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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章完结阅读9

  款2亿两白银。kanshuboy.后虽经俄、德、法所谓“三国干涉还辽”免除了辽东半岛的割让,但中国又加赔日本3000万两白银。日本学者信夫清三郎在其《日本政治史》(第四卷)中说:“日清战争的赔款成为确立金本位制的资金,提高了日本资本主义在国际经济中的地位。日清战争与日俄战争推动日本由一个潜在着殖民地化危机的国家,转变为领有殖民地的帝国主义国家。”

  这就是明治维新后的日本。甲午战争后中国士大夫阶层痛定思痛,终于认识到不是器不如人,而是制不如人。

  明治维新导致了日本的甲午海战获胜。甲午战败推动了中国的戊戌变法。1898年康有为将其《日本变政考》呈送光绪皇帝,特别建议中国应该“以强敌为师资”,向日本学习,实行变法,由弱而强。

  戊戌变法很快就失败了,但是向日本学习从此成为趋势,一发而不可收:

  第一批是保皇党人:康有为、梁启超等人;

  第二批是革命党人:孙中山、黄兴、宋教仁等人;

  第三批则是未来的共产党人:李大钊、陈独秀、彭湃、周恩来、王若飞等人。

  明治维新后的日本成为东方先进思想学说的集散地。毛泽东说,从洪秀全到孙中山,先进的中国人开始从西方寻找真理。西方毕竟离中国太远,一衣带水的日本却很近。于是,向西方寻找真理的中国人便如周恩来所说:“大江歌罢掉头东,邃密群科济世穷”。东渡日本学习新思想。

  正因如此,十月革命一声炮响之前,马克思主义已经从日本传入中国。

  1960年6月21日,毛泽东和周恩来在上海接见以野间宏为团长的日本文学代表团。毛泽东说了这样一句话:

  马克思主义的传播日本比中国早,马克思主义的著作是从日本得到手的,是从日本的书上学习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

  毛泽东说出了一个实情。马克思主义最初是从日本传入中国的。1906年1月,同盟会党人朱执信在东京出版的同盟会机关报《民报》上发表《德意志社会革命家小传》。摘要翻译了《共产党宣言》。马克思恩格斯的著名论断“到目前为止的一切社会历史都是阶级斗争的历史”被朱执信译为:“自草昧混沌而降,至于吾今有生,所谓史者,何非阶级争夺之陈迹乎。”

  这是最早介绍到中国的马克思主义。

  朱执信翻译的《共产党宣言》是从日文版转译的,取自1904年幸德秋水和界利彦合译的英文版《共产党宣言》。

  这一转译意义重大,“共产党”一词在中国第一次出现。

  “共产党”一词源于英文munistparty。英文mune直译为公社,在法国、意大利、比利时等国家,最小行政区划的市区、村镇自治体也做此称呼;而munity则除了“村社,公社”外,还有“共有,共用,共同体”之意,如今“欧共体”用的就是这个词。无论是mune或munity,都没有和汉字的“共产”发生直接关系。munistparty若直译便是“公社分子党”、“公团分子党”。

  但幸德秋水和界利彦把它译作了日文的“共產党”。朱执信方便地将日文中的汉字照搬了过来。于是,一个无数人为之抛头颅、洒热血的名词通过朱执信那支不经意的笔,在中国大地产生。怕它的人咒骂它“共产共妻”,爱它的人则敬它“消灭私有制”;未被完全译出来的那部分意思便无人再去细想了。

  这都是后来发生的一切。翻译它的朱执信于1919年去世,无从知晓了。

  日本比中国早36年知道了马克思主义。1870年,明治维新时代启蒙思想家加藤弘治就把这一学说介绍到日本。介绍的目的不是为了学习,而是为了批判。当时“共产主义的幽灵”已在欧洲徘徊。由于害怕这个幽灵也徘徊到日本,明治政府容许这一学说作为反面材料出现。

  所以在日本最早介绍马克思主义的加藤弘治,就是这一学说的坚决反对者。他在《真政的大意》一书中说:“共产主义和社会主义两种经济学说……大同小异,都主张消灭私有财产”,是对社会治安“最为有害的制度”。

  哲学家西周在《百学连环》中首次提到社会主义运动,也是为了向天皇献策,“主宰世界者不能不考虑此等事”,“唯防之于未然”。

  马克思主义学说在声色俱厉的批判声中传到日本。

  明治天皇不了解,马克思主义是空前强有力的批判武器,最不害怕的就是批判。

  于是便一发而难收。

  1882年被称为“东方卢梭”的中江兆民介绍了空想社会主义、拉萨尔主义和马克思主义;1893年草鹿丁卯次郎写的《马克思与拉萨尔》;1903年片山潜的《我的社会主义》;1903年幸德秋水的《社会主义精髓》;1904年幸德秋水和界利彦合译《共产党宣言》、安部矶雄翻译出版马克思《资本论》第一卷;1907年界利彦等的《社会主义纲要》等,马克思主义在日本获得广泛传播。

  1905年8月,孙中山在日本东京成立同盟会,这些最新的理论便被同盟会会员们一批一批翻译介绍到中国。

  戴季陶主要介绍马克思主义的经济学说。他将考茨基的《马克思的经济学说》日文版一书的前四章译成中文,译名为《马克思资本论解说》。全书由戴季陶和胡汉民、朱执信、李汉俊四人合译。这是中国人最早了解到的马克思的《资本论》。戴季陶在自述中说:“我对于马克思的经济学说,很想用一番研究的工夫。”还说:“要想免去阶级斗争,只有废除阶级的压迫,只有废除阶级。阶级存在一天,阶级压迫继续一天,阶级斗争就要支持一天。”

  胡汉民则将日文版《神圣家族》《哲学的贫困》《共产党宣言》《雇佣劳动与资本》《路易?波拿巴的雾月十八日》《政治经济学批判(序言)》《资本论》等著作中唯物史观部分译成中文介绍给国内读者。胡汉民说:“以上所译述,最主要的为经济学批判序,是马克思唯物史观的纲领。马克思自称他多年研究的结论,后来的学问,都以这个为导线。信从科学社会主义的人,有拿它当做宗教上的经典一样贵重的。”这位后来的国民党右派断言,在人类思想史上,只是到了马克思才“努力说明人类历史的进动的原因”,而唯物史观的创立,使“社会学、经济学、历史学、社会主义,同时有绝大的改革,差不多划一个新纪元”。

  早期国民党人从马克思主义中吸取了丰富的营养。他们把这些新思想介绍到中国,在长期沉寂黑暗的中国思想界,确实擦着了几分光亮。

  所以瞿秋白1927年2月说:“戴季陶先生、胡汉民先生及朱执信先生,都是中国第一批的马克思主义者。”

  这些国民党元老当初介绍马克思主义如此不遗余力,是后来那些视马克思主义如洪水猛兽的国民党新贵们能想象到的吗?

  通过他们的介绍,大量马克思主义的政治、哲学术语由日本传到中国。“社会主义”、“社会党”、“共产主义”、“共产党”、“无政府主义”、“辩证法”、“形而上学”、“唯物主义”、“唯心主义”等词汇,都是从日本传过来的。大革命时期响彻中国的“劳工神圣”和“团结就是力量”等口号,也是日本革命者片山潜、高野房太郎等人在1897年从美国带回来的。

  西方有学者说,文化的联系意味着一个国家的反应会迅速传递给另一个国家。鸦片战争前的中国曾是日本文明的发源处;明治维新后的日本却成为中国获取新思想的来源地。中国共产党的早期领导人李大钊、陈独秀、李汉俊、李达、陈望道、施存统、沈玄庐、邵力子、周佛海等都是留日学生,后来彭湃、王若飞、周恩来、杨匏安、杨闇公、董必武等也先后留日。

  对中国共产党人影响最大的,却不是大久保利通和伊藤博文这样的日本政客,而是经济学家、京都帝国大学教授河上肇这样的日本学者。

  中国共产党人中最早宣传马列主义的李大钊,1913年至1916年在早稻田大学留学时就爱读河上肇的著作,通过河上肇的著作接触到了马克思主义。

  周恩来在日本留学期间,看到的第一本系统介绍马克思主义原理的理论著作,就是河上肇的《贫乏物语》。当时为了师从河上先生,周恩来特地提出入学申请,想选修京都帝国大学的经济系课程,未成。又去京都南开同学吴瀚涛处住了一段,想见河上肇教授本人,仍未成。后来周恩来归国,箱子里的重要物件就是河上肇的书。

  郭沫若则在翻译河上肇的《社会组织与社会革命》一书时,给朋友成仿吾写信道:“这本书的翻译,给我的一生来了一个转折。把我从半睡眠状态下唤醒的是它,把我从歧路的彷徨中拉出来的是它,把我从死亡的阴影中拯救出来的是它。”

  没有去过日本的毛泽东,对河上肇也留有很深印象。至今在韶山毛泽东纪念馆里,还陈列着毛泽东早年阅读过的河上肇的《经济学大纲》、河上肇翻译的马克思的《雇佣劳动与资本》。1960年率日本文学代表团访华的野间宏回忆,毛泽东对他说过:“河上肇写的书,现在还是我们的参考书。河上肇在《政治经济学》那本书中写有怎样从旧的政治经济学发展到新的政治经济学,河上先生说新的政治经济学就是马克思主义的政治经济学,因此每年都再版发行。”

  也正是这些因素,使共产国际和联共中央最初对日本革命的期望,要远远大于对中国革命的期望。1922年1月25日,《真理报》刊载季诺维也夫在远东革命组织代表大会上的演说,称“日本是远东的钥匙”,“没有日本革命,远东的经济革命都是小杯里的小风暴”;认为在日本发生的革命,将会左右在中国乃至在整个远东发生的革命。但是向先进的中国人提供了先进思想武器的日本,却没有走上如中国一样的革命道路。

  1901年,片山潜、幸德秋水、河上清等人发起组织了日本第一个社会主义政党——“社会民主党”;宣言中提出“彻底废除阶级制度”,“只有社会主义才能解决劳动问题”。

  在日本政府镇压之下,该党只存在了一天。

  1908年,日本政府捏造了个企图谋杀天皇的“大逆事件”,数百名社会主义者被捕,幸德秋水等24人被判处死刑。

  1922年7月中国共产党成立一年之后,在第三国际帮助下,日本终于成立了共产党,但发展艰难。

  虽然片山潜等日本革命者与俄国革命先驱普列汉诺夫1904年就在荷兰第二国际代表大会上建立了联系,但日本革命除了理论探讨,一直不能进入实施阶段。因为日本已经为另外一种主义——法西斯主义聚集了足够的能量。

  毛泽东1928年写了《中国的红色政权为什么能够存在?》,却没有任何日本人或共产国际的任何革命者写一篇《日本的红色政权为什么不能够存在》。进而再写一篇:《为什么法西斯主义能够在日本存在并疯狂发展》。

  二、清水加饭团,酿成法西斯

  看到马克思日复一日地出入大英图书馆、李大钊本人就是图书馆主任、毛泽东也曾在图书馆工作,有人便说:“革命起于图书馆。”

  法西斯也起于图书馆。

  1904年日俄战争正酣之际,一个21岁的日本青年天天来到东京上野的帝国图书馆,殚精竭虑地苦读。两年之后,他的重要著作《国体论及纯正社会主义》写成,自费出版。

  他就是日本法西斯理论之鼻祖北一辉。

  北一辉的第一部重要著作,是《国体论及纯正社会主义》。他在书中说,日本必须通过“土地和生产机构的公有及其公共经营”,来实现“共产制度”或“社会的共产制”,这项任务的实现者是“下层阶级”。

  其本意是通过天皇的“协治”来完成“社会主义大革命”,但他的倾注心血之作吓坏了日本内阁。虽然自费出版,也被政府禁止发行。

  此时的北一辉崇尚民权革命,还不是法西斯主义者。面对禁锢得连书都不能出的日本,他转而为中国革命奔走:支持孙中山,结交宋教仁、张继,而且一听到辛亥革命爆发的消息,便立即前往中国,甚至写了一本《中国革命外史》;并且在中国把他的名字由辉次郎改为了北一辉。

  五四运动冲垮了曾立志为中国革命效力的北一辉。他把这一运动看做是排日运动,“眼前所见之排日运动前列并宣传鼓动与指挥者,皆为十年间同生共死有刎颈之交的同志”,他为此绝食。抗议不成,便决心离开中国,“告别十余年间参与的中国革命的生活,返回日本。我看到,这十余年间特别加速腐败堕落的我国,若继续这样下去而不加过问,则无论是对世界政策,还是对华政策或国内政策,都显然要濒于毁灭”。他的结论是“让日本之魂从底层翻腾起来,来担当日本自身的革命吧”。

  回国之前,北一辉在上海完成了对法西斯主义的研究。

  中国青年志士去日本寻找救国真理,日本法西斯组织却派人来中国寻找其领袖人物。1919年8月,标榜为“国家主义”的日本右翼团体犹存社成立,派大川周明专程到中国寻找北一辉。

  大川周明比北一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