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花朝的脸上,陡然滑了一滴泪下来。
一定是因为医院的灯光太亮,室外的风雪太大,她今天穿的衣服太少,要不然,她才不会……软弱的流下眼泪。
她说:“何必呢?”
“是啊,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莫绍棠自嘲般,“可是没有当初。”
苏花朝扯了下嘴角,轻声问:“手术要多久?”
“不清楚。”
“嗯。”说完以后,她也没动身子,双手插在兜里,安静而又无声的坐在位置上,等着紧闭着的门随时打开。
过了很久,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苏花朝坐在一侧,看到苏启正苍白着脸躺在手术推车上,他闭着眼,睡颜安详。身边的莫绍棠起身问医生具体的情况,而苏花朝只是安静的、安静的看着渐渐远离的苏启正。
等到他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之后,莫绍棠走过来,说:“医生说手术挺成功的,他大概要睡一会儿,你要不先回去吧。”
苏花朝说:“他回来,什么都没有带吗?”
莫绍棠被她突如其来的问题给问愣了一下,接着,立马回道:“带了一箱东西,就在家里的书房,我带你去看看吧。”
她扭头回来,轻点了下头,“嗯。”
等到了公寓,莫绍棠开着家门,问她:“不先回去吗?他或许,在等你回家。”
苏花朝摇了摇头,说不了。
她跟在莫绍棠的身后进了家,接着,走进书房。
书房收拾的干净、整洁,书柜里摆放着各种商业书籍,中文的、英文的、法文的,苏花朝粗粗扫了一眼,视线,最后停留在一处。
在窗台边的角落处,有一堆的jellycat,灰色的、红色的、粉色的、白色的,大号、中号、小号,各式各样,数十只兔子。
那是贯穿苏花朝童年回忆的唯一一样东西,在锦市那个小小的县城里,苏花朝唯一的玩偶,就是苏启正托大学同学从新加坡带回来的邦尼兔了。她每天都带着兔子,连睡觉都和它一道,爱不释手。
苏花朝走进那堆兔子,缓缓、缓缓的低下身子。
他还记得她曾经的喜好,时刻都记得,没有忘记……
苏花朝想,够了。
真的足够了。
至少证明,他的心里,是真的有她的。
够了……
莫绍棠在身后悄悄的关上了门,书房里的啜泣声低而轻,像是只猫一样低声轻鸣。不像上次在走道里见到的那样,哭的撕心裂肺,这次的哭,是小心翼翼的,是寂静而又无声的。
是命运的悄无声息,将她推到了这一步。
能哭,总还是好的。
情绪,能表达,就不差。
☆、晋/江/文/学/独/家/发/表
苏花朝坐在地毯上,柔软的羊毛地毯带着炙热高温,烤的她浑身冒汗。
窗外太阳升起,溶溶日光映在她的肩头,室内暖气裹挟着她的全身发肤,室内温暖而又舒服。
昨晚淅淅沥沥的一场大雪,漫天覆盖,今早醒来,却又是阳光充裕的一天。
瓦楞上的积雪在熹微晨光中渐渐消融,树桠上的积雪被呼啸风声一笔带过,水泥地面已经干净的焕然一新,在雨雪的冲刷后,仿佛能映照出碧蓝天空。
苏花朝扯了扯邦尼兔的耳朵,心境也愈发清晰。
她推开门,迎面正对上莫绍棠。
他穿着灰色的家居服,在流理台前慢条斯理的坐着早餐,空气里有着奶油的味道,发酵的牛奶香,烤面包香,还有煎荷包蛋香。
和对门那人一样。她想。
但她不喜欢这些。
她喜欢吃小馄饨、油条、豆浆、馒头。
还不是一般卖的馒头,得是馒头店里的那种,锦市特有的,每年过年,馒头上会用红墨印上一个“囍”字,或者是其他类似于大吉大利的字眼的。
软、松,特香,大概是霍绥的手掌那么大。
苏花朝一次吃过三个,把霍绥给吓得要死。
稍稍发愣了一会儿,莫绍棠叫她:“吃早饭吧。”
苏花朝回神,说:“不了,我得回去了。”
莫绍棠挑眉,“连早餐都不吃吗?”
她笑笑,仍旧是摇头。
莫绍棠无奈,知道自己劝阻不了她。于是关火,转身进了房间,从房间里拿出一大叠文件夹和文件袋,说这是爸爸留给你的。
苏花朝连接都没有接,懒洋洋的问:“什么东西?”她声音带着三分匪气,“该不会是所有的身家吧。”
“猜对了。”莫绍棠说。
她不过是随意猜猜,却没想到正中靶心。
苏花朝琢磨了下,更是没有伸手去接了,她说:“我不要,你拿回去吧。”
“这原本就是属于你的,花朝,听话。”
苏花朝有时候真的觉得莫绍棠很奇怪,他俩其实并不熟,而他却总是能用一种与旧识交谈的口吻和自己说话。甚至现在,已经不是旧识了,他越界了,像是真正意义上的兄长一般,用着无奈又宠溺的语气劝导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