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格局:陈铭枢主政治,蒋光鼐主运筹,蔡廷锴主督战。199txt.
陈铭枢倚老卖老,与蔡廷锴产生了矛盾。
蔡廷锴在回忆他与陈铭枢的关系时说:陈长期以家长自居,把军队看做私人
资本,领袖欲强,野心勃勃,不体念官兵牺牲奋斗的艰难,多疑善变,遇事投机,总想侥幸地孤注一掷。这些是非、成败、利害上我和他有重重矛盾,在私情上也彼此有隔阂,不如我和蒋光鼐做到鱼水相依,同甘共苦。在闽变过程中,如不是蒋光鼐从中调解就搞不起来。
福建事变,陈铭枢是首领。他之所以急于举事,是因为陈蒋矛盾太深。
陈铭枢开始是拥蒋的,并积极参与替蒋介石打内战,树立与巩固蒋介石的统
治地位,但后来却成了反蒋的急先锋。
从1927年宁汉分裂,到1932年宁汉由分裂到合作,陈铭枢是拥护蒋介石的。
如果说,一二八抗日是十九路军队拥蒋到反蒋的分水岭的话,那么陈铭枢的分水
岭也如此。
一二八抗战前后,陈铭枢曾一度代理行政院长,孙科组阁时,又任副院长兼
交通部长。他利用十九路军及结交一些进步文人为政治资本,提出停止剿共,一
致抗日的意见,多少有和蒋介石、汪精卫等争夺权力的野心。因此,不容于蒋、
汪政权,被迫愤而出走。
出国后,陈受到苏联政府礼待,研究了苏联政治制度,懂得了一些劳动人民
当家做主的道理,同时受欧洲当时反法西斯人民阵线运动启发,1933年6、7月
间回到香港,就想联合第三党、国民党内反蒋派系的民主人士和神州国光社一批
知识分子,组织反对独裁的人民阵线,企图推翻蒋介石的统治。
陈铭枢出国前,原想推选宋庆龄出来领导这一运动,宋不同意;回国后,又
想推胡汉民出来在广州组织独立政府,但由于陈济棠以保持广东半独立为满足,
胡不愿出来。于是,乃联络李济深,想通过李济深拉李宗仁、白崇禧和福建一道
反蒋。
7月间,李济深派亲信幕僚尹时中为代表,携带政治纲要到南宁进行联系。
李、白鉴于陈铭枢的作法过分,就以广东不愿合作,没有后方为词,不愿参加。
李济深和陈铭枢取得一致意见后,在香港利用西南政务委员会,联络西南各
省实力派——湖南何键、贵州王家烈、云南龙云、四川刘湘等派驻广州及香港的
代表,与山东韩复榘、陕西杨虎城也直接有联系。与同情反蒋的如泰安冯玉祥、
天津方振武、上海方鼎英、李烈钧等也派有专人联系。
第三党的领袖邓演达和陈铭枢私交颇好,邓被杀害后,该党黄琪翔、章伯钧、彭泽湘等人和陈也有来往,并支持十九路军。1933年春,该党曾介绍大批干部到福建搞农村工作,并帮助十九路军办军官训练班,取得一定成绩。
1933年9月间,李济深、陈铭枢等已邀该党负责人黄琪翔、章伯钧、麦朝枢
等到香港商量反蒋之事,该党成为陈铭枢可靠的支持者,虽然各有各的一套,然
而在反蒋抗日,对农村采用计口授田的纲领上,基本还是一致的。
陈铭枢是以十九路军起家的,有了该路军才有福建这一块地盘。他认为
政权有了蒋光鼐(时任福建省主席),军权有了蔡廷锴(时任十九路军总指
挥),当会事事如意,由他支配。然而,事实上内部却是矛盾重重,斗争尖锐。
“闽变”前夕,陈铭枢从国外回到香港,蔡廷锴不避外界闲言,亲往迎接,
以示敬意,蔡廷锴和他联袂到闽。他即以太上皇自居,办事专断,不按手续,不
择手段,不顾蔡的威信。今日在某团体演讲,明日又到某军某师讲话,大有不谈
革命,不谈抗日民族就不能自救,自身就不能保的神气。
陈铭枢表示应迅速组织政府倒蒋,最好是联合广东,广西一道干,如广东不
合作,即和广西合作,两广都不合作,也要单独干。
蔡廷锴和蒋光鼐则主张当前不应公开反蒋,只有维持现状,搞半独立来聚积
力量,联络四方,训练干部,等待时机,有了充分准备再干。
陈铭枢一看蔡廷锴与之计划不合拍,颇为恼怒,与蔡发生争执。
蔡廷锴说:“十九路军是中华民族的军队,不是私人的军队呀!”
蒋光鼐出来调解双方矛盾,他劝说蔡廷锴:“事至如今,只好按陈铭枢的意
思办了,大家共同推李济深主持反蒋抗日大计。”
蔡廷锴明知军事、财政毫无办法,草率行事必致失败,但也不好坚持反对,
因为陈、蒋都说“不计成败”。
蔡廷锴到漳州召开各师师长会议,征求下属意见。
率兵打仗的人多不问政治,更没有政治头脑,纵便不满意,也不表示态度。
蔡廷锴深感处境维艰,很想挂印逃官。
蒋光鼐对他说:“你一旦离军,各师师长论战功论资格,互相伯仲,无人可
以统帅。”进而又劝:“我们虽军力、财力不足,但孙中山先生手无寸铁也干起
来!”
从大局出发,蔡廷锴同意举事……
不料,各方人马云集福州,在此箭在弦上之际,蔡廷锴又唱反调,提出推迟。陈铭枢暴跳如雷。
李济深、陈铭枢担心蔡廷锴变卦,也不无道理。因为,就在“闽变”紧锣密
鼓筹备之时,蒋介石两度请蔡廷锴上庐山、赴南昌会晤。对十九路军将领,蒋介
石是采取了一打一拉手段。
1927年北伐和1929年蒋桂战争,蒋介石紧紧笼络住李济深、陈铭枢,使其为
打败吴佩孚、李宗仁冲锋陷阵。
李济深、陈铭枢不听话了,于是蒋介石又在十九路军中开始拉拢蒋光鼐和蔡
廷锴。中原大战,蒋介石封蒋光鼐为十九路军总指挥,蔡廷锴为军长。
十九路军孝忠“委员长”,直把冯阎打出中原。上海一二八抗战,蒋光鼐又
不听话,与时任京沪卫戍司令长官的陈铭枢一道与日本人血战,在全国出尽了风
头,而丢尽“委员长”的面子。于是,蒋介石开始打击蒋光鼐,“栽培”
蔡廷锴。这段经历,蔡廷锴回忆说:1932年1月,蒋介石调蒋光鼐为福建省
主席,命我升任驻闽绥靖主任,当时陈铭枢在中央也已被迫辞职。绥靖主任是指
挥全省军政的,以一个多年领导我的上级长官,一变为受我领导,十分不便,我
当然不愿干,蒋光鼐要我以大局为重,力劝就任。蒋介石把我提拔上来脱离陈铭
枢、蒋光鼐的控制,以便利他的指挥与宰割,阴谋是非常明显的。
约在2月上旬,蒋介石在武汉来电要我到汉口见面,当面询问十九路军进入
闽西的情况,并告诉我福建人事极为复杂,宜多用闽人帮忙,对军纪尤当切实整
饬,办过福建事的人,方知办福建事的困难。他查问我两次回广州关于陈济棠、
李宗仁等对中央态度怎样?我借词搪塞,他得不到要领。最后,他告诉我对待两
广事情,你不及他们的策略,不可太率直轻信外间一切谣言等语。此行明确两个
问题,一是知蒋介石重用我,为的是调动福建全力进犯苏区;一是知道蒋介石怕
我和广东、广西互相勾结。蔡廷锴的确受了蒋介石的“重用”,让他身兼四职:
浙闽赣粤湘五省南路“剿共”前敌总指挥,福建绥靖主任,十九路军总指挥,十
九军军长。
蔡廷锴深知,委员长的“重用”无非就是利用,利用他打红军,为他当炮灰。蔡廷锴的诸位上司,也曾被蒋“重用”过,但到头来,都落得被人取代的下场。蒋介石的最终目的只有一个,消灭十九路军。
蔡廷锴对蒋光鼐说:“老蒋把十九路军调到福建来打红军,如果不打,必授
之以柄,被他消灭;如果听从命令积极打,官兵不愿意,孤军深入,后无援兵,
又必为红军所消灭。剿也难,不剿也难,打也完,不打也完。”
蒋介石一打一拉的惯用伎俩,刺激推动了十九路军挺而走险,举事兵变。
陈铭枢及其使者频繁穿梭于香港与福州之间,引起了坐镇南昌的蒋介石极大
的不安和关注。所以,他竭力拉拢蔡廷锴。
10月上旬,陈铭枢一到福州,蒋介石即致电蔡廷锴,查问陈抵榕具体活动,
并派飞机到榕接蔡廷锴上庐山会晤。
蔡廷锴借口有病,身体不适,不能前往,婉言将飞机打发走了。
数日后,蒋介石又从庐山来电特别说明,蔡如不能离开军中,可另派亲信代
表一晤。
蔡廷锴为了解蒋介石对待十九路军及对陈铭枢的意图,乃电令十九路军驻北
京办事处主任黄春和(广东梅县人,系蔡护国军讲武堂时老同学,相随多年,蔡
之得力助手)同陆文澜、宋子文等一道往庐山见蒋介石。
蒋介石在庐山召见黄春和后,又让宋子文托黄送给蔡廷锴五十万元。
蒋介石的算盘很明白:笼络蔡廷锴,只要蔡不起兵,陈铭枢纵有天大本事也
无所作为。
此时的蔡廷锴,正在打自己的算盘。他电令黄春和将五十万元款及南京给十
九路军的物资全部运往福建。
这笔款,成为老蒋“关照”十九路军的最后一笔。
11月中旬,福建形势如弦上之箭,蒋介石寄希望于蔡廷锴。他几次直接打电
话给蔡,蔡的秘书均借口说蔡下部队,无法联系。
就在事变的前三天,蒋介石还派徐康良乘飞机来福州接蔡廷锴到南昌见面,
并送来一封亲笔函:十九路军东征北伐以来,十余年中建树雄伟,勋绩彪炳,实
党国忠勤奋斗有光荣历史的军队,岂能为一、二人之私产。值此颠危震撼之际,
当必能本爱国保民之精神,而矫然有以自立,断不能以私害公,致供任何人叛党
乱国之牺牲。尤不应因一二人反复而盲从附和,举已往出死入生所造之勋绩光荣
随之毁灭。
蔡廷锴读罢蒋介石的亲笔信,即召集十九路军师以上军官会议,他说:“我
虽与陈铭枢作法上有些矛盾,但抗日、反蒋、联共三点基本上一致,我
更不能出卖团体自荣。我是福建军事领导人,福建的一切变革,容许陈铭枢
在闽活动及十九路军与红军妥协之事,我应负全责。我往南昌自投虎口,无补团
体于万一。“
一不做,二不休,蔡廷锴将飞机扣下,飞行员也被看管起来。
蒋介石在南昌不见蔡来,也不见回音,暗忖福建定有重大事变,一个劲地骂
蔡廷锴“娘希匹”……
福建事变的重要人物,几乎都出席了鼓山会议。李济深、陈铭枢、黄琪翔、
徐谦、陈友仁、李章达、蒋光鼐、蔡廷锴及十九路军各军长、总参谋长等共十余
人。
陈铭枢竭力主张刻下举事,他说:“组织政府的人员已集中,各方代表已到
齐,时间刻不容缓。蒋介石在江西的‘围剿’部队抽不出来,义旗挂出,西南、
西北、华东、华北必有响应。”
陈铭枢侃侃而谈:“蒋介石七八年来政治已弄得天怒人怨。假使蒋军十个师
来犯,我一个师可去破敌两个师,加上红军沿途阻击,也有战胜希望。”
最后,陈铭枢说:“即使失败了,我们是抗日反蒋的,失败也无尚光荣。”
蔡廷锴不主张11月发难,力主再拖一两个月看看情况,最好到翌年1月,他
说:“现在举事,蒋介石必定武力解决,加之我们联络了红军,两广半独立状况
也难出现,更不用说议和希望了。再者,部队未调整,防务未布置,财政未筹措,后方工事未构筑,杂牌军未就范,内部敌人未肃清……”
陈、蔡意见大相径庭。会上七嘴八舌,议论纷纷,辩论不休,争执不下。
陈铭枢火了,耐不住了,耍起政客的恫吓手段:“革命,就不要怕死;胆小
鬼,就不要革命。”进而骂了起来:“丢那妈几大就几大,尽地一煲(粤语拼命
之意)。不同意立即举事通电,你就把我们统统送到南京去请功。”
事至如今,蔡廷锴不能再争辩了,于是,举起了赞同次日发难的右手。
福建事变决策层的不团结,意见分歧,种下了其迅即土崩瓦解的种子。
陈铭枢的智囊团王礼锡、胡秋原、梅龚彬、彭芳草等拟好了一系列政纲,准
备在会上讨论。
蔡廷锴很厌烦,说:“冗长的条文无济于事,成败在于军事。”
鼓山会议开了一整天。深夜,下得山来,众人匆匆准备。
蔡廷锴后来说:“‘闽变’就是这样筹备未周和特别是蒋介石派飞机来接我,我竟将飞机扣留的情况下,陈铭枢排除一切,一意蛮干地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