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其他 > 大清船王

分章完结阅读139

  的人,我只有去求他,求他接受我的忠心。kuxingyy.因为我们与傅家关系太近,如果不用最狠的方法向嘉亲王表明态度,别人也不会相信我们,更不会接受我们。你还小,你根本不明白官场是什么样的地方。我只是希望我们一家人,可以平平安安地活下去,所以我不能不牺牲福康安。”

  “可是……”崔咏荷上前一步,激切地说,“不管任何原因,我们都不可以做这样卑鄙的事啊!小时候,是你教我读圣贤书,学做人的道理。不为威武所屈,不为富贵所淫,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你教我的。而你,已经忘了吗?”

  沉着脸摇摇头,崔名亭的神色有些悲凉,“咏荷,圣贤书上的话,只能写在纸上,那些书是要读要记要背,要时时刻刻拿出来说,但绝对绝对,不可以当真的。否则,不会有人佩服你,只会引来天大的祸事,还被所有的聪明人当作傻子来笑话。咏荷,你别再傻了。”

  一遍一遍摇着头,任泪水滑下脸,可眼中的决然却无丝毫改变,“就算所有人都不相信书中的道理,就算所有人会把我当作傻瓜,但是,从我识字的那一天起,爹爹你关于做人的教诲就已深入我心中,再也抹不去,再也改不了。无论如何,我不会改变这样的原则,就算这官场再无情再肮脏,至少,我自己必须是干干净净的一个人。”

  “你这不孝的逆女!”崔名亭猛然抬手,又重又狠的一记耳光打在崔咏荷的脸上,

  崔咏荷站立不稳,摇摇晃晃后退两步,伸手抚了抚脸上火辣辣的伤处,表情却是一片漠然,“谢谢爹的教训。”不再看神色焦虑的母亲与表情复杂的父亲,扭头直往后园深处的荷心楼去了。

  “三爷!”王吉保兴奋得一路大叫着跑进厅来,见坐在前厅的不只是福康安,还有傅恒与傅夫人时,忙噤声施礼。

  难得傅恒当了二十七年权相,如今闷居家中,竟仍能从容笑问:“什么事,瞧你喜得像猴子似的。”

  王吉保的声音里透出一股振奋:“大人,有人要约三爷明日去看四喜班的戏。”

  以往傅府每日里不断有人拜访,傅恒夫妇、福康安本人每天收到的邀约也最少有十几桩,常要为了如何在有限的时间里应酬什么人而烦恼头疼。

  可是,福康安回京已经这么久了,这竟是第一次有人主动邀约他。

  就连傅恒也微微动容,“哪位大人?”

  王吉保满脸带笑,看了福康安一眼,“是崔学士府的小姐让她的丫环韵柔带的口信。”

  福康安“啊”了一声,一阵激动,挺身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忽又意识到自己失态,忙又坐回去。心绪却再也平静不下来,耳旁似又传来崔咏荷在风雨中的笑声。自定亲以来已有多年,这却是崔咏荷第一次主动邀约他。以前,他春风得意时,她倔犟得不受他的礼遇,不接他的礼物,不肯给他半点好脸色。而今他落魄凄凉,她却又依然如此倔犟地守护他,帮助他,陪伴他。

  “是她!”傅恒轻轻地叹息一声,“这些年来,总听你们说这位崔小姐如何蛮横无礼,如何不识好歹,谁知,这一番大难来临,人心自现,满朝的士大夫、读书人,竟不如这么一个小女子更有侠气。”

  傅夫人转头看向原本略显寂寥的儿子,发觉他整个人忽然都有了光彩,多日来郁闷的心境也觉一阵欣慰,“咏荷是个有心人,想是知道近日傅府门庭冷落,你必寂寥凄凉,所以,主动来约你。”

  “夫人,这个媳妇你真的选对了。”傅恒的语气里有着近日难得的愉悦。

  “自然。”傅夫人欣然而笑,“我的眼光,怎会看错。”

  看看忽然之间密布的乌云,任何人都知道,又一场大雨要倾盆而下了。

  福康安苦笑着摇摇头,似乎老天也要和他作对。第一次正式与崔咏荷约会,给他的礼物就是这样煞风景的大雨。

  可是崔咏荷却在笑。因为必须避开父母的耳目,所以她并不曾盛装打扮,只穿一件素色的衣裙,却更加清丽得像一朵不沾尘的青荷,开在这苍茫的人世间。

  抬头看看满天乌云,她一边拔腿飞跑一边笑着回头叫:“快快快,乘着雨下起来之前,先跑到四喜班。”

  福康安看着天上的乌云,心中默默揣测着雨势可能极大,正想叫住崔咏荷,但崔咏荷已经跑出老远,一边笑一边叫:“快来啊,看谁先到。”

  她的笑声清脆爽朗,肆无忌惮地宣扬着她的快乐,全不顾礼法规条。

  这么多年了,她的胆大妄为丝毫未变。

  自从寿宴时,那一杯得罪满园高官的酒敬出时,她的笑容就一直这般灿烂而美丽。任风雨如何狂暴,她也只会带着笑容,无悔无惧地迎上去。

  自幼所学的所有贵公子应守的风范气度,一条又一条高贵的礼仪,必要的矜持,在如此清脆纯净的笑声里都忘得一干二净。

  福康安心中只剩下全然的欢喜愉悦,情不自禁地高呼了一声,从后面风一般地追了上来。

  纵雨暴风狂,这一生,也只愿能这般共守相伴,笑看风云。

  “为什么不让我们进去?”身后是漫天的大雨,身前是戏园子老板赔笑却坚绝的阻拦,崔咏荷大觉扫兴。

  戏园老板哈着腰小心地说:“公子小姐,今日所有的座次都被一位贵人给订了。二位何不去三庆班、和春班,或是春台班看看呢?”

  崔咏荷指指外头的瓢泼大雨,“你让我到哪去?”

  老板干笑一声,没敢接口。

  福康安也在旁边开口:“老板,你就让我们进去,最多我们坐在角落,绝不吵你们便是。”

  戏园老板也是走南闯北的人精了,见这男子一身尊贵之气,半点也不敢得罪,“二位,求你们饶过小人吧,里头是朝廷的大官,若是扰了他看戏,小人的性命就完了。”

  “什么事啊,吵吵闹闹的?”里头一声喝问,一个护卫打扮的人走了出来,一眼望见福康安,怔了一怔,忽然抬高了声音叫道:“大人,是福三爷。”

  ”福三爷,难得的贵客啊,快请进快请进。”里头是一迭声热情的呼唤。

  福康安却微微皱了皱眉头。

  戏园里正在上演热热闹闹的《三英战吕布》,每一个人都抖擞精神,卖力演出。但偌大的戏园,却只有二十来个人观看,泰然坐着的,又只有两个人。

  方才呼唤福康安的声音极之热情,可是当福康安与崔咏荷走进来的时候,坐在戏园中间的两个人不但没站起来,甚至一直望着戏台,连头也没有回。

  崔咏荷在这短短的几天里,已深刻感受到人情险恶官场无情,几乎立刻明白这又是一场羞辱。想也不想,当着众人的面,一把拉住福康安的手,“我们走吧!“

  “相逢就是有缘,三爷何必急着走呢?”随着哈哈的笑声,坐着的一位起身回头。

  此人尚在中年,身形略胖,戴着簇新的大帽子,水晶顶戴熠熠闪烁,上插一根翠微微的翎子,身穿八蟒五爪袍子外套白鹇补服。这一身打扮,稍懂官家规矩的,就知道必是深受信宠的一品大臣。

  虽然此刻他脸上的笑容十分和善,却莫名地让崔咏荷有一种极度厌恶的感觉。

  福康安脸色也不太好,却首先施礼,“拜见和中堂。”

  崔咏荷微微吸了一口气。此人竟是如今最受皇帝宠爱的和糰。论起品级来,他是中堂之位,一国宰相,与傅恒相当,官位要高于福康安。而可以让此人相陪,与他坐在一处看戏的,又是什么大人物呢?

  “来来来,福三爷,我来介绍,这一位是嘉亲王府的管家乌尔泰。”和糰看似亲热地拉着福康安的手,强拖着走近乌尔泰。

  乌尔泰坐在原位,仍未起身,甚至不曾正眼看一下福康安,“奴才给福三爷请安了。”

  崔咏荷美丽的眉峰一扬,不解与愤怒同时出现在她清亮的眼眸中。

  依满人的规矩,府里头的下人都是旗下的奴才,纵然是权力再大的管家,也不脱奴才的身份,又怎么能让当朝宰相相陪看戏?又怎么能对镶黄掌纛旗旗主如此无礼?

  可是,福康安心中却一片明了。

  看起来下一任君王是嘉亲王无疑了,否则以和糰如此得宠,也不必迂尊降贵,这样地讨好一个管家。

  乌尔泰虽然只是正黄旗下的包衣奴,但却又是嘉亲王的乳兄,就等于是最亲近之人,将来的前程不可限量。

  先帝在位时,王邸旧奴李卫为一方总督,是前朝名臣,而圣祖当政时,他的乳兄魏东廷,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就连亲王阿哥,对他也无比客气。

  也因此,乌尔泰现时身份虽低,地位却极高,也是满朝文武极力巴结的对象,以至于连和糰为了和未来新君打好关系,都以宰相的身份亲自陪他看戏。

  不过,再怎么样托大,自己好歹也是当朝大将军,二等伯的身份,何以竟如此无理。看起来嘉亲王对自己的怨恨,真的十分之深,以至于不仅朝臣急于压倒傅家以求荣,就是这王府家奴,也恨不得将自己狠狠地羞辱。

  他自幼玉贵金尊,天之骄子,这一个月来的冷遇挫折,是咬碎了钢牙才忍下去的,但要他继续忍受一个家奴的侮辱,实在是极大的煎熬。

  对于出身宰相府的他来说,所有的高贵和骄傲,早就渗进了每一寸皮肤、每一滴血液中去了。即使是死,也不甘受辱。只可惜,在他身后的,不只是他自己的性命,还有傅氏全族的安危,傅家旗下五百多包衣家奴的身家性命,所有受傅家提拔心腹将领的前程,一切的一切,都使他不得不握紧双拳,竭尽全力按捺住那心头燃烧的火焰。

  “不打扰二位雅兴,在下先辞了。”沉住气,沉住心,沉住所有的情绪咬碎了牙关,才能勉强说出一句话,而最令他痛苦的是,崔咏荷竟一直站在旁边,看尽了他所有的丑态,所有的屈服。一颗心,在煎熬的火焰中烧成了灰烬,脸色也惨白得犹如死人。

  和糰一直抓着他的手,带着笑,冷着眼,看他强自按捺却终无法全然掩饰地苦苦挣扎,笑得更加亲近了,声音无比和善,眼睛里却充满恶意,“何必如此客气,来,快坐,想看什么戏,尽管点。”

  乌尔泰得意洋洋地说:“是啊,福三爷,您大驾光临,奴才平日可是盼都盼不到的呢。福三爷,你想看什么戏,啊,不如就《白门楼》吧。吕布自命勇武无双,可惜却为自己的刚强所害,死前就算抱着曹操的脚哀求,也一样没有用,你说是吧……啊呀!”

  崔咏荷听得乌尔泰越说越是露骨,再往下不知还有多少难听话,怒气上涌,根本不假思索,上前两步,一巴掌结结实实地打在乌尔泰的脸上。

  乌尔泰根本不曾防备,被打得身子向后一仰,几乎从椅子上跌下来。不禁大惊大怒,痛叫一声,大喝:“你……”

  崔咏荷根本不等他答话,左手又飞快地挥出去,清清脆脆的第二记耳光打中,同时一脚踢出,踢倒椅子,乌尔泰立刻跌倒在地上。

  这一番动作快捷无比,不过两三个眨眼,一切就结束了。

  和糰只来得及惊叫一声,其他的护卫也还只冲上前两步,福康安亦同样震惊,但却以最快的速度伸手,欲将崔咏荷拉到自己身后。

  崔咏荷满脸都是怒色,奋力一挣,甩开福康安的手,指着乌尔泰痛骂:“你是什么东西,敢坐着和福三爷讲话?王爷府里出来的奴才,都是你这样不知道规矩的吗?”

  乌尔泰显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两记耳光打得愣了,竟忘了叫人,只是一手抚着脸,一手指着崔咏荷,“你……”过分的激动、惊恐,令他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和糰倒是记得自己带了一大帮护卫,可是他也清楚地看到福康安忽然冷峻下来的表情,以及全身上下倏地散发出来的可怕气势,这种唯有百战杀场才能培养出来的威势吓得和糰本能地倒吸了一口气,悄悄做了个手势,正自四面围上来的护卫立刻散了开来。

  崔咏荷哼一声,似是意犹未尽,一点也不淑女地抬起脚,对着正在地上的乌尔泰踢过去。

  乌尔泰叫了一声,连滚带爬地后退,辈显狼狈,结结巴巴地骂:“你好大的胆……”

  “我大胆还是你大胆……大清朝哪一条祖制、哪一道法令让你敢这样坐在福三爷面前。你去找你的主子告状吧,我是当朝二等伯、福康安大将军未过门的妻子,我打了你这个奴才,嘉亲王尽管来找我问罪,我都一一领着。我倒也想问问嘉亲王,身为皇子,平日是如何治府,怎么教导奴才的。”

  崔咏荷的愤怒如kuangfengbaoyu,全化成了这一声声怒斥。

  乌尔泰又气又急,却又不能反驳。

  满族自立国以来,贵贱之别最是森严。王侯公子们就算犯了国法,绑赴刑场,也是高高在上的主子,乌衣下奴们纵然出将拜相,在主子面前,也一样要守奴才的本分。

  这是满族立国的根本,绝对不能有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