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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章完结阅读75

  死了心吧!就算她不被指婚给我,也轮不到你。525txt.你一个庶出的小杂种,怎么可能配得上金枝玉叶的娇贵格格,别做梦了!”

  是呀,这就是一场梦。

  就算囚禁在西苑中可怜少年的身份是假的,端王爷庶出的儿子是假的,还有至今发生过的一切都是假的,属于隐藏在秘密以及谜团之中的真实身份也是假的,无论是哪一个都不能和瑞琼在一起。

  命中注定,他和她就是落花流水两无情,两两相忘……

  马车左转,就停了下来。

  帘子被人轻轻拉开,宗礼冷着面孔一跃而下,仿佛和他呆在同一个地方再多一刻都无法忍耐。缁衣唇边敛起暧昧的笑容,在侍卫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感觉到夜风实在冷得连骨髓都发疼,缁衣冷着面孔将身子往大衣里面缩了缩,抬起头来就看到许久未见的朱漆大门傲然地伫立眼前,门匾上书写着“端王府”的三个金漆大字在惨淡的月光下若隐若现,反射出让人心悸的冷色。

  轻轻扣门,随着“咿呀”一声轻响,已经见过不止一次的仆人拉开了大门,看清楚门口站着的究竟是何方神圣之后垂下手来,恭迎入内。

  宗礼在前面走着,昂首挺胸。

  缁衣拉拉身上厚重的大衣,轻轻咳着,说不出的孱弱之感,但是一双眸子精光闪动,不容人小觑。

  随着引路的男人转了几圈,在后院的大堂中立住了脚步,轻轻推开虚掩的大门,在微弱的烛火摇曳下,脸上堆满皱纹的王爷垂着眼睑,手中的鼻烟壶雕刻精美,但却更让那双格外枯槁的手显得苍老和可怕。

  进入大堂之后,走在最后的缁衣反手关上了大门,于是稍微有些昏暗的室内剩下的就只有宗礼、自己还有端王爷了。

  恭敬地垂下头来,双手垂落,眼睛盯着地板,不知道这么晚了他叫自己过来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说缁衣啊……”

  苍老的声音传了过来,却依然有力,震撼人心。缁衣神色不动,小小声地叫了声“阿玛”,随后依然站在角落里不肯过来。

  “事情办得如何?”

  稍微犹豫了一下,缁衣咬咬嘴唇,小声问出心中的疑惑:“所有的事情不是按照阿玛的意思……已经定下来了吗?”

  当德郡王在大殿上指证端王爷和乱党勾结,意图谋反的时候,自己作为亲眼目击的证人,反咬一口,将德郡王推下无底深渊不是吗?难道说除了这些还有什么机关?

  端王爷眼角垂下,没有看他,手中把玩的精致鼻烟壶,在烛火的跳跃下散发着幽幽的光芒,但是他手指一松,只听到“咔啦”一声,那精致美丽的东西坠地,摔了个粉碎。缁衣心中一惊,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但是自己却无力逃避。

  “……我一直在想,你真的是我那个庶出的儿子吗?”

  此言一出,语惊四座。

  宗礼惊讶地吼了一声“不会吧”,随后将又惊又讶又诧异的目光投向一边站着的缁衣,忍不住后退两步。缁衣没有说话,但是心中着实吃了一惊,没有抬头,如果抬头的话,眼睛搞不好会出卖一切。

  “抬起头来,让我看看你的脸……”

  波澜不惊的声音下着不容违抗的命令,缁衣咬住嘴唇,调节自己已经完全僵硬的面容,最后慢慢地抬起头来,绽放出来的,是娇媚阴毒的笑容,也是宗礼所熟悉的笑容。

  “阿玛,您在说笑吗?我确实是您的小妾晾华生下来的孩子啊,我身上,流的可是您的血……”

  满是褶皱的眼皮下面,锋利如刀的目光一闪而过,随后继续盯着地面那一堆破碎的琉璃,端王爷慢慢说出自己的疑惑:“事实上为了这个计划,我将年仅六岁的孩子送到德郡王府,再见面的时候已经是七岁的时候了。况且还不是我亲眼所见……那只老狐狸怕别人抢走那孩子,也怕中了圈套,居然囚禁了那么多年。我好不容易派探子进去察看,一点一点地照顾教武功,就是为了让你在他身边长大,以博取他的信任……但是,我最近一直觉得不安……”

  缁衣面上微笑,手指却蜷缩起来。

  “那个我们以为是我端王爷的儿子,实际上真的是吗?”手指缓缓抬起,仿佛暗号一般,一群神色冷然的男人们从身后涌出,一双双精光闪烁的眸子眨也不眨地盯着缁衣,蓄势待发,“如果那个人将当初的孩子杀了,再找一个容貌八九分相似的孩子代替……不知道内情的人也确实会被骗过去啊……”

  宗礼的目光已经变成了全然的怀疑,快步退到众侍卫之后,同那些男人一起虎视眈眈地望着居中的少年。缁衣想着应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是微笑还是惊慌,还是……

  “阿玛!您怎么可以怀疑我?我为您出生入死,抛弃了荣华富贵,您居然……”

  仓皇失措的表情,是最正确的吧?带着点愤怒以及悲伤,缁衣愤然转身,想借着这种愤怒走出屋外,但是那些阴魂不散的侍卫们却抢先堵住了门口。

  缓缓转过头来,知道这种把戏对那个老妖怪不起作用,缁衣冷下面孔,恢复了先前的冷然。

  “……你要我如何做才会相信我?”

  弹动指甲,立刻有人恭敬地送上另外一个鼻烟壶,端王爷缓缓地吸了一口,随后闭上眼睛沉吟了半晌,良久才说出自己的想法。

  “……这样吧,你服下这帖剧毒,七日内是不会要了你的性命的。等到皇上六十大寿之后所有的事情都完结了,我就给你解药……”

  咬住嘴唇,知道这次是不答应也不行了。缁衣冷冷一笑,从一边侍卫手中拿过那枚药丸,随即吞了下去。看到他喉节上下滚动,知道他咽了下去,端王爷垂下眼睑,示意人们离开。

  “如此最好……缁衣,你最好记住,不要做出什么越轨的举动,要不然你会没命的,知道吗?”

  临出门的瞬间,缁衣回过头来,目光跳跃,想了想,随后提出自己的要求。

  “我这次是被宗礼抓到这里来的,所以不能很快回去。如果您不放心的话,我就在端王府一直住到皇上寿宴为止。”

  点点头,端王爷算是默许了他的请求。

  侍卫们跟在缁衣身后离开,一时间偌大的屋子中只剩下端王爷和宗礼二人。

  “阿玛,缁衣他真的可能是德郡王的人?”

  端王爷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回答:“不知道。”

  “不知道?”宗礼忍不住扬高声音,无法相信搞了这么半天居然是这么一个答案,“那为什么……”

  “宗礼啊,你还年轻,还不知道人心有多险恶。任何事情都不会是绝对的,只是不能排除这个可能性而已……当初之所以只是说他是文字狱残留下来的活口,而不说什么乱党之类的,也是处于这个考虑……按照德郡王那老狐狸的性格,编得太过分了只会让他起疑心。如果有这么大个把柄被他抓住,恐怕后果堪忧。可是如果是十几年前的往事,却很可能会依照这个把柄编造故事,文字狱变成了勾结乱党,这顶帽子一扣下来,我就彻底完了。”

  “嘿嘿”冷笑着,官场上多年的老交情怎么可能揣测不到对方的心思。

  “所以他才心甘情愿地养育了缁衣那么多年,然后找一个最恰当的机会,用缁衣的手推我们下地狱。嘿嘿,但是恐怕他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养育了十几年的人,居然会反咬他一口,原本以为只是不痛不痒的伤口,很可能断送他的性命……”

  “原来如此。”宗礼恍然大悟,不过又突然想起一件事,“阿玛,事情如果真的成功了,你真的会给缁衣解药?”

  没有抬头,端王爷只是缓缓地转动着手中的鼻烟壶,看着上面反射出来的七彩光芒。

  “你说,如果你的狗咬死了人,你还会留着那条狗吗?”

  淡淡的一语,已经昭示了缁衣的命运。

  宗礼“嘿嘿”地笑了起来,知道所有的障碍已经肃清,但是却想不到这一连串的事情居然有着这么错综复杂的关系,实在是可怕。而自己和瑞琼的婚事也……

  “那我和瑞琼的婚事……难道也是为了缓和对方的警戒心?”

  端王爷没有回话,只是抬起头来,看着窗外挂的半天高的残月,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良久良久,拉上身上的衣服,显得格外苍老的声音低低地下着驱逐令:“夜已经深了,你下去吧……”

  不敢忤逆父亲的意思,宗礼小声地“喳”了一声,就此退下,只留下未到年纪却显得格外苍老的男人,独自坐在椅子上,看着窗外孤独的月色。

  事情,已经到了毫无转圜的余地。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缁衣,如果可以从这里逃出去,你有什么心愿?”

  摇晃着双脚,瑞琼躺在铺着席子的长廊上,撑起好奇的小脑袋瓜子,看着身边一身白衣翻看着佛经的男子,问着属于他的将来。

  “你别白日做梦了,如果王爷不放我出去,我这一辈子都出不去!”

  冷冷地一笑,美丽的脸孔上却笼罩着一层哀伤的阴影。纤长的手指抚摸着膝盖上兔子的白毛,男子的视线停留在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幕上,看着浸透在朦胧水气中格外鲜嫩的绿叶,听着水珠滚落琉璃瓦的声音,随后一串串滴落屋檐,汇集成小小的水洼,里面青蛙一跳一跳的,活泼可爱。

  “如果有一天我可以报仇的话,也许就可以出去了。”带着点江南水乡特有的软软的腔调,只有在回忆的时候才能凸显出来,缁衣说出两个人都知道的事实,“虽然不知道要花上多长时间,也不知道那之后我会变成什么样子,但是我还是如此希望着,赶快离开这里,离开这个囚禁了我那么多年的西苑。”

  “可是,如果没有你我会寂寞啊!”噘起嘴巴,瑞琼对他的话十分不满,“你就想着你自己,那我呢?”

  “瑞琼啊……”无奈的声音微微波动着,看向她的眸子??着一层水气,隐隐地透出一股熟悉的讥笑来,“你是笨蛋吗?迟早有一天,你会喜欢上别人,然后和那个人在一起的,所以,我爱怎样都可以了吧?”

  “笨蛋!”

  瑞琼气愤地一跃而起,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笨得不解风情的家伙。将垫子扔到他头上,惹得缁衣一阵尖叫,而兔子也干脆地转移阵地,向屋内跑去。叉着腰,凶神恶煞地看着对面的缁衣,瑞琼吊高了嗓子,简直无法相信居然有这么笨这么讨厌的家伙!

  “未来的事情谁知道?!我告诉你,就算你出去你也一定要带着我!你要去的地方一定稀奇古怪的,我从来没有离开过京城呢,我不管!你一定要带我去!”

  有些震惊地看着面前发怒的格格,过了好一会儿,缁衣才回过神来。吐吐舌头,笑着说自己才不会去什么稀奇古怪的地方,而真正想去的也只有一个地方而已。闭上眼睛,慢慢说出自己心中深藏许久的愿望,只是在梦中才能实现的愿望。

  如果可以,我想去江南。

  去娘亲曾经住过、浸透了自己小时候所有记忆的江南,看看那边被雨水浸透的江水,听听江南姑娘名闻天下的小调儿,然后找个山明水秀的地方,盖栋茅屋,就此了却残生。

  那时候缁衣的侧面很美。

  至今还清楚地记得,被雨水冲刷得格外模糊的琉璃瓦前,娉娉婷婷的柳树舒展着枝叶,有几缕垂入了与天色相比稍微明丽一点的蓝绿交融的池塘中,春日的慵懒夹杂着特有的潮湿,让人都变得懒洋洋的。面前的男子苍白的手指垂下衣襟,雪白的单衣下露出纤细的足踝,天青色的腰带打着旋儿纠缠在身后披散的乌发上。比一般女子还要柔和的侧面上大大的黑眸望着外面迟来的春雨,别有一种夹杂着悲伤以及痛苦的美丽。

  他一向是倔强骄傲的,却也比任何人都要单薄和脆弱,不该发生在他身上的灾难,也是造成他人生悲剧的原因。

  被报仇那种疯狂的执念纠缠着,深入骨髓,直到忘记了自己的感情。

  就像自己同样疯狂的爱情。

  缓缓睁开眼睛的时候,瑞琼看着白色的纱帘垂落,然后缓缓闭上,泪水顺着眼角涌出,划破白净的脸颊,渗入散乱一片的乌发中。

  居然梦见了很久以前的事情,梦见了十六岁的春天刚遇到的那个脾气很坏的缁衣,也梦见了都快要忘记的属于两个人的梦想。

  那时候的缁衣是真实的也是虚假的,是虚假的自己却盼望它是真实的,但是却偏偏不能如愿。

  好悲哀的梦。

  不想让自己这么难过下去,瑞琼擦擦眼泪,但是泪还是不停地涌出。

  突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跳上了自己的被子,重重的,很不舒服,随后一双红彤彤的眼睛注视着自己,纯洁无辜。

  原本那么脾气恶劣暴躁的兔子,居然现在跑来安慰自己,瑞琼笑着,却忍不住掩面而泣。

  想起了当时和他的嬉闹,想起了烟花夜的惊慌,也想起了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