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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章完结阅读41

  是老管家适时现身,多半没有抵御能力的公子哥儿顷刻间会改变原先的打算。525txt.

  “五贝子吉祥,今儿个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正巧咱们家老爷小姐都在府里。”

  “啊,是啊,那就带我去见你们家老爷。”慌忙回神的人暗中瞄了眼艳红,整整衣衫后匆匆走过回廊。然他前脚才走,后脚艳红就紧跟而上。

  已经不是起初那个轻易相信男人的风尘女子了,有恨有怨更有的是不甘,她要为自己争口气,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窗明几净的书房,粉白的墙壁映出粼粼的湖光。细闻弥漫开龙井清香的室内,隐约还飘浮着若有若无的竹叶青酒香。双目盯着被了朱字的公文,然谢君恩的神思却飞到方才云颜在此教谢盈念书的情景,唇角不由挽出一抹不经意的笑。

  “老爷,五贝子到。”苍老忠厚的嗓音,惊醒夏末的午梦。

  谢君恩起身相迎,心中已略感不妙。

  “五贝子吉祥。”

  “不用多礼,咱们都是一家人,还用得着什么吉祥不吉祥的。”随意地挑把椅子入座的人东张西望一番,“怎么不见盈盈和她的云教习?”

  果不其然,凭颐贞的个性多半是回颐贝勒府又大闹了一场,心中有底的人唯有依礼回答。

  “他们出府去买些胭脂水粉。”

  “原来如此,他们不在也好,就我们两人比较好说话。”

  “是关于我拒绝了指婚的事情吗?”知道对方来意不善,谢君恩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

  “也是,也不是。”故意卖个关子,颐祥准备见机说话。

  “此话何意?”

  “姻缘这种事情不足外人道也,颐洁不嫁你谢君恩,总有别的人家要。关键是我听颐贞说,你想娶云颜云教习。”

  “啊,是有此打算。”知道又是一个提反对意见的人,谢君恩稍嫌不耐地挑挑眉。

  “其实我不该多言,但为了死去的颐慧以及未出阁的盈盈,有些话还是要告诉你。”

  “关于什么?”

  “云颜。”

  他一怔,脑中瞬间忆起那些众人口中流传的蜚短流长,想到众人所确认的云颜不嫁的真正原因。颐祥见他不开口,便视作默许。

  “说来也荒唐,在我未娶之前,云颜一直是我的红颜知己。我也想过迎她过门,但是依她高傲的脾性决不愿做小,所以我们才断了恩义。这件事许多人都知道,拜在云颜石榴裙下的贝子也不仅我一个,可惜她仅是汉人教习的女儿,门不当户不对。云颜是个不甘人后的女子,所以婚姻大事也就蹉跎了。”

  “这同我娶她有关系吗?”预料中的陈述,早有心理准备的人冷静地反问。

  “什么关系?”劝解者一脸大惊小怪,“当然有关系!你是书念多了,变迂腐了!云颜想方设法要嫁进谢府,冲着的是谢夫人的正室位子!”

  云颜嫁他是因为谢府正室夫人的名分?这算什么荒谬的理由?被看作迂腐的左副都御使好气又好笑,轻蔑地望向另一人。

  “恐怕你是误解了云颜,她从没说过要我娶她,我拒绝婚事的时候,她根本就不知道我喜欢她。”

  “不会吧?照我看这就是她的心机之深。想当初我和她在众人眼中分明是两情相悦的,谁知只因为我不能娶她为正室,她便同我恩断义绝。”颐祥狡辩,随口胡扯。

  笑话!就算颐祥所说属实,可在谢君恩看来皆是胡言乱语。什么两情相悦?什么恩断义绝?明明是颐祥先要娶他人为妻,反过来却指责云颜不愿在一棵树上吊死。只是不甘被遗弃而已?何必要用那种说荡妇的口气?

  “够了!除非我出家当和尚,除非我死,除非云颜不答应,要不然我娶云颜是娶定了。五贝子的好意我心领了,请回吧。”

  丝毫不客气的逐客令,心虚的人哆嗦着起身,躲过对方炯炯有神的逼视。

  “你……会后悔的……”有气无力的软弱话语换来谢君恩的嗤鼻声,听得说话者一脸羞恼,急急步出书屋。

  书房门被无情地关上,隔断外界对屋内几近无聊的干扰。而充满人情事味的天地间,何处都无清静之处。

  “五贝子就这么走了吗?”躲在墙角的艳红现身而出,上扬的艳色红唇隐藏着对眼前男人的鄙视和嘲讽。

  “啊……”受惊吓地抖动七尺之躯,颐祥看清现身之人后马上换了个温柔笑脸,“我以为是谁,原来是你,怎么,等我等得急了?”

  抿唇一笑,艳红轻浮地将身躯靠向身旁的男子。

  “正是,五贝子果真懂我的心。可惜……”她横他一眼,尽显眉角唇畔的妩媚风情。

  “可惜什么?”

  “可惜你为了得到云颜所下的苦心怕是白费了。”见他一脸错愕,艳红反倒一脸得意,“方才我在书房外听得一清二楚,凭我对男人的了解,五贝子真正的目的怕不是为谢君恩,而是见不得云颜另嫁他人罢了,依我看……”

  被一语道破心机的人急忙用大掌捂住女子的艳唇,情急道:“我的好姑奶奶,知道归知道,用不着都说出来啊。好,你说,你想怎么着儿?”

  鱼儿上钩了!艳红拉下捂住自己嘴巴的大手,笑得又美又魅。

  “简单。我可以不计较以前五贝子骗了我,害得我人财两失的事情,但您多多少少也该补偿些给贱妾吧?贱妾别的不求,就希望五贝子遵从以前许下的诺言,迎贱妾进门。贱妾也知道以贱妾的出身是配不上颐贝勒府,所以就算是当小的贱妾也甘心。”

  “娶你为妾……这……恐怕……”即使是小妾,迎一个风尘女子进贝勒府也未免要叫人笑话,何况他凭什么非娶她不可?

  “忘恩负义的负心汉,男人没个好东西。”读出他内心的计较,艳红拧一把颐祥的胳膊,“好吧,知道你有你的难处。这样吧,你今天把我接出谢府,找一处幽静舒适的地方,再给我些银两度日即可。”

  要他金屋藏娇?这个方法也可行,但一时之间他不知去哪里弄出置屋的大笔银子。

  “愣着干什么?只要你把我安排妥当了,我就想个法儿让你得到你想要的云颜,叫你们贝勒府不至于为她和谢君恩这门亲事掉脸面。”

  “真的?”若能得到一直得不到的女人,他不妨一试,何况此次还能左拥右抱。

  “自然当真。”艳红信心十足,“不过,您至少先把贱妾接出谢府吧。”

  “对,对,我这就找李管家说去,你等着。”

  望飞奔而去的背影消失于转弯暗角处,艳红凝住笑意,握紧丝巾的手攥成拳。谢君恩、云颜,莫怪她行事狠毒,实乃像她这样的风尘女子求生存不容易。

  当初原和县令串通好,硬是设计跟了谢君恩到京城,原是指望谢君恩会因无法推拒她的美色而纳她为妾,等过些年再扶正。料不到,谢君恩是个不解风情的男人,不光如此,他竟宁愿不娶格格,而要娶一个毫无背景的汉女。认清现实,她只有挑拨谢君恩、云颜和颐贞格格三人之间的关系,指望通过颐贝勒家的势力使得谢云两人屈服。不想,上天竟把一年前的负心汉送到了她面前。大好机会不可错过,她艳红终也有出头的一天了,哪怕是把谢府害得家破人亡!

  谢君恩对她的怜悯算什么?谢府收留她的恩情又算什么?颐祥对她不是真心又如何?颐祥将来再遗弃她又怎样?

  她已不是当年的她,这次她会把所有可靠的紧紧攥在手里。而她和颐祥之间,此次玩物与掌控者的角色要相互调换了!

  掌灯时分云颜才带着谢盈回到谢府,正欲到厨房做几个拿手菜下酒的她一进门便被管家请到书房。窗外映着斜阳,四面墙窗全打开,然仍是一室的昏昏黄黄。没有点灯,谢君恩孤零零地一个人坐在背阳处,不动如山。

  “怎么不点灯?”云颜上前微笑道,试图改变屋内隐约弥漫开的寂寥气息。

  许是闭眼小憩中,静坐的人抖了抖肩,颇为惊讶地抬首看罩着一层夕阳残晕的人儿。

  “回来了吗?”

  “嗯,很累吗?怎么就在书房睡着了呢?也不怕着凉。”她着手帮着整理摊在书桌上的公文书籍,“今天又向酒娘讨了个酒方回来,待过阵子酿了新酒,给您尝尝。”

  “难怪耽搁到如此之晚。”

  “等很久了吗?”第一次发觉他的别扭,云颜轻笑着安慰,“下次不会了。想吃什么菜?我这就到厨房准备。”

  “不急。”他拉住她的手,拉近两人的距离。

  晦暗的光线中,凝望彼此的眼神流溢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柔情,还有两人谁都说不上来的无形感伤。

  “云颜……我是个无趣的男人……你真的愿意跟我一辈子吗?也许明天我就会被罢官,身无长物。”

  “怎么说这种话?我嫁的又不是老爷您的官位,如果明天您被罢官了,那么我们就去江南,那儿不是您的家乡吗?我们可以开一家私塾,一边教书一边酿酒。”

  她含情脉脉地垂首,纤手轻抚上他有着刚硬线条的脸庞,诧异他竟流露出如此脆弱的一面。

  “为什么问这个?不像平日间的您。”

  “前些日子得罪了八阿哥……”顿了顿,他叹口气又补上一句,“下午的时候颐祥在此和我谈了会儿话。”

  “是来劝你别娶我的吧?”就算谢君恩不回答,她也有肯定的答案。

  不否认地沉默,谢君恩又叹一口气。

  “我是不是太小心眼了?明明知道你和他不可能,明明你要嫁的是我,但还是想问你,当年你和颐祥之间……”

  她和颐祥之间……她能理解谢君恩心里的不悦。悄然挣脱他的手,她倚窗而立,让自己完全融于天地间那末夜降前的怀旧色彩。

  “很早的时候,大概是从我爹教会念诗的时候,我就很喜欢纳兰性德的词。也想着,总有一天自己挑选的夫君要有纳兰那样的才华和深情,许是年少轻狂又带着份自傲。同那些贝子贝勒格格们处得久了,多多少少我就只看到那么几个人。颐祥应该是几个贝子中有些才情的,自然我们就走得近了些。我不知道他对我是怎么看,至少以前我是把他看作一个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知己。”

  想了解云颜的过去,更想以后一起幸福,他静静地听着。凝视着她笼着暗影的柔媚侧脸,他不安的心不自觉地沉静和平稳了几分。

  “那一年,我十八。有一个贝子上门求亲,说要娶我当小,被我爹和我赶出门。当时我又羞又气,一气之下便换了男装,要颐祥陪我去逛八大胡同的妓院。”

  说到这里,云颜停顿了话语,转首察看谢君恩的表情。没有皱眉,也没有流露鄙夷及其他厌恶不屑的神情,谢君恩的平静使得她有勇气继续诉说。

  “就在那一夜,我们遇到了名妓艳红。有点奇怪,(禁止)都喜欢用艳红这个名字。”她不知在嘲讽什么地笑了笑。

  “艳红很美,那种美绝不带有风尘女子的卑贱,却又楚楚可怜得叫人爱不释手。颐祥当夜就成了艳红的裙下之臣,但想得到艳红垂青的王孙公子多了,颐祥一个区区五贝子根本不算什么。颐祥求我帮忙,少年游戏生性的我答应了。让颐祥找一处幽雅之所,备好了酒菜,请了艳红过去抚琴。想必我同艳红之间有些缘分,当识破我是女儿身后,她觉得我俩相谈甚欢,便说定了结拜姐妹。也因此关系,颐祥和艳红越来越亲近,终于在处心积虑的安排下筹钱帮艳红赎了身,接她至近郊的一处静宅内安顿下来。”

  “谁知一年后,颐祥却应了吉格格的亲事。艳红原就是心高气傲的女子,她求颐祥宁可脱离贝勒府自食其力,也莫要碍于父命娶一名不爱的女子。颐祥虽表面应承,实则仍照样迎了新娘过门。他心里打的是生米煮成熟饭的主意,想艳红也只能默默忍受。他不了解艳红,可以说他根本不想了解艳红,自始至终,他看到的想到的都只是艳红的姿色。熙祥成亲的第二日早,我去看艳红,可看到的却只有艳红的尸体。”

  眼眶红红的,鼻子也是酸酸的,想到多年前的过往,至今云颜仍觉无以复加的悲伤和绝望。

  “她说,都说(禁止)无义,戏子无情,如有一天五贝子负她,她却绝不负五贝子,纵然是玉碎瓦全的下场。好一个玉碎瓦全,她死了是她的贞义,然她的五贝子却依旧风流倜傥。”

  “云颜……”谢君恩轻拥难过的人入怀,无话安慰,唯感觉肩头的衣衫湿了一片,心中涌起强烈的内疚。

  “是我不好,不该多问。”

  她拼命摇头,吸吸鼻子,控制自己的情绪。

  “不,应该问我的,我不想将来你会后悔。”

  “为什么要后悔呢?这些事同我娶你一点关系也没有,而且即使要责怪,也只有责怪颐祥。”

  “你不介意吗?外头那些关于我和颐祥的蜚短流长。”她推开他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