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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苏区根据地具有重大意义。700txt.”

  当毛泽东与张国焘就北上还是南下问题发生原则分歧之时,他们之中有谁知道共产国际的这封电报?

  9月12日,中共中央在俄界召开政治局扩大会议。毛泽东说,一、四方面军会合后,是应该在川、陕、甘创建苏区。但现在只有一方面军主力北上,所以,当前的基本方针,是要经过游击战争,打通同国际的联系,整顿和休养兵力,扩大红军队伍,首先在与苏联接近的地方创造一个根据地,将来向东发展。

  6月26日两河口会议决定的北上川陕甘方针,被作出修正。

  会议还一致通过《关于张国焘同志的错误的决定》。决定将红一方面军主力和中央军委纵队改编为中国工农红军陕甘支队,彭德怀任司令员,毛泽东任政治委员,林彪任副司令员,王稼祥任政治部主任,杨尚昆任政治部副主任。并成立了彭德怀、林彪、毛泽东、王稼祥、周恩来五人团指挥军事;设立了编制委员会,主任李德,叶剑英、邓发、王稼祥、蔡树藩、罗迈为委员。

  这是一个非常时期团结所有力量的班子。毛泽东已经作了最坏打算:“即使给敌人打散,我们也可以做白区工作。”

  9月17日,红军陕甘支队攻占天险腊子口,打开北上门户。

  腊子口怎么攻克的?三十多米宽的山口,两边是悬崖陡壁,周围则全是崇山峻岭,无路可通。山口下面的两座山峰之间为一段深不见底的急流,一座木桥将两座山峰连在一起。过腊子口必过此桥,再无别路。

  不打下腊子口,则北进的队伍只有回头。

  红军没有回头。彭德怀第二天经过时,连声感叹:“不知昨天我第一军团这些英雄怎样爬上这些悬崖峭壁,投掷手榴弹的。”

  50米一段的崖路上,手榴弹的弹片铺满一层,有的地方还厚厚地堆了起来。

  能闯过这样天险的,必是真老虎。一军团主力二师四团主攻腊子口。战斗最激烈时,林彪亲到四团指挥,四团团长王开湘则亲率两个连从腊子口右侧攀登悬崖陡壁,摸向敌后。黑夜中正面拼杀正酣,一颗白色信号弹腾空而起:王开湘迂回成功!三颗信号弹又腾空而起,林彪命令总攻!

  冲锋号声、重机枪声、迫击炮声和呐喊声随着历史远去了,唯王开湘在拂晓晨曦中洪钟一般的呼唤像洪钟一样回响:“同志们,天险腊子口被我们砸开了!”

  此时离王开湘告别这个世界只剩下两个月。没有纪念碑的他披着硝烟立在那里,钢浇铁铸,像一尊永远竖立的战神。

  是倒下的和未倒下的英雄在用鲜血和生命回答:为何道道雄关皆无法阻挡红军北进的意志。

  开路先锋一军团,确实无坚不摧!

  9月18日,红军陕甘支队攻占甘肃岷县哈达铺,缴获大批军粮和食盐。鉴于该地区敌军兵力薄弱、群众条件好、物资比较丰富,中共中央决定部队就地休整。

  休整期间却获得一个重大发现。毛泽东召见侦察连连长梁兴初、指导员曹德连,要他们到哈达铺找些“精神粮食”,只要是近期和比较近期的报纸杂志都找来。

  侦察连从当地邮局搞到了这样的报纸。主要是七八月间的天津《大公报》。上面登载着阎锡山的讲话:“全陕北二十三县几无一县不赤化,完全赤化者八县,半赤化者十余县。现在共党力量已有不用武力即能扩大区域威势。”报纸还进一步披露了红二十五、二十六军的一些情况:刘志丹的红二十六军控制了大块陕北苏区根据地,徐海东的红二十五军已北出终南山口,威逼西安。

  阎锡山为共产党做了一回好的情报员。毛泽东、张闻天、博古读到后,那种“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兴奋心情,无法用言语形容。陕北不但有红军、有游击队,而且发展迅速,颇似1931年的江西苏区。毛泽东在俄界会议作出的被敌人打散的最坏设想不但可以避免,而且中国革命有望依托这块新的根据地获得更大发展!

  9月27日,政治局在榜罗镇召开常委会议,决定改变俄界会议确定的“首先在与苏联接近的地方创造一个根据地,将来向东发展”的方针,到陕北去,在陕北保卫与扩大革命根据地,以陕北苏区来领导全国革命。

  艰难困苦,玉汝于成。从1934年10月10日长征开始,战略目标由最初的湘西、到黎平会议的川黔边、遵义会议的川西北、扎西会议的云贵边、两河口会议的川陕甘、俄界会议的“与苏联接近的地方”;一直到榜罗镇会议,终于确定为陕北。一年来无数牺牲和奋斗,不尽实践与探索,战略目标的选择最终完成。

  脱离根据地一年、长途跋涉两万余里的中央红军,终于找到了落脚点。

  10月,陕甘支队过了岷山,长征即将取得胜利。毛泽东心情豁然开朗,作《七律?长征》诗:

  红军不怕远征难,万水千山只等闲。

  五岭逶迤腾细浪,乌蒙磅礴走泥丸。

  金沙水拍云崖暖,大渡桥横铁索寒。

  更喜岷山千里雪,三军过后尽开颜。

  1935年10月19日,中共中央随陕甘支队到达吴起镇,又很快东进至瓦窑堡。

  十五军团派人来联系,中共中央才刚刚知道,这个终于找到的落脚点,正在发生一场大规模肃反。

  1935年9月16日,红二十五军长征到了陕北,与陕北红二十六军组成十五军团,聂鸿钧任军委主席,徐海东任军团长,刘志丹任副军团长,程子华任政委,高岗任政治部主任,郭述申任政治部副主任。

  刘志丹没有担任军委主席,也没有当军团长,却表现得很坦然。高岗却对政治部主任一职不满,觉得职务给低了。

  军委、省委的第一次联席会议讨论军事方针时,就出现分歧。

  高岗第一个发言,主张向北发展,向南取守势,首先打横山。理由有二:

  一、井岳秀和高桂滋部队好打,一打就散;

  二、向北发展如能打下陕北最富的绥德、米脂,能够与神府苏区打成一片;再向南,可以出三边打马鸿逵。

  高岗就是横山人。半个月前,刘志丹、高岗刚刚打过一次横山,没有打下来。

  第二个发言的是徐海东。他认为我军当前主要任务不是怎样发展苏区,而是怎样粉碎敌人“围剿”。既然“围剿”主力是东北军,要粉碎“围剿”,首先必须打东北军。理由也有两点:

  一、打高桂滋部队不能粉碎敌人“围剿”。只有打败东北军,才能保卫陕北根据地。

  二、二十五军的武器主要就是在鄂豫皖根据地缴获东北军的,打东北军有把握。

  刘志丹同意高岗的意见。郭述申、程子华同意徐海东的意见。

  两方面都坚持各自意见,逼得陕甘晋省委书记朱理治出来作结论。

  朱理治年仅28岁,并无军事斗争经验。他1927年在清华大学读书时加入共产党,任过中共清华大学支部书记,共青团江苏省委书记,中共河北省代理书记等职。由中央驻北方代表孔原派遣到陕北工作,1935年7月刚到陕北永坪镇,比徐海东的红二十五军仅仅早来两个月。

  虽无军事经验,但以前看过的毛泽东在江西反“围剿”的材料启发了他。他表示同意徐海东的意见,首先打东北军;建议佯攻甘泉,打敌增援队伍。

  大家都同意了这个意见。刘志丹补充说,延安南30里处有一片森林,可以隐蔽部队。

  几天之后,十五军团在劳山设伏,消灭东北军一零一师三千余人,师长何立中也被击毙。

  敌人对陕北的第三次“围剿”被粉碎了,根据地内部的分歧也开始了。

  分歧由军政两方面同时扩展。

  军事方面的分歧,最初是两军会合后的人事安排和取什么样的战略战术。

  政治方面的分歧则有历史渊源。自中央苏区陷落后,党对西北工作的领导也陷入混乱。当时北方局还未成立,领导陕北地区斗争的有两个党组织:陕北特委和陕甘边特委。前者归中央驻北方代表领导,后者由陕西省委领导。不同的领导体系、不同的工作重点在产生着分歧。陕甘边特委批评陕北特委执行了立三路线,是左的错误;陕北特委则认为陕甘边特委是右倾机会主义。

  两个特委,一个有中央驻北方代表支持,一个有陕西省委支持。虽然1935年2月举行了联席会议,成立了统一的西北工作委员会,但无法定出明确的领导人。中共中央驻北方代表孔原当然支持陕北特委的工作。派朱理治到陕北,就是开展反右倾取消主义及右倾机会主义的斗争,解决右派问题。主要针对陕甘特委。认为陕甘特委有右派混入,企图推翻陕北已经开始执行的中央路线。

  朱理治到陕北永坪镇后,先是发现扩红推不动。派到地方去搞分地的同志被撤了职。高岗讲陕北地广人稀,文化落后,群众不要土地。继而有人报告,地主富农到处告状,还有人在大会上公开骂群众是土匪。报告说陕甘边特委没有做党、团、工会工作的干部;几万平方公里苏区内只有300个党员;有6个县的苏维埃内根本没有一个党员。非党员实际领导了南区十几个县的分区委,国民党的公安局长甚至做了苏维埃主席。陕甘特委所在地的保卫队内不知有党,是哥老会的把子团占据领导权。

  这个报告对一直在白区工作、刚刚进入根据地的朱理治来说,影响十分重大。看过报告的其他党、政、团、工会的同志也极为震动。朱理治由此相信了来前中央驻北方代表孔原的断言:陕甘边确有右派,不开展斗争,会犯大错误。他立即写了一篇《打倒右倾取消主义为列宁主义中央路线而斗争》,同时派人前去陕甘边反右倾取消主义。

  就在此时红二十五军到陕北。他们还带来另一个新情况。在陕南时,他们也听到陕西省委为右派把持。从俘虏的杨虎城警卫旅长张汉民口中得知,陕西省委派了许多人到红二十六军。这个张汉民本是地下党员,红二十五军不知道,把他错杀了。

  二十五军听到的消息使朱理治更加自信。徐海东他们过去和陕北完全没有联系,毫无利害冲突,现在也听说此讯,很可能二十六军真的混入了反革命,要立即搞清。

  9月17日,中共西北工作委员会和随二十五军来的鄂豫陕省委在永坪镇召开联席会议,决定以朱理治、程子华、聂洪钧等组成中共中央代表团;成立中共陕甘晋省委,朱理治任书记,郭洪涛任副书记,聂洪钧任军委主席。

  9月21日,中共陕甘晋省委发出指示,决定建立政治保卫系统,颁布赤色戒严令,实行肃反。

  肃反由谁主持呢?站出来一个戴季英。

  红二十五军参谋长戴季英曾是鄂豫皖苏区保卫局审讯部长,还带有一些原保卫部门的干部。朱理治提议叫戴做保卫部长。

  徐海东反对,说戴意识不好。

  徐海东如此说,因为有切身体会。

  1932年11月,在二十五军七十四师当师长的徐海东正准备找干部研究作战问题,师政委戴季英却下令将七十四师二二〇团的政委、参谋长等49名干部抓起来了。徐海东大吃一惊,连忙去找政委,

  问:这是怎么回事?他们犯了什么错误?

  答:这还不知道?是肃反!

  又问:他们打仗都很勇敢呀!

  答:那是伪装得巧妙。

  问:都有口供吗?

  答:你不懂肃反的事。真正的反革命,没有说实话的。不吐口供,更证明他们是死心塌地的反革命,不愿供出他们的组织关系。

  问:这么多干部,不可能都是反革命吧?

  答:我是省委常委,又是政委,肃反是我的事,你不要多过问。

  49名干部全部被杀掉了。

  当时四方面军主力已经突围转移,但遗留下来的肃反扩大化,仍然搞得人人自危。当时鄂豫皖苏区流传一段顺口溜:“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保卫局找谈话。”被保卫局找去谈话的人,十有八九没有好下场,轻则被关,重则被杀。

  虽然徐海东反对,戴季英还是做了保卫部副部长,代理部长职务。朱理治同时指定,后方肃反由郭洪涛领导,因他是本地人,熟悉情况;前方肃反由聂洪钧领导,因他曾在赣东北搞过肃反。

  戴季英轻车熟路地干开了。

  鄂豫皖的肃反经验就是用刑。刑讯之下,很快就招出了刘志丹、高岗等13人。

  再审,又招了。被审人用刑后都讲刘志丹、高岗等人是反革命。

  向上的报告却说被审人未经拷打。

  省委有怀疑,问:为什么审讯不让负责后方肃反的郭洪涛参加?

  戴季英胸有成竹,答:按照鄂豫皖保卫局规定,审讯只能由军委主席一人参加,省委书记不能参加。

  军委主席聂洪钧在前方,根本无法参加。

  郭洪涛不信招出的口供。他很肯定地说:“刘、高不是右派。”“杀了我的头也不信。”他在陕北工作多年,说出的话自有权威。

  但戴季英在不停地审,口供在不停地供。看到口供越来越多,郭洪涛虽仍有怀疑,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了。

  此前未在根据地工作过的朱理治,根本不知道苏区肃反这一套。他听信了戴季英,觉得问题严重。

  戴季英主张立即抓捕刘志丹、高岗。

  朱理治犹豫不决,感到问题太大。刘志丹是创造苏区、创造红军之人,说他反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