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刘聪扳过我的身,与我面对面,“我知道你恨我入骨,我也不奢望你会原谅我……你宁愿死,也不愿跟我走,你可知我多么心痛?”
我看着他,这一年半,他没有出现过,我庆幸,以为他不会再回洛阳找我,可是,这事不如我的意,他到底回来了。180txt.
他没什么变化,一双黑眼缠绕着深浓的情意,闪着诚挚的水泽,令人感动。
“你以死威胁我,背后那一刀就像是你刺的,我差点儿死了,你可知道?”刘聪将我的手放在他的心口,“这里,伤痕累累。”
“我从未招惹过你,是你自找的。”我冷淡道。
“对,是我自找的,因为,我无法不爱你。”他剑眉紧攒,眉峰如山岳陡峭,“我对自己说,不要再想你,不要再爱你,可是,我做不到!就算你怎么伤我、拒绝我,我也无法停止爱你!我命令自己,不要再来洛阳,可我还是来了;因为,你已经在我心中,与我融为一体!见不到你,我就像丢了心、失了魂,你让我怎么活,容儿?”
听着他真心真意的告白,我毛骨悚然,不知怎么应对。
不疯魔,不成活。
刘聪牵唇一笑,“晋廷大乱,你不能再留在洛阳。司马颖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你要荣华富贵,我给你!你要名分地位,我给你!你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
我心中冷笑,你给我,我不要,我只要我喜欢的那个男子,司马颖。
“这些年,司马颖为你付出过什么?假若他真的爱你,早就应该带你走,而不是让你在洛阳日日夜夜地等他。”他的声音隐含怒气,“容儿,你不要做白日梦了,他无法给你幸福。”
“为什么不能?你又不是他。”我淡漠道。
“可我了解他。”
“当初他的确利用过我,但后来他再也没有利用我。”我反驳道,“他是宗室亲王,不像你,无拘无束,可以任意妄为。他深谋远虑,想成就一番作为,不能不必须顾及我的身份。”
“傻容儿,在他心中,锦绣江山、九五尊位最重要,女人、家人、孩子都【文,】可以舍弃。就算【人,】是你,为了【书,】大业,他照样可【屋,】以牺牲你。”他郑重地问,“你不信吗?”
是,我不信。
他真诚的表情不像有假,“这些年,有很多机会,他完全可以带你离开洛阳,可是,他带你离开了吗?”他痛心道,“没有!他一次又一次地舍弃你,就是担心被其他王爷抓住痛脚、被部将置喙、被臣民议论,才一次次地放弃良机。”
真的吗?他说的究竟是真是假?
那年,司马颖废黜我庶人,就是想带我走。可是,我拒绝了,因为孙瑜而心灰意冷,故意刁难他。其他的良机,我不知道……心中很乱,我不想去想……
——
碧浅被打晕,那些保护我的守卫也被迷晕,所以,碧涵才能畅通无阻地闯到我的寝殿。
这是刘聪说的。
表哥呢?碧涵有心害我,一定会先对他下手。表哥是否遭遇不测?
夜空广袤无垠,星光璀璨耀眼,夏夜的风带来淡淡的花香,拂去心头的烦躁与身上的热意。
我坐在屋前竹阶上,他仰面躺着,望着遥远的星空。
万虫逍遥散的确无药可解,不过很凑巧,早些年他见过有人中了万虫逍遥散,没有死。于是,他为我解毒。在手指、脚趾刺针放血,待血色呈为鲜红便可,接着在温水中浸泡半个时辰,这种诡秘的毒散就能全部散去。
因为我失血过多,被折磨得奄奄一息,身子很虚,他就让我喝他的血,补充血气。
刘聪以自己的血救我,可见他真的在乎我,但是,我心中再也容纳不下其他人了。
“容儿,为什么喜欢司马颖?”他语声平静。
“男女之间的情,说不清道不明。”其实,我知道,司马颖以秦琵琶和一曲《越人歌》打开我封闭的心,继而占据了我的心。
“你喜欢他什么?”
“我娘擅弹秦琵琶,一生只奏《越人歌》;我与司马颖初次相见,他用秦琵琶弹奏了一曲《越人歌》……”
这么说,他应该明白了吧。
刘聪没有搭腔,静默良久才叹一声,然后,他让我回屋睡觉。
躺在床上,我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想着他会不会让我回去,想着如何摆脱他……
深夜静谧,唯有蛙虫的叫声不绝于耳。
总担心他会突然闯进来,我迷迷糊糊地睡着,却无端地惊醒,冷汗涔涔。
屋外很静,刘聪睡在外面吗?睡沉了吗?
我轻手轻脚地下床,决定趁他熟睡的时候回金墉城。
他躺在屋外竹阶上,三四个酒壶散落在四处,酒气弥漫,呛鼻得很。由于饮酒的关系,他鼻息很重,好像不省人事。我轻轻地推他,他不为所动,睡死了。
正是逃走的良机。
我越过他,正准备牵马,忽然觉得身后有脚步声,心神一凛,转过身——
刘聪眉宇紧蹙,仿佛从地府走来的恶鬼,嗓音冰寒,“你想走?”
我的沉默,相当于默认。
他一步步走过来,我步步后退,心惊胆颤……他箭步上前,陡然间抱起我,酒气铺天盖地地袭来,笼罩了我……
就算挣扎反抗,也是以卵击石。
“刘聪,你混蛋!”我骤感恐惧,锤打他的胸膛。
“你不是不知道,我彻头彻尾是一个混蛋!”他将我压在屋前竹阶上,扯出我腰间的帛带,绑住我的手腕。
“放开我……”
刘聪神速地扯开自己的衣袍,赤身压住我,怒火点燃了他的黑眸,瞬间燎原,转变成熊熊的欲火。
为什么他总是这样残暴、总是强逼我?
他炙热的唇舌烫着我,碾过身上每一处,像是一柄锋利的刀划过肉身,辣辣的疼……他口中的酒气好像烧着了,点燃了我的身子……他的**与吻触,使得我恐惧、剧烈地颤抖,我不知道如何阻止他……和上次一样,他不再是白日冷静自持的人,变得凶残、暴戾,不顾我的感受与意愿,弄得我的手足疼痛难忍。
“刘聪,我恨你……”无论我说什么,都是苍白无力的。
“你的心不属于我,我就要你的身,你不要妄想为司马颖守身如玉!”刘聪狂怒道。
他分开我的双腿,昂然之物对准我的私处,欲进不进,欲退不退,啃吻我的脸、唇,揉捏我的**。
疼,好疼……
我激烈地挣扎,忍不住叫出声,他半含我的唇瓣,炙烈的酒气窜进我的口中,冷邪道:“叫得大声点儿,你的叫声是最美妙、最动听的音律。”
全身就像着火了似的,热浪侵袭,汗水渗出,我无力地推他,却怎么也推不动……
当他挺入我的体内,涩痛袭来,强忍的泪水终于滚落,我闭上眼,任绝望淹没了自己。
夜空倾倒,星辰掉落凡间,黑夜越来越黑……
刘聪强攻硬夺,激烈地撞我,巨大的疼痛蔓延到四肢百骸,没完没了,无穷无尽。
一夜的需索无度,让我四肢酸疼,身子不再是自己的,麻木了。
夜空破晓,朝阳冉冉升起,他仍然在我体内冲撞,仍然在我身上起伏。当万丈光芒冲破黑夜的束缚,在人间洒下缕缕金光,他终于不再折腾我,轻柔地吻我的唇角,眼中漾着满足的笑意,“容儿,你是我的……”
随后,他抱着我,沉入睡眠。
——
刘聪和我是被热醒的,午时的日头太过毒辣,晒得生疼。
他抱我回屋,并不因为宿醉和欢爱一夜而气色不佳,反而神采奕奕,弄水给我沐浴。
身上都是紫红的瘀痕,他怜惜地轻抚我的颈项,自责道:“昨晚喝醉了,不知轻重,下不为例。”
我无言以对,心头冰寒,就算他没有饮酒,也会变成禽兽不如的混蛋。
不敢问他打算将我如何,担心得到不想听到的回答。
他轻搂着我,在我的侧腮浅浅细吻,“你是我的,无论你是否心甘情愿,我不会放你走!”
语气坚决,有一种杀伐决断的感觉。
怎么办?我应该怎么办?
这日黄昏,刘聪带我上路,离开洛阳。
我没有问他带我去哪里,但我猜,应该是去汉国都城,离石。
为了防止我逃跑,他寸步不离地守着我;我知道,他一定知道我千方百计地想逃跑,一路上戒备万分,丝毫不敢疏忽大意,就连夜里睡觉也很警醒。
单骑飞奔,所经之地,到处可见白骨、尸首和断肢残躯,流民与逃亡的平民百姓徒步而行,面黄肌瘦,衣衫褴褛,比洛阳的乞丐还不如。
乱世之象,便是如此吧。
早些时候,司马颖回封国,他昔日的部将公师藩聚兵数万迎接,随后北上,攻打郡县,一路抄掠回邺城,想夺回昔日地盘、伺机再起。七月,东海王司马越以“奉迎天子、还复旧都”为征讨口号,传檄诸州都督,共讨河间王司马颙。
这是刘聪对我说的,我也知道,大晋江山分崩离析,各地枭雄踞地称雄,建立小国,如刘渊建汉。
司马颖重整旗鼓,率军争战,能不能夺回昔日权势?
现在很难预测,我只希望他能保住一命,安然无恙地站在我面前。
可是,如果他回洛阳找我,找不到我,那怎么办?我必须想法子摆脱刘聪,必须回洛阳。
终于来到离石,刘聪并没有让我住进他的府邸,而是将我安排在一座别苑,派了两个侍女服侍我的起居。
洛阳的锦绣繁华,非其他地方能比,离石城郭不大,较为古朴,并无京都的繁荣、气象与气派。我所住的这座小苑与洛阳的小户差不多,非洛阳富丽堂皇的高宅大户可比。但是,我并不在乎这些,日夜想的是如何逃跑。
白日,刘聪忙于公务,夜里回小苑陪我,不顾府中的娇妻美妾。
抵达离石第二日的夜里,他与我一道用晚膳,我随口问道:“你不回府瞧瞧妻儿?”
“见过了。”近来他神采飞扬,今夜却不显喜怒。
“哦。”我夹菜喂他,笑问,“你府中的娇妻美妾知道你金屋藏娇吗?”
“你担心她们找上门来?”他笑起来,看来很愉悦。
“是呀,我担心了两日呢。”
“不必担心,她们不知道。”他握着我的手,饱含歉意,“现在只能金屋藏娇,这些日子先委屈你。”
我抿唇淡笑,不置可否。
这夜,刘聪留宿在此,我无法躲过,只能违心地承欢。
过了两日,在小苑待得烦闷,我让侍女春梅和秋月带我出去逛逛。原本她们不敢带我出去,找借口推托,我知道也许是刘聪下了禁令。过了一日,她们主动提起,估计是请示了她们的将军。
春梅、秋月一左一右地跟着我,两个侍卫紧跟在后,如临大敌一般。
离石真的很小,街衢只有两三条,没什么新鲜、特别的玩意儿,街上也没什么人,半个时辰就逛了个遍。
难道就这么回去?我还没打探清楚离石的具体环境和方位,再去哪里走走好呢?
“天色还早,还有什么地方好玩?”我问。
“这个嘛……”春梅歪着头冥思苦想。
“奴婢知道城西有处地方风光怡人,不过比较远。”秋月兴奋道。
“去瞧瞧。”
“夫人,将军说了,不能去太远的地方。”侍卫道。
“离石能有多大,走吧。”我率先迈步。
两个侍卫奈何我不得,只能亦步亦趋地跟着。
秋月所说的那处风光怡人的地方,只是一汪水潭,碧潭中铺着片片碧绿的荷叶,一大片荷叶上长出一朵朵亭亭玉立的荷花,在暖风中摇曳生姿;碧潭西侧有一个古朴的亭子,供行人、游人休憩之用。
望着那开得正艳的荷花,我暗暗下定决心。
忽然,我“哎哟”一声,捂着腹部,眉心紧蹙,两个侍女立即扶着我,着急地问:“夫人怎么了?是否身子不适?”
“也许吃坏了肚子,我……”我压低声音,不好意思道,“我想找个隐蔽之地方便一下。”
“哦,奴婢明白。”秋月机灵道,吩咐两个侍卫,“你们在这里等候,我和夫人去去就回来。”
春梅想跟着来,我让她在这里等候。
秋月扶着我跑了老远,才找到一处比较茂密的草丛,我对她道:“你在这里等我。”
她点头微笑,转过身,“夫人当心。”
我往前走两步,突然回身,在她的后颈狠狠一击,她软倒在地,晕了过去。
事不宜迟,我提着裙裾飞奔,顺着官道往城郊赶。
也许他们很快就会追上来,也许刘聪立即就会知道我逃跑,但怎么也要搏一搏。
所幸的是,他们没有追来,狂奔半个时辰,我的脚力慢下来,浑身是汗,口干舌燥,只能徒步慢行。
不行,靠两条腿逃跑,的确太费劲,我累得气喘吁吁,真想坐下来歇歇。
当年刘聪说对了,在这乱世,想逃命,必须会骑马。可是,除了会骑马,还要有骏马给我骑啊……徒步逃跑,不是好法子,说不定刘聪发现我失踪了之后会追来,于是,我找了一户农家借宿,明日早上弄到一匹马再上路。
可是,刚刚歇了半个时辰,我就听见远处传来激越的马蹄声,心惊胆颤。
我希望那不是追兵、不是刘聪,可我的祈祷阻止不了他的到来。他轻而易举地找到我,闯进我躲藏的柴房,拽着我上马,疾驰回别苑。
一路上,他不发一言,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