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都没有起过让张晨和陈安待在一起的想法,一来张晨身体不好,还需要治疗,二来张晨的性格并不适合养孩子,这两个理由颇为硬实,不必再深入去想。
有了继承人也有好处,过往拼命试图与我联姻的人销声匿迹了,股东也更为信任,自我回国后,就一直呈现稳步上扬的趋势。
我这样在公司呆了两个多月,才收到了张晨发的第一条短信,他说:“我有点想我的微信了,不知道你能不能帮我找回来。”
张晨入狱前的手机号码,随着他入狱自然会欠费停机,绑定的微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不见了。
集团与微信公司有所联系,我委托底下人沟通了一下,拿到了张晨的账号密码,整个过程不到半个小时。
我将账号与密码发给了他,他又很快地回了一条短信,说:“你微信号还没变,能不能加我一下。”
我盯着这条信息看了十秒钟,挪动手指,回了他一句“好”。
我加了他的微信,发现他的头像是一个红包,红得特别艳俗,提示成为他的好友后,框上就变成了正在输入中。
他正在输入中输入了二十秒钟,却发了一个表情包,一只可怜巴巴的猫,旁边写着六个字“求包养,会卖萌”。
这个表情包已经有些俗套了,脱离了现在的流行趋势,我也不觉得有多可爱,但我的手指还是摸了摸那只猫的脸,点开了加号,输入了一串数字,按下了转账的确认按钮。
转账XXXXXX元。
对方已接收你的转账。
他又发了个表情包,这次是一只大哭的猫,上面P的字很丑,歪歪扭扭地写着:“我想你了。”
我嗤笑了一声,回他:“有空会去见你的。”
我开通了一张卡的副卡权限,叫底下人帮我送给张晨,密码无需告知,他知道我的密码,我也知道他的。
张晨收到了卡,拍了张照片发了我微信。
我没回他,代价是一下午手机震个不停,打开一看,全都是消费提醒的短信,银行方非常贴心地把购买了什么产品也一并在短信中告知。
于是我知道张晨买了十六个当季新款的包,上百套刚刚下了秀场的衣服,预约了最昂贵的发型师和护理师,买了一堆我压根没听过的护肤品和美容仪,最后一笔单子是二十盒粉底液和一百支不同色号的口红。
我的脑仁终于有点疼了,倒不是心疼钱,而是对这种买买买的方式感到震惊,喝咖啡的功夫截了个银行短信图,发到了他的微信里,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你还需要买很多口红么?”
他发了一张图,满是海水,我正在思索这是什么意思的时候,他的解释已经出现在了屏幕上。
“这海水是我刚刚流的眼泪。”
我当然知道这句话是开玩笑的,心头却像被莫名扎了一下似的,于是回他:“回头我再给你拿几张卡,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对方也几乎是秒回了一句。
“我想买下你,行么?”
“不行。”
“哦。”
“有空我会去见你的。”
“好。”
我放下了手机,其实我现在就有空,但很不想见他。
我的心里有很多根刺,扎得密密麻麻,拔出了一根,还有那么多根插在那里,隐隐作疼,提醒我不要迈出界限。
张晨在这天晚上拍了一张泡脚图,桶里的水颜色很深,应该是药水,他说:“水很烫,脚放进去有点疼,但医生说最好就这个温度。”
我回了他一个字“嗯”。
他又说:“我过得最惨的时候,好像一个月都没办法洗澡,那时候我以为,我会死在街头。”
第94章
“那你可真够惨的了。”
我没什么同情心地发了这条消息,看着正在输入中的图标出现又消失,如此反复了几十秒钟,界面上出现了一句话“困了,睡了”。
我都能想象得出他现在是什么姿态,一定是扬起手腕把手机扔在一边,指腹摸过唇瓣,颓废又好看。
醒醒,陈和平,想想之前你看到的灰白头发和脸上的细纹,他可不好看了,我强行让自己的脑子清楚一点,回了一个字“哦”。
第二天,我的邮箱里出现了之前在国外委托人调查张晨的信息,他第一次出现在街头尚且没那么狼狈,但浑浑噩噩不像个精神正常的人,大多图片的来源自googlemap,张晨总出现的位置恰好是采集点,因而我能看到他略微呆滞的眼神,和一张比一张破旧的衣服。
后来,他看起来精神一些了,尝试去寻找工作,身上却没有任何身份证明,求助领事馆,却发觉领事馆在另一个城市,对方排遣工作人员需要一段时间。而作为大型移民国家,每一天都有太多的“黑户”过不下去,试图寻求帮助,遣返回国也需要时间和调度。等他终于等到工作人员,却遭遇了侮辱和性骚扰,他把对方的腿打折了,转身就跑,甚至上了小范围的报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