,举着钺、节、镫、斧、旗、牌,中间拥着高坐马上的福康安迤逦入城。
福康安原本姿容俊秀,几年的征战,让他染上了风霜的脸上,添了几分英武之气,俊美绝伦之外,竟有份慑人的威严。
依旧如少时一般白马银鞍,头上戴的金龙二层顶竟嵌了四颗东珠,四爪团龙蟒袍裹着英武的身躯,外罩石青马褂,腰间束一条四块玉板镶猫睛石玄色带子,悬着明黄流苏御赐倭刀,最出眼的是腰间还斜挎了一支带轮子的镶金鸟铳,更引来无数人的注目低呼。
任何一个朝臣,只看福康安一身特例的打扮,已可以推知这位将军受圣宠之深,就连朝中一品大员也不能相比。
但在普通百姓眼中,却只看见如此打扮的青年将军英武得直如天神,忍不住发出阵阵欢呼。高楼之上,影影绰绰,有胆小的藏在帘后柱旁偷偷观望,有胆大的干脆倚着栏杆,娇声叫好,一时间,燕语莺声不绝,半空中七彩缤纷,不知是哪家小姐顺手抛下手中绣帕,引得姑娘们纷纷将手中那带着自己体香的帕子对准福康安抛过来。
轻风徐来,满天香帕飘飞,遂成一道奇景,令人叹为观止。
就连前前后后的军士们也忍不住跳起来,要去抢那香帕。高楼上,惊呼欢叫之声,又是羞又是恼,又是欢喜。军士们争争抢抢,不免也笑笑闹闹,百姓们从不曾见过这般情景,更是指指点点,高声大笑。一时间,京城之中,全是一片欢喜热闹的气氛。
受圣命而出城迎接福康安的官员们,也都不免跟着开怀而笑。
没有人注意到,这次的迎接主使,当朝皇帝十五子,嘉亲王永琰,原本也十分俊秀出色,却因为被福康安一比而立刻黯然失色的脸上,虽然也同样带着开心的笑,可是眼睛里却一丝笑意也没有。
韵柔抱着七八册才从书市搜来的话本小说,略看了看福康安威武的样子,轻轻地笑笑,也不凑热闹狂呼大叫,辛苦地抱着书挤出人堆,把身后的喧天锣鼓甩开,轻快地向崔府而去。
才一进后园荷心楼,两个小丫头已慌慌张张地迎了过来。
“韵柔姐姐,韵柔姐姐,小姐又不见了。”
“老爷夫人已经去傅府贺喜了,临行前催着我们叫小姐快快梳洗打扮,可是我们怎么也找不着小姐。”
韵柔不急不躁地把手里的书放下,才道:“别担心,定是又躲到哪颗大树上看书看得睡着了,以至于忘了时辰,你们忙你们的,我去找她。”交待完这一句,便出了荷心楼,一路分花拂柳,来到花园深处,荷花池旁的大树下。抬头看枝叶繁密间隐隐约约的衣角,笑说:“《石头记》这样的雅书,应在闺房之内焚香听琴观赏,可不是躲在树上看的,真真亵渎了好文章。”
头顶上忽然响起懒洋洋的声音:“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枝头夏睡足,俗世闹哄哄。”
韵柔失声而笑,“是是是,我是俗世中人,小姐你是人间大雅士。妙玉煮雪,探春联社,宝钗扑蝶,黛玉葬花,都是大雅,独你小姐是雅中之雅,树头读石头。”
头顶枝叶分开,露出一张染了几处脏污却倍显俏丽的脸,对着韵柔眨眨眼,摇头晃脑地说:“你怎么把飞扬跳脱活泼可爱的湘云给忘了。她卧石眠花,我树头读书,都是人生乐事,顺便还能感天地之气,与山川草木共呼吸,收日月之精华,这样的大风雅,俗人是不会懂的。”
韵柔恍然大悟,“啊,原来你是在感草木之气,夺天地之精华啊,这样高深的事,我竟也不知道,还以为小姐你是在躲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大坏人呢。”
崔咏荷在树上一瞪眼,努力装出凶恶之状,“什么坏人,不要忘了,你的小姐我早就熟读圣贤文,胸中全是天地浩然正气,我怕什么坏人?”
“是是是!”韵柔掩唇低笑,“原来小姐你不但在树上与天地共呼吸,还在回味圣贤的浩然正气,怪不得听不到外头的鼓乐喧天,自然也不知道福康安大将军得胜回朝,当然就更不会有想躲他的念头了。”
崔咏荷哼一声,敏捷地自树上跳下来,恶狠狠地瞪着韵柔,“你说什么?”
韵柔全不惧怕,泰然地打量着这位出身名门的小姐:一头秀发随随便便地扎在一起,更被许多枝枝叶叶缠在头发上摇摇摆摆,裙子撩起缠在腰上,因为爬树,衣服被枝叶勾破数处,更加黑一块灰一块,脏污甚多,这一番叉腰发怒,简直就和街头的泼妇恶女没什么两样。
韵柔摇摇头,低低地笑,“好一位饱读圣贤书,又能倒背《女律》、《女诫》、《女四书》的名门闺秀,便是圣贤,怕也要被你气得活转过来了。”
“韵柔!”崔咏荷饱含威胁地扬起了拿在手中的一本书,作势要打。
韵柔笑盈盈地说:“曹先生十年辛酸,字字是血写出来的东西,你若是用来打人,岂不是亵渎了绝妙文章和书中佳人?”
崔咏荷哼了一声,翻开手里拿的书,愤愤然倚树而坐,“我不打你,不是心疼你,是怕打坏了我的书。”一边说着,一边珍惜地低头看手上的书。
韵柔在旁同时低头看,崔咏荷所翻到的那一页,正好写着宝玉黛玉在沁芳闸旁桃花树下共看西厢,一阵风吹来,落红成阵,满身满书满地满池都是鲜花,美得如诗如画。
忍不住抬起头来,看看身处的后花园,眼前的荷花池。清风徐来,身后大树枝摇叶动,池水泛起涟漪不绝,荷叶轻轻摇曳,竟也别有一番风韵。忍不住笑道:“可惜了在这里陪你的竟不是福康安,否则倒是和书上一般了。”
“呸,那个眼里只有功名的禄蠹,你可别再提他,脏了我的耳朵。”崔咏荷一听到福康安三个字,即刻心情大坏,口气十分恶劣。
韵柔忍禁不住,低笑阵阵,“我的天,都是我的罪过,引着你看这样的邪书,看得都走火入魔了,竟也学起了宝玉,这天下第一闲人从不干正经事,却最爱嘲笑干事的人。”
崔咏荷合上书,唉声叹气:“我若是男儿身,倒也不介意做宝玉,纵是世间第一无用人,却也是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人,到那时,你也能做我的黛玉,咱们都不用为福康安那个禄蠹心烦了。”
韵柔啼笑皆非,“心烦的是你,我可从来没烦过。我倒是恨不得,你早早地嫁了他,当上贵夫人,我也好沾沾光。”
“啊呀,你何苦总是口是心非。”崔咏荷拉长了声音念白,“我就是个多愁多病的身,你就是那倾国倾城的貌。”
韵柔笑得弯下了腰,还不及开口嘲讽她几句,就听到一个饱含惊讶,偏可以让每一个人听出所有的惊讶都是假装的声音——
“咦,我竟不知,我有这样一位情敌?”
崔咏荷“啊”的一声,整个人跳了起来,猛地回身,全身都是防备,指着不知何时已来到近前锦袍玉带的贵公子,“你怎么来的?为什么没有通报?”
“走进来的啊。就我们两家的关系,还要通报吗?”福康安一本正经地回答,眼睛似受到无形吸引一般望着崔咏荷的手臂。
为了爬树方便,崔咏荷把袖子全挽到了肘上,露出白皙的胳膊,越发显得肌肤丰泽,白如凝脂,竟晃得福康安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