示仗怎么打,还要不要突击,往哪里突击?
李德彷徨徘徊,无计可施,他在电台旁边转来转去,自言自语地说:”这一仗打
糟了,怎么办?往哪里突?用什么办法才能打败蒋介石的围困?‘我当时心里很
纳闷,自己当了六七年红军,可从来没见过我们红军打这样的败仗;也没听说工
农红军会这样愚蠢,集中主力去投敌人的罗网。husttest.“
进攻红三军团巴掌形阵地的是陈诚嫡系第十八军之第十四师。黄维是该师师
长,他在给上司的战报《广昌附近巴掌形山及新人坪之役》中虽有不少
诬蔑夸耀之辞,但也客观反映了对手的英勇顽强,现节录于下:四月二十七
日拂晓,第十一师之靳团分三路兵力向巴掌形攻击。匪凭险顽抗约二小时,我军
三路同时向匪阵地最高点之堡垒突击冲锋十余次,匪伤死颇多,乃退窜会合该山
南端之匪,企图顽抗。我官兵奋勇战斗,激战又两小时,速破匪堡十余座,占领
该山最南阵地。匪复结集重兵向我猛烈反扑,我乃运用机枪火力压迫,匪始不支,
向南山中溃窜,时上午9时30分,巴掌形一带已为我完全占领。
广昌保卫战,历时十八天,红军伤亡五千五百人,占参战总兵力的五分之一。
彭德怀的三军团,损失最为惨重,伤亡二千零五人,占军团总人数的四分之一。
朱德在广昌红军野战医院看到源源不断抬下来的伤员,痛心地说:“红军从
未打过这样的仗呀,伤亡太大了!”
“永久工事”的梦幻被炮弹炸得粉碎,赤色广昌也危在旦夕。博古、李德不
得不接受了彭德怀的建议,放弃广昌。
4月27日深夜,野战司令部命令:撤出广昌城。
次日上午10时,陈诚部队开进广昌。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中共中央机关刊物《斗争》,在这一天的社论中,还向
苏区的共产党员和工农群众号召:“保卫广昌!”
“我们的口号是‘胜利或者死亡’!”
“无论如何要胜利,要粉碎敌人!”
撤出广昌后,野战司令部于29日晚在头陂召开会议,总结广昌战役,讨论下
一步行动计划。
参加广昌战役的各军团主要负责人被通知与会。红一军团军团长林彪、政治
委员聂荣臻、参谋长左权、政治部主任李卓然;红三军团军团长彭德怀、政治委
员杨尚昆、参谋长邓萍、政治部主任袁国平;红五军团军团长董振堂、政治委员
朱瑞;红九军团军团长罗炳辉、政治委员蔡树藩等,分别从各自驻地赶到野战司
令部所在地头陂。
野战司令部设在头陂村的一个祠堂里。野司的首脑们——朱德、博古、李德、
顾作霖等都住在这里。
博古提出开个会。第五次反“围剿”战争以来,尤其是眼下刚刚结束的广昌
战役,直叫博古闷闷不乐,压抑万分。苏区北大门被撞开,他问李德,今后怎么
办?以后的仗该怎么打?保卫黎川,保卫广昌,结果一个都没有保住,“御敌于
国门之外”几乎成为泡影,怎不令博古焦急?反“围剿”战争的策划者李德,面
对一连串的失败,面对博古的问题,手足无措。他所有的看家本领“堡垒对堡垒”、
“阵地对阵地”、“短促突击”一个也不管用。
尽管如此,无论李德也好,博古也好,都不肯承认他们的军事方针、战略战
术原则是错误的。
该来开会的人基本都到齐了。博古环顾了一下四周,见有近二十人,但唯独
不见第三军团军团长彭德怀。杨尚昆见博古询视的目光,便起身解释道:“彭德
怀同志到军团医院看伤员了。我们出来时他还未回,他知道要开会。”
博古很不愿听这种影响情绪的话,他立即言归正传:“我们开会吧!”
没过多会儿,彭德怀脸色阴沉地进来了。待他弄清会议议题,便向旁边的人
发牢骚:“这个李德,你怎么不从苏联带几架飞机、坦克和大炮到中国
来打正规战呢?“彭德怀声音并不大,但周围的很多人部听到了。
红军中,谁也不敢这样对洋顾问无礼,彭德怀是第一个。
对这样一位骁勇善战、心直口快而又怨气冲天、愤闷至极的将领,博古也有
些无可奈何,他连忙说:“广昌一战,我们虽然最终放弃了,但连日来,我三军
团和一、五、九军团各部,予敌以沉重的打击,消灭了很多敌人;而敌人也暴露
出很多弱点。敌人越疯狂,就说明敌人越没有出路,黔驴技穷嘛。”
说这番话,博古无非想宽慰一下各位将领,尤其是宽慰一下彭德怀。广昌失
利在他心中投下的阴影实在是挥之不去,刻骨铭心的。但作为一个政治鼓动家他
不得不这样做。末了,他极力掩饰苦涩的心情,继续说道:“眼下,虽然我们暂
时退却,但敌人得到的是一座空城。我们的前途,是光明的!苏区的前途,是光
明的!各部队要很好地总结一下,休整补充一下,迎接新的更加残酷的战斗博古
话音刚落,各军团指挥员们便纷纷议论起来。显然,人们很不满意博古的总结。
“广昌战役,我军伤亡五千五,敌军伤亡两千六,怎么能说给敌以沉重打击
呢?”
“今天在这里突一下,明天到那里突一下,我们军团突得差不多了。”
“广昌战役赔了老本。”
议论声越来越高,言辞愈发尖锐犀利。
朱德,作为野战司令员,坐不住了。他很反感李德那一套。李德到苏区后,
朱德多次跟他谈过去反“围剿”的成功经验,不主张照搬照抄世界大战的正规战
原则,更反对拼老本,搞阵地对抗,但李德听不进。中央红军是毛泽东和朱德、
周恩来还有其他同志一手拉扯起来的军队,从八一起义、井冈山斗争至今已艰难
奋战八年之久,好不容易才有这样的规模和力量。眼下,被拿到阵地上去死打硬
拼,去无谓地牺牲,一死就是好几千,能不心疼?
朱德严肃而又沉重地说:“黎川决战,我们打输了,广昌决战,我们又打输
了。”
作为前线最高首脑的博古、朱德、李德、顾作霖等,朱德第一个这样表态,
博古心里自然不高兴。他没料到朱德会这么说。会前碰头时,朱德没有说明这个
意思。会场上此刻紧张的气氛,总司令发这种言,岂不是火上浇油?
朱德没有顾及那么多,他继续说道:“野战司令部宣布撤出广昌是明智的,
但太晚了。早撤,三军团就不会受那么大的损失。彭德怀同志虽建议过,但司令
部没有及时采纳,我也有责任。”
朱德一表态,各军团指挥员又七嘴八舌议论开了。
在这种情形下,李德觉得再推诿不作声难以平复会场激愤的情绪,终于通过
伍修权叽哩咕噜地说了一通:“广昌战役没打好,我要负责任。
“为什么没打好呢?主要是因为我们的工事没有做好,我们的堡垒不够结实,
敌人进攻的队伍很密集,我们没有办法实施突击。
“现在,我们还是要加强防守,要修筑更好的工事,阻击敌人的南下攻势。”
李德还没说完,博古就把话题接了过去:“敌人占领了广昌,下一步他们向
哪里进攻?他们要攻占建宁,威胁我赤色首都瑞金。敌人侵
入我赤色区域,要把我们苏区和红军分割开来,所以,我们要很好地研究对
策,粉碎敌人的进攻,保卫苏区,保卫瑞金……“
这个会,开了几个小时,到深夜才散。
会开完后,博古、李德又找彭德怀谈话。李德无丝毫自我批评之意,闭口不
谈广昌战役失败的经验教训,仍然大谈他那老一套,譬如如何进行短促突击,如
何组织火力等等。
彭德怀一下子火了,气愤地说:“在敌人碉堡密布下,进行短促突击,十次
就有十次失败,没有一次是得到成功的。”
“彭德怀同志,你的看法太偏激了吧?”李德根本不容这样否定自己的战术。
彭德怀对这种固执的上司,也毫不留情:“怎样去组织火力点?根本没有子
弹!”
彭德怀继续批评道:“你们的指挥从开始就是错误的。我军自第四次反‘围
剿’后,就没有打过几次好仗。”
说这番话,彭德怀是冒着极大风险的。在《自述》中他写道:“我尽情地、
毫无保留地讲了自己的意见,大胆地准备个人的不幸。”
彭德怀指出指挥上的最大失误就是兵力不集中,把亲如兄弟的一、三军团分
开,尽打击溃仗,劳而无功,有耗无补。他说:“团村的待伏战斗,如果一、三
军团不分开,集中使用,就能消灭敌军三个师十五个团。我们就能缴枪缴弹,俘
虏敌兵,补充自己的战斗消耗。敌有全国政权和帝国主义帮助,我则靠取之于敌,
你完全不懂这样的道理。
“洵口遭遇战消灭敌人一个旅,想延滞半天消灭最后被围的一个营都不准,
前方指挥都没有这样的机动权,硬要叫军队钻到硝石,几乎把三军团让敌消灭掉。
“你们坐在瑞金指挥的第二次南丰进攻战,几乎造成一军团的全军覆灭。连
迫击炮放在地图上某一点上都规定了,实际上这一带十万分之一的地图,就根本
没有实测过,只是问测的,有时方向都不对,如果不是红军高度自觉,一、三军
团早就被你送掉了。
“这次广昌战役你们看到了吧!你是主观主义,是图上作业的战术家。
中央苏区从1927年开创到现在八年了,一、三军团活动到现在,也六年了,
可见创建根据地之不易。‘崽卖爷田心不痛’,被送掉!“
这段话,大大地激怒了李德。《彭德怀自述》中描述当时的情景甚为精彩:
这段话,是伍修权同志翻译的,李德没有发火。我知道没有全翻,如果全翻了,
哪有不发火的道理呢?我请杨尚昆同志重翻了。这时李德咆哮起来:“封建!封
建!”他跳我高兴。他继续骂我,说是因为撤掉我的革命军事委员会副主席不满
意(撤职是事实,但不知为什么),我说,根本不是那么回事,现在是究竟怎样
才能战胜敌人,这是主要的。我骂了他下流无耻,鄙视了他。那次,我把那套旧
军衣背在包里,准备随他到瑞金去,受公审,开除党籍,杀头,都准备了,无所
顾虑了。
怒不可遏的李德并不能把彭德怀怎么样。回到瑞金后,李德逢人便造谣说彭
德怀右倾。
广昌血战,并不能使博古、李德警醒。李德在他拟定的1934年5~7月作战
计划中,仍然贯穿着“不放弃苏区寸土”的“短促突击”的思想。
中革军委理论刊物《革命与战争》上仍然在积极卖力地宣扬着“短促突击”
理论。这回,李德不再是孤家寡人地自拉自唱,他开始发动群众了——动员所有
主力部队的指挥员替他吹,证明他新战术的正确性——动员一军团长林彪、五军
团长董振堂、总司令朱德,甚至地方部队诸如江西军区司令员陈毅、闽浙赣军区
总指挥方志敏等,当然也包括他的老“对头”、三军团长彭德怀。
高虎垴阻击战胜利后,彭德怀被指令写一篇文章。彭德怀在《自述》中这样
回忆:这是利用特殊地形,采用反斜面山脚边,完全出敌不意的情况下打的。
他们抓住了这点大做宣传,来说明他们所谓“短促突击”如何如何,借机会
指定我写一篇证明他们的“短促突击”战术正确的文章。当我写了以后,他们就
把适合他们口味的部分保留了,而不适合他们口味的部分却被删去。特别删去了
“这是特殊情况下取得的胜利,而不能证明短促突击是合适的”一句,修改为相
反的意思,即证明“短促突击”是正确的,同时经过修改后,没有取得我的同意
就发表了。
第五章“赋闲者”毛泽东和邓小平毛泽东“病”了,住进福音医院在赣南会
议上横遭指责的毛泽东心中甚为不快,加上第一次全国苏维埃代表大会前后的忙
碌,使他身心极为疲惫。毛泽东向别人透露了想休养一段时间的意思,本来就嫌
他碍手碍脚的中央代表团任弼时、王稼祥、顾作霖立即顺水推舟,很快就批准了
他的请求。1932年2月的一天,毛泽东偕妻子贺子珍及十三名警卫战士登上了东
华山,从此开始了他“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的隐居生活。
东华山,位于瑞金县叶坪乡南三十里处,是一座红岩山冈。山顶上有一座古
寺庙,坐东北朝西南,庙四周翠松古柏环绕,树木葱郁,一条山间小道蜿蜒而下。
毛泽东就住在古寺庙左厢房,警卫战士居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