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妇养大的孩子。bjkj66.”说到痛处,他强忍郁结在胸口的悲愤淡淡地道。
“嗯。”老者颇感欣慰,“最后,就是你的终身大事。颐慧格格是少有的贤惠女子,她去世之后你一直未娶是你对她的情深。然,你仍在而立之年,家里尚有位千金待养育,怎好总沉湎于已逝的夫妻恩爱之中呢?快快再娶一位合适的夫人主持府里的大小事务吧,这样你就不用为柴米油盐之类的家常事烦心了。近来皇上有意想为你再指一门亲事,趁此机会你要好好把握自己的前程,也莫要再惦念往事。”
再娶?谈何容易!与其说他怀念去世的妻,倒不如说他只是在不断地后悔。
“大人,姻缘之事并不是我辈等人能随心而定的。大人今天临行前的句句忠言,我定当铭记在心。我不善言词,就让我敬大人三杯酒为大人送行吧。”谢君恩解下挂在马背上的酒瓶,并从官服的袖口内取出早晨准备好的酒杯,斟满。
“好!饮了此酒,纵使再无相见之日,咱们也了无遗憾。”一仰脖子,便饮个酒干杯空,“送君千里,终须一别,请留步。”
“我目送大人,大人还请保重。”
“保重。”两人深深地相视后,老者一个转身,走进轿内。
布帘落下,从此隔断这对忘年之交的音迅。轿起,队行,将站立不动的谢君恩越抛越远。回味着老友行前所留的一字一句,他仰望天地苍茫唯有空叹一声。
天,帝王之天!地,皆为王土!仅那一人之口,一人之手,就翻天覆地!而他们除了咬牙忍受之外,似乎也只有咽下苦酒数杯。
酒,果然是悲苦的杯中之物!那夜酒醒后,醉意全然未醒,也所以心略有悲伤,可是更多更难受的是无法全部忘却的清醒后的苦涩。
云颜的酒……还不够劲道,未能使他千愁散尽徒留空虚!
昼长夜短,转眼便到了七夕。谢府尚未婚嫁的侍从丫鬟们吃了晚饭便结伴提了灯笼出府游玩去了,只剩下上了年纪的杂役和老妈子留在府里,将院里各处的灯笼一盏一盏点亮。早出晚归,多日不见谢君恩的身影,晚饭后云颜陪谢盈坐在湖边乘凉。
月亮挂在檐角,风过,吹动湖波,似也吹得那亮洁的光晕一阵晃动。千里银河一泻无际,缀满苍穹,布成一张令世人仰首赞叹的星尘织就的网,隐约网罗住天下人无法预测得知的命运。草丛的暗角处,流萤一灭一暗地结群飞舞。看得兴起,谢盈拿着轻罗小扇连追带扑,玩得极为高兴。
“先生,我抓些萤火虫放在帐子里,晚上睡觉不点灯,一定很漂亮。”
不愿看无辜的虫子忍受孩子天真的残忍,云颜招招手,要顽皮的孩童坐回自己旁边。
“都洗过澡了,别再出一身汗,放了那些虫子。”
“先生不会又要我背诗背词吧?今天我练了一下午的字,已经很辛苦了。”灵动的眼珠骨碌碌地转一圈,她采取哀兵政策。
摇摇头,云颜笑叹道:“就你会偷懒,安静一会儿,我给你讲有关七夕的故事。”
“七夕也有故事的吗?”
“当然。你看天上那条由星星汇聚成的河流状的带子吗?那是银河。”
“银河啊,仔细瞧的话似乎真的在动哦。先生,那些星星一闪一闪的,比萤火虫还好看。好想爬得更高些,把它们都摘下来。”仰得脖子发酸,谢盈异想天开。
爬得更高些吗?好主意!云颜童心未泯,拍拍另一人的肩。
“要不要到坐到屋顶上看星星?感觉更好。”
“噫?爬屋顶?”想都不曾想过的情景,少女瞪圆了眼睛。
“要不要试试呢?”
歪着脑袋,胆子不小的女孩想了片刻后就兴奋地答应。两人在后花园找到一架扶梯,七手八脚地攀上屋顶。月虽不圆,但又明又亮,似一伸手便能触及。仰躺在屋顶,观望星空,一大一小不约而同地在心里各自感叹。
“先生,您刚才所说的银河究竟是什么故事?”静下心之后,谢盈方忆起才听了个开头的故事。
“是很有名的传说,关于七夕,关于银河,关于牛郎织女星的故事。”眯眼出神地观察天象,她柔声地讲述。
“天上的皇母娘娘有七个美丽的女儿,其中最美丽最受宠爱的是织女。有一天她和其他六位仙女到凡间游玩,遇到了人间的牛郎。他们一见钟情,互许终身。织女为牛郎留在人间,两人成亲,过着快乐的平凡日子。但这事很快传到天宫,被皇母娘娘知道了。皇母娘娘非常生气,因为按天规,仙女不能嫁给凡人。于是,皇母娘娘派遣天兵天将,把织女捉回天上。牛郎不愿舍弃自己的妻子,遂带着两个孩子追到天上。皇母娘娘为了不让他们相见,便在他们之间划下一道银河。喜鹊们为牛郎织女的真情所感动,便在每年的七夕架一坐鹊桥,使得牛郎织女每年都能够相见。”
“啊,我知道,我知道!”谢盈清脆的嗓音传遍府里的每个角落,“我念过一首词,是唐朝秦观写的《鹊桥仙》,讲的就是牛郎织女的事,是不是?”
“不错。”
“先生,我觉得牛郎织女也不是很可怜,至少他们每年都能见一次面。如果织女或者牛郎谁死了,就永远也见不着了。”
“盈儿……”料不到她小小的年纪竟也有如此之悲的感叹,她不由得直起上半身看向谢盈,“为什么有这样的想法?”
“因为爹和娘啊,爹一定很想我娘的,今天是七夕,牛郎和织女能见面,但我爹和我娘就只能天人永隔。”
“傻孩子。”她不忍,将谢盈搂进怀里轻叹,“盈儿,你也想你娘吧?可是千万别在你爹面前说这些话,省得他更伤心。”
“知道。”谢盈乖巧地答应。
在星月的照耀下,两人再次仰望缀满宝石般星辰的夜幕,不可自拔地沉迷其中。
“小姐……小姐……你在哪里啊?小姐……”哑儿急切的呼喊声传遍整座谢府。
“真是扫兴。”谢盈埋怨归埋怨,但仍起身朝湖对岸的另一人挥手,“我在屋顶上,哑儿……看到了没?”
忙着找人的小丫鬟先是吓了一大跳,随后便跌跌撞撞地跑过来,上气不接下气。
“小姐,老爷……老爷……找你……”
“爹回来了吗?”一连多天没见到谢君恩,谢盈又惊又喜。
喘不过气,来人唯有拼命地点头。
“先生,我爹回来了,咱们一起过去好不好?”
云颜好笑地看着缠着自己不放的女孩,无奈地摇首道:“你爹找的是你,我去干什么?快些过去吧。”
“那我去去就回来。”嘴巴里还说着话,人已经爬下梯子,“哑儿,快走,别让爹等急了。”
两个孩子瞬即一溜烟地跑没了影,独自依旧坐于屋檐上的人敛住笑意,无声喟叹。月寂,星默,只身一人备感冷清的七夕。
千古的绝唱,如牛郎织女的传说,能体会其中之八九,却永远也无法理解“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的洒脱。
夜风清凉,等不到谢盈回来,她凝望星空的眼因时间久了便滋生出几分酸涩,不知不觉眼皮开始打架。忍不住涌上倦意,又贪恋清风明月的夜色,她随性地在屋顶上闭眼小憩。
静静地,似乎能听到风拂过发梢的声音。时间无声息地自指缝间流逝,听到府中丫鬟们回府经过湖边时兴高采烈的谈话声,随即又归于原先的寂静。
非常轻的呼吸声,另有微不可闻的风吹衣袂声,感受到当头罩下的影,以及盖在自己身体上的棉织品,她不解地微睁开眼。
“吵醒你了吗?高处不胜寒,怕你着凉了。”他站在梯子上,露出上半个身体,永远一副严肃的神情,只在眼神中透露出关切的担忧。
身上盖着的竟是那夜她为他盖上的薄被,抓着被子的一角,她不由得笑了。
“并没有睡着。盈儿呢?您怎么会来这里?”
“陪我吃了晚饭,我就让她早些休息。她告诉我你们方才在屋顶上看星星,我来过一次,见你闭着眼就以为你睡着了,所以回房取了被子,显然是多此一举。”谢君恩边说边爬上屋顶,挨着云颜的身旁坐下。
已经来过一次?她的心一动,笑容如水波般荡漾开。
“这几天都没看到您,朝中有大事发生吗?”
没有得到回答,他沉默了很久,接着仅是长长的一声叹息。无声胜有声,察觉出藏于叹息背后的失望和心灰意冷,她转移话题。
“今天是七夕呢。”
“啊。”
不解风情的回答,了解他的脾性,她也仅是不在意地微微一笑。
“如此良辰美景,您没什么话可说?”
侧转首,他炯炯有神的双眸透露出一丝迟疑和犹豫,然后又举首抬眼望星空。
“如果……”他开了口,似乎很犹豫地止住后面的话,第二次转首,略有不安地凝视旁边的她。
她笑着,等他把话说完。
“如果,我说如果……”他一再沉默地仰望夜空,因心里的怯意而不得不躲避她温柔的目光。
“如果,云颜……你想要天边的任何一颗星,哪怕是月亮,不管用尽任何办法,我都愿意为你摘下。”
无法听到风声,更听不到“啾啾”的早鸣声,时间凝结在她惊异的目光中,天地间所有于此一刹那静止。
谢君恩话里的意思,自己应该没领会错,不……也许根本就是她听错了!云颜凝住的笑颜逐渐勉强地展开。
“您说笑了。”
说笑?谢君恩闭上眼,月光笼罩下的脸呈现出无望的苍白颜色。
“我……从来不开玩笑。”
“您的意思……”云颜愈发惊讶,话哽在咽喉吐不出口。
“‘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总觉得你就是那个能同我朝朝暮暮相处的人。我比较迟钝木讷,不善言辞。如若不嫌弃,还望你能长久地留在我和盈儿的身边。”
“为何突然说这话?”她欲抑止住狂跳的心,徒然。
“因为,”他露出颇为苦涩无奈的神情,“今天皇上说要为我指婚。”
心抽搐一下,她扭首冷言讽刺:“这不是很好吗?恭喜大人。”
“是吗?恭喜我吗?”难得的,他轻笑出声,“我回绝了,说是已有意中人。”
“那个倒霉的意中人想必就是我了。”
“啊……不,倒霉是什么意思?”他不知她的误解。
“大人不想抗旨,只好假装已有我这么一个意中人。可惜,要让大人落空了,我只是您替盈儿聘的先生,可不会是谁的心上人。”气冲冲地站起身,她便要下梯子。
“不是的!”谢君恩情急之下一把拉住云颜的胳膊,以一种急切却又诚恳的语气解释,“并不仅仅是因为要逃避皇上的指婚,因为如果非要我再娶,我希望那个对象是和你一模一样的女子。”
呃……突然得无法再突然的告白!
俩俩相望,她哑然,他则静默地等待她的回答。
七夕、牛郎织女星、鹊桥……他、她相凝视的侧影,有那么些脉脉温情,又有那么些不可说的微妙意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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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10月11日星期四9:46:08pm《穿越文合集》第六章骤卷风云
大清夜宴1作者:叶迷
第七章懒为迟妆
艳阳东照,无云的晴空掀开炎夏的清晨。对镜梳妆,铜镜中的清秀脸庞不知何时也染上了淡淡的忧,心中无奈的感叹竟已浮上额头眉梢刻成细细的纹。想起昨夜谢君恩的话语和自己不知如何反应的窘境,心跳不自禁地加快数拍。
年华已逝,却在这即将凋零的刹那,某个人欲摘下她这朵淡然得几欲被人遗忘的花。是喜?是悲?两者皆有,混成无法理解的感叹。但又该如何选择呢?她喜欢他,喜欢他的沉默和他的稳重,甚至他自私的悲伤,还有总是不住地为他的忧郁而心痛……仅凭这些,她就说不出任何一个拒绝的字眼。
“吱呀”!
门开,站在门外的人受惊吓似的转身,与抬脚跨出门槛的人对视。愣愣的,仿若继续着昨晚两人的互相凝视。
“起来了?”他说了一句废话。
“啊,起来了。”又是一句废话。
同时意识到彼此的过分拘束,两人不约同笑。
“今天不需要上早朝,到都察院吗?”她走出屋子,随手关紧门扉。
“早朝刚回来,有点担心你,所以就过来看看。”
着一袭袍圆领,右衽,大襟,马蹄袖,左右开裾,直身,黑缎为面料的袍子,外罩石青色的褂子。平常的穿着中透出一股内敛沉稳的气质,全无时下豪贵高官们的轻佻浮夸。望着眼前这样的男子,云颜内心满足地叹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