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晨并不愿意我与他的母亲相见,他有自己的秘密,他或许正在遭遇些不愿意为我所知的事,我却无能为力——这才是我那天失魂落魄的原因。
那个雨夜后的第二天,张晨和往常一样过来上学,我在课间的时候拉他去操场聊天,他穿着夏季的校服,白衬衫蓝裤子,最上方的纽扣松着,露出了一块白嫩的肉来。我盯着瞅了一会儿,强迫症发作了,怎么都觉得别扭。
张晨说:“别看了,再看你帮我系上。”
我忍无可忍,伸手去系他脖子上的纽扣,凑近了却发现他的脖子上有一道红痕。
“你脖子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有道红。”
“蚊子咬的,做完挠了之后就这样了。”
“那你回头抹点花露水。”
“我家里有泰国拿回来的香草膏,你别惦记我了。”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叹口气,帮他系好了扣子,又问他:“昨儿你和你妈怎么样了,没吵架吧?”
“没吵架,挺好的。”
“真的?”
“假的,”张晨抬起手,打了一个哈欠,“老太太想让我转学,我没同意。”
“这儿已经是市重点了,她想让你转哪儿去。”
“水木附中,当插班生,以后上水木大学,你知道的,就我这成绩,肯定上不了。”
我的大脑被这个消息震得嗡地一下,一瞬间特别难过,但转念一想,有机会转到水木附中,这是一件好事啊,我强迫自己想开了替他高兴,正琢磨说点什么,又听他说。
“我跟我妈吵了半宿,我不去。”
“不是,”我一下子就急了,“这不挺好的机会么,怎么就不去了。”
“水木附中那边我人生地不熟的,不想去。”
“你要不再想想,去那边之后,有很大希望去水木大学的。”
“不想了,”张晨满不在乎地说,“我以后去哪个大学不重要,反正以后估计会去创业吧。”
“瞎扯,上大学怎么不重要了,你这话要是赶在爷爷面前说,他得打折你的腿。”
“哥,你该不会要去告密吧?”
“我不会去告密,我就是想让你再好好想想,一辈子的事儿呢,说放弃就放弃了?”
“我不想去,”张晨的表情十分严肃,像是在说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我妈要是真关心我,早就把我弄进水木附中了,她这是看到我有利用价值了,过来拉拢我了。”
“你能有什么利用价值,你才多大,别想那么多。”
我以为他在吹牛皮,并不怎么相信他的话。
“我帮我妈做了一件特厉害的事,要不她怎么会来接我。”
“什么事?”
“我……”他停止了说话,看向了我的身后,我顺着他的视线转过身,恰好看到林丹妮小跑着过来了。
她漂亮的头发在阳光下格外耀眼,等过了几秒钟,小跑着到了我的面前,自然而然地拉上了我的手,说:“总算找到你了,和平。”
“找我干什么。”我知道林丹妮过来了,张晨肯定不会继续说下去了,张晨和林丹妮一直不怎么对付,说是同班同学,但在我面前连句话都不愿意说,我刚和林丹妮在一起的时候,张晨还说过,林丹妮不是什么好姑娘,我很认真地反驳他,把林丹妮的好性格说了一些,张晨却挥了挥手,只说:“你不必说服我,你的女朋友,你觉得开心就好。”
与张晨一直看不惯林丹妮相比,林丹妮对张晨的态度一直是漠视,偶尔我提到他,林丹妮也不会打断我的话,只是浅笑着听着,然后不发一言。
即使我对人的情绪不够敏感,久而久之,也不会刻意让两个人凑在一起,也不会主动在一方面前提到另一方。
“我从家里带了水果切,过来找你吃。”
“啧,家里,”张晨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陈和平,你跟她吃去吧。”
“你要不……”
“不要,我不缺这口吃的,你女朋友,恐怕也不会高兴。”
“你是陈和平的朋友,我是他女朋友,这盒水果很多,你一起吃,我不会介意的。”
我没想到一眨眼这俩人就杠了起来,我本能地看向了张晨,很怕他会生气。
张晨却冲我笑了一下,他说:“抱歉啊,因为我有些水果吃了会过敏,刚刚说错话了。”
我简直是有些惊恐了,这是印象里张晨少有的给人递台阶的举动,他说完了这句话,林丹妮也笑了,她说:“抱歉抱歉,是我考虑不周到,以后我会把水果分装好,你爱吃什么,就找和平,不会混在一起的。”
张晨向前跨了一步,林丹妮抓紧了我的手,我并没有做出什么保护的举动——我了解张晨,他不会做让我难过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