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受他隐藏得极深的嘲讽,但我不知道这是冲着我,还是冲着最终的调查结果。如果调查止步于此,那不过是汉东势力的弃车保帅,郑强的死,算得上是死不瞑目。
“你不必再多想,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郑强同志的离开,我们全体工作人员都十分难过和伤悲,但庆幸的是,真相终于大白,正义并未迟到。”
那人又说了许多话,但我已经无法从中提取信息,最重要的红色U盘已经损毁,后续处理轻描淡写,这件事让我心生绝望,一时之间脑子有些蒙。
我深吸了几口气,又反应过来:“里面的资料是我从一户人家里拷贝过来的,可以派人再去查找资料。”
“调查的同志没过几个小时就去了,那房间里空无一人,倒是有一个电脑,但电脑里只有一些游戏,并没有任何资料,通过技术手段恢复,也找不到有价值的东西。”
“这不可能!”我几乎要从床上坐起来,但固定的装置让我连头都抬不起。
“你是否亲眼看到那位老人从电脑或者其他设备中拷贝出文件?”
我攥了攥手心:“没有,是那位阿姨去了卧室,又把这个U盘拿给我的。”
“你有确认过里面的文件究竟是什么么?”
“那个老太太说是加密文件,只有郑强知道密码。”
“但郑强没有告诉你密码,反而对你说,这只是一个测试。”
那人的话语愈发从容,他摘下了黑框的眼睛,露出了极为细长锐利的丹凤眼来,他低下了头,像安抚似的拍了拍我的手,又将我紧握的手指掰开。
我察觉到他将什么东西塞到了我的手心,诧异去看他,他却翘起了嘴角,握了下我的手:“事已至此,我希望你不必再对此过分关注,专心养伤,现有的调查结果,那个U盘并不重要,邮件里接收的信息更为详尽一些。”
“好吧,”我抿了抿干涸的嘴唇,“我即使有心也无力,但我信任组织和上级领导。”
“你还有什么别的诉求么?”
“我想在病愈后去祭拜郑强。”
“没问题,到时候你可以联系我,直接拨打郑强的手机号就好了。”
他重新戴上了眼睛,也松开了我的手,我下意识地抓紧了手心里那一个小小的硬状物。
“他的手机在你那边?”
“手机早就在事故中烧毁了,我重新补办了他的卡,毕竟要协助处理后事。”
“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郑东阳,忘了说,郑强是我爸爸。”
第29章
我用手指描摹着那块硬物的形状,但抬不起手,也无法确认,那是不是U盘,只得尽量攥紧,塞到了腿下,又觉得不安全,重新攥到了手心里。
郑强即将退休,我估摸着他该是当爷爷的年纪了,但还没有深入地聊过具体的情况,也无从得知,郑强的儿子是什么职业、在做什么。能够这么迅速地赶到汉东,拿到关键信息,并最早同我碰上面,他这个儿子,至少也是个厉害人物。
因为他们之间的血缘关系,我对郑东阳十分信任,但郑东阳说完了这句话,很快就告辞离开了——他并没有给我其他的信息,但从他的话语中能够反向推倒,他对调查结果并不满意,这个U盘十分重要,但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把它交给我保管,或许他期望我能破解其中的密码,但我对此毫无头绪。
很快,医生前来更换点滴液,询问身体情况,我一一作出了回答,配合做了日常的检查,第二波人前来询问情况,这一次现场正式了很多,有人询问有人记录甚至还有一位记者开了摄像头。
我依旧询问了红色的U盘,得知了那个U盘已经损毁,也将车上郑强对我说的话语重复了一遍,表明那只是一次测试,即使损毁了也不会造成很大的影响。
我不知道郑强在车上是在骗我还是骗过可能有的监听,但我的大脑告诉我,有些话可以说,有些话不能说,正如我手中的这块硬物如果是那个U盘,短时间内,我不会将它交给任何人。
郑东阳来的时机实在太好,我很难对第一个向我询问真相的人产生戒备,却会在第二次述说中有所顾虑和隐瞒,这一天陆陆续续来了很多人,有询问事件真相的,也有所谓慰问看望的,最终还是医生将我解救出来,强硬地表示第二天再进行探病和询问,病人需要更多的休息以避免病情恶化。
我还无法进食,肠胃饿得事件太久,已经有些麻木了,医生换了一瓶葡萄糖,我听见了门被打开的声音。
那脚步一步一步、一声一声,熟悉得近乎习以为常,最终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慢,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我也艰难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