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电:“我们对二、六军团之各种情况甚为明了,可以完全帮助他,勿念。wkhydac.”“对二、六军大的行动方向上有何指示,请直发我处转去。”
5月18日,张浩、周恩来再次提出“请将其通电密码……告我,以便联络通电,免误时间”;张国焘干脆不予理睬。
中央长期与二、六军团失去联系、这一联系又被张国焘独自把持,中央既不了解二、六军团现状,又不知道张国焘对二、六军团都说了些什么,所以曾担心两支部队会合后,会不会又增强了张国焘的力量。
情况再次变得复杂。就二、六军团先与四方面军会师这个问题来说,唯朱德显得比张国焘和毛泽东心里都更有底。
他后来对二方面军同志说:“过江不是中央指示,是我们从中抓的,抓过来好,团结就搞起来了。这里阴错阳差,把团结搞起来了”;“我和刘伯承同志的意思,想把你们那方面的力量拉过来,不然我们很孤立”;“二方面军过江,我们气壮了,北上就有把握了”。
朱德确实言中了。
在这个问题上,总司令是十分自信的。他相信能够通过做工作,把二、六军团这股力量拉过来。
张浩那封“坚决不能同意”二、六军团北上与四方面军会合的电报,最大之不足,便是没有考虑到、或没有充分考虑到朱德、刘伯承对二、六军团的影响。
因为的确要充分考虑到张国焘的煽动能量。
当初凯丰大段引用导师话语、以一篇《列宁论联邦》反驳张国焘时,张国焘一句“他们是洋鬼子,修洋头,穿西装,戴眼镜,提着菜盒子,看不起我们四方面军这些‘老土’,不想要我们”,就在土生土长的四方面军中,把几个莫斯科毕业的中央领导者划出去了。这方面,张国焘确实是老手。与二、六军团会合后,他会不会也用同样的手段?会不会把他与中共中央的分歧简化和煽动为中国革命中“土”与“洋”的分歧呢?
应该承认当时条件下,这是一发分量不轻的炮弹。
果然,两军前锋刚刚会合,张国焘就派出“工作团”,向二、六军团散发小册子,散布党中央有错误、单独北上是逃跑等舆论。
当时一些具体情况,今天已经不可能知其详了;但从一些回忆中,仍能看出斗争的复杂与尖锐。
六军团总指挥萧克回忆说,他在甲洼与四方面军接应部队会合后,曾盲目相信了张国焘追随者制造的舆论,“但当我见到朱总司令,他诚恳地向我说明了事件发生的经过后,就改变了态度。”
萧克参加过南昌起义、参加过湘南起义,是参与朱毛红军和井冈山根据地创建的老资格人物之一。这样的同志对张国焘追随者的宣传尚一时不能分清,可见那种宣传的煽动性还是相当强的。
不仅萧克,中央红军与四方面军会合后,长期跟随毛泽东、支持毛泽东的林彪,听到旁边有人说张国焘路线不对时,也反驳说:你说他路线不对吗?那他们为什么有那么多人哪?我们才几个人哪?
林彪说话时还拍了桌子,把桌上的盘子也打翻了。
张国焘的影响能力与煽动能力,绝非我们今天想象得那么低能。
所以更可见朱德苦口婆心工作的可贵。
为澄清事实真相,朱德又同六军团政委王震整整谈了一个晚上。王震回忆说:“在甘孜休息时,张(国焘)一个一个把我们召去谈话,送给我四匹马,给我们戴高帽子,说我们勇敢、能打”,“张认为我们是娃娃,想把我和萧克及六军团买过去,反对毛、周、张、博”。与朱德谈完话后,王震明白了要同张国焘斗争。
二军团上来后,朱德、刘伯承又与任弼时、贺龙、关向应秉烛长谈,告之一年来党中央与张国焘斗争的经过。朱德回忆说:“任、贺来了,我和他们背后说,如何想办法会合中央,如何将部队分开,不让他指挥。贺老总很聪明,向他要人要东西,把三十二军带过来了,虽然人数少,但搞了他一部分。”
假若没有在红军中有巨大影响力、并及时通报情况且苦口婆心做工作的朱德,情况又会怎样呢?
若无留在四方面军中的朱德、刘伯承,张浩的担心、中共中央的担心,就很有了几分道理。各路红军达成统一起码需要更多的时间、遭受更大的损失、走更长的弯路。
而在当时世界的东方各种矛盾趋于沸腾、新的战争形势和革命形式已迫在眉睫之际,中国共产党人手中还能掌握多少机动时间呢?
幸亏历史不是假设。
毛泽东并非对二、六军团不了解,尤其是对贺龙。
通过两把菜刀闹革命,毛泽东很早就知道大名鼎鼎的贺龙。
1927年9月,毛泽东领导的秋收起义八千余人编为1个师,余洒度任师长,余贲民为副师长。但不足20天,部队就垮了一大片,只剩下几百号人。
大量减员很大一部分是逃跑所致,尤其是领导干部领头逃跑。
师长余洒度借口到省委汇报,首先离队。毛泽东后来对斯诺说:“余洒度逃跑以后,部队在到达宁冈进行了改编。陈浩被任命为残余部队的指挥官,约有一团人,后来他也叛变了。”编为一个师,师长跑掉了。编为一个团,团长又要逃。不仅仅团长,还有副团长徐恕,参谋长韩昌剑,都要逃。
余洒度后来竟然成为国民党复兴社重要成员。1934年因贩卖吗啡,被蒋介石下令枪毙。
陈浩、徐恕、韩昌剑,则被工农革命军处决。
一支四面受敌的起义军,内无粮草、外无救兵,领导干部又带头叛逃,拿什么来鼓舞士气呢?
毛泽东想起了贺龙。
9月29日三湾改编时,毛泽东说,我们不要怕失败,中国共产党是不怕失败的。古人说,失败是成功之母,重要的是,我们能够从中总结教训,从而逐渐取得革命的胜利。现在,敌人在我们后面放冷枪,这有什么了不起?贺龙同志两把菜刀闹革命,现在当了军长,带了一军人。我们现在还不止两把菜刀,我们有两营人马,几百条枪,还怕干不起来吗?你们都是起义出来的,一个可以顶敌人十个,十个可以当一百个。我们有几百人的队伍,还怕什么呢?
毛泽东在最困难时刻的讲话中,为人们树立的榜样是贺龙。
毛泽东知道贺龙,张国焘更知道。贺龙1961年回忆说;“张国焘这个人,我还是有所了解的。南昌起义前两天,他作为中央代表来到南昌阻止起义,我还和张国焘发了脾气。后来,在瑞金我入了党,又和他编在一个党小组里,整天走在一起,直到潮汕失败才分手。”
当年与贺龙吵过架的张国焘,担心与二、六军团搞不到一起,主要就是担心贺龙和任弼时。
张国焘是个实力派。看问题历来从实力出发。他看到中共中央掌握了与共产国际的联系,掌握了与东北军张学良、西北军杨虎城的关系,不论抗战问题还是统战问题,皆掌握了主动权;而他手中只掌握着与二、六军团的联系,正在向四方面军靠拢的任弼时、贺龙等人,态度到底怎样还很难说。里算外算优势太小,加上张浩以国际代表身份施加的影响、四方面军南下作战失利、二、六军团北上后的压力,只有痛下决心,于6月6日取消第二“中央”。
作出这一决定前他颇不放心,于5月30日电张浩,机关枪一般设问:
“兄是否确与国际经常通电?国际代表团如何代表中央职权?有何指示?对白区党如何领导及发展情况如何?对军事和政权机关各种名义,军委、总司令部、总政由何人负责?如何行使职权?对二方面军如何领导?”
对取消第二“中央”之后的处境,张国焘满腹狐疑。
真实的情况是这个时候包括张浩在内,中共中央还未和共产国际取得联系。第一次联系在6月16日方才沟通。
在宣布取消第二“中央”的会议上,张国焘掰着指头计算:“在陕北方面,现在有八个中央委员,七个候补委员,我们这边有七个中央委员,三个候补委员,国际代表团大约有二十多个同志。这样陕北方面设中央的北方局,指挥陕北方面的党和红军工作。此外当然还有白区的上海局、东北局,我们则成立西北局,统统受国际代表团的指挥”;“我们对陕北方面的同志不一定用命令的方式,就是用互相协商的形式也还是可以的”;“我们的军事上依旧一、四方面军会合时的编制来划归军事上的统一。军委主席兼总司令是朱德同志,军委副主席兼总政委张国焘同志,政治部主任陈昌浩同志”。
张国焘不得不挥师北上。但他的北上,并不想与中央会合,发展陕北根据地,而想单独夺取河西走廊。他说:“河西走廊将是未来西北抗日局面的交通要道,正是我们可以大显身手的地方,而且因此也不用与一方面军挤在一块,再发生摩擦。”
但此时他的意愿已经不能够左右一切了。
7月1日,二、六军团齐集甘孜,同四方面军胜利会师。
贺龙回忆了会师后与张国焘相处情景:“到了甘孜,他人多,我们人少,我们又不听他的,得防备他脸色一变下狠手。我有我的办法,我让弼时、向应和朱老总、伯承、张国焘,都住在一幢两层的藏民楼里。那时,在甘孜组织了一个汉藏政府,叫‘巴博依得瓦’。我们大家就住在主席府,整个住处的警卫是我亲自安排的,警卫员每人两支驳壳枪,子弹充足得很呢!你张国焘人多有个大圈圈,我贺龙人少,搞个小圈圈,他就是真有歹心也不敢下手!张国焘摘分裂,我们搞团结,可是对搞分裂有歹心的人不得不防嘛!还有开庆祝会师大会,张国焘是红军总政治委员,自然要讲话。在主席台上,我坐在他身旁。他刚刚站起身要讲话,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给了他一句悄悄话,我说:‘国焘啊,只讲团结,莫讲分裂,不然,小心老子打你的黑枪!’”
朱德后来也讲过:“张国焘对弼时、贺龙都有些害怕呢!一起北上会合中央,贺老总是有大功的!”
7月5日,按照中革军委命令,红二、红六军团组成中国工农红军第二方面军。
按照中共中央意图,两个方面军终于携手北进。
7月27日,中共中央批准西北局成立,由张国焘任书记,任弼时任副书记,统一领导红二、红四方面军的北上行动。
8月1日,得知两个方面军经过艰苦跋涉,通过了茫茫草地,毛泽东、周恩来、彭德怀致电朱德、张国焘、任弼时:接占包座捷电,无比欣慰。
越向北,张国焘感到越来越不能掌握控制四方面军的部队了。
中共中央要四方面军北上,共同执行夺取宁夏的战略计划,张国焘却想西渡黄河。面对不断接到中央来电商讨战略步骤,陈昌浩被朱德说服,在争论中基本站在朱德一边,反对张国焘。
9月16日在岷州三十里铺召开的西北局会议上,陈昌浩面对面与张国焘争论到深夜。张国焘突然宣布辞职,带着警卫员和骑兵住到了岷江对岸。结果当天黄昏又不放心,派人通知继续开会。在会上张国焘被迫说:“党的组织原则是民主集中制,是少数服从多数,既然你们大家都赞成北上,那我就放弃我的意见嘛。”
岷州会议后,张国焘带着他的警卫部队先行北上,连夜骑马赶到漳县,进门就说:“我这个主席干不了啦,让昌浩干吧!”未参加岷州会议的徐向前、周纯全、李先念等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张国焘的眼泪已经掉下来了:“我是不行了,到陕北准备坐监狱,开除党籍,四方面军的事情,中央会交给陈昌浩搞的。”
哭过之后张国焘虽然还是一再抵制北进,但他已经感觉出身边那种谁也抵挡不住的洪流了。
9月26日,就战略方向问题,张国焘向中央连发四电,中午12时那封电报中已经有“我们提议洛甫同志即以中央名义指导我们”等语,这是他第一次表示放弃同陕北党中央保持“横的关系”,接受中央领导。
中共中央与中国工农红军这次持续一年之久的分裂危机,经过多方努力,终于基本解决。
10月9日,朱德率红军总部到达会宁,与中央派来迎接的一方面军部队会合。这个辛亥革命时期的老军人如此激动,与红一师师长陈赓谈话时,禁不住热泪盈眶。
同日,中共中央、中华苏维埃中央政府、中革军委致电朱德总司令和全体指战员,热烈祝贺一、二、四方面军在甘肃境内大会合。
10月22日,红二方面军在贺龙、任弼时率领下到达会宁以东的兴隆镇、将台堡,与一方面军接应部队会师。
至此,全体红军完成了震惊世界的二万五千里长征。
三大主力红军的会师,令蒋介石大受震动。剿共近十年不但未能剿灭,反将红色力量都剿到了一起。
当时中共中央正式任命潘汉年为谈判代表,直接与国民党代表陈立大会谈。毛泽东8月底致电潘汉年:“因为南京已开始了切实转变,我们政策重心在联蒋抗日。”
蒋介石却又在转变心思、要变卦了。
他对冯玉祥说:最担心中共手中的军队。他说,与中共谈判的内容有三点:
一、人的问题好解决,以前大家在一桌子吃饭,一屋子开会,现在变成对打的冤家,这有不得不打的原因,现在如妥协成功,仍在一起,对外并无不可。
二、党的问题也好办。
三、军队问题,这是最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