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至6人处理善后。weiquxs.
德国方面已经没有了丝毫的回旋余地,连蒋介石的这个退步要求也完全不同意。
6月20日,里宾特洛甫再次强行电令陶德曼,以中断中德外交作为威胁,要求立即撤退包括法肯豪森在内的全体顾问:“本部长亟待留华全体德国顾问凡职务未停者一律立即停止,并尽速离华,必要时虽违反中国政府意旨,亦在所勿恤”,如法肯豪森等人再不愿离华,“即认为公然叛国,国内当即予以取消国籍及没收财产处分。该顾问等毋再犹豫为要。”
这已经是勒令回国了。
1938年6月24日,德方下令召回驻华大使陶德曼。
法肯豪森的使命彻底结束了:不管这个使命中有多少是德国政府赋予他的,有多少是他自己添上去的。他在中国工作了四年多时间,从构筑国防工事到完成军事部署、协助蒋介石在淞沪一带构筑“兴登堡防线”,确实出了不少力帮助中国抗战。直到中国抗日战争全面爆发,他还参加了正面战场的对日作战,最后才被“勒令率团返国”。
回到德国后,法肯豪森也不赞同希特勒的亲日政策,而同情中国的抗日行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虽然由于他的威望声名而被希特勒委以军事要职,却一直同贝克将军的反希特勒组织联系。1944年因有参与“七二〇事件”刺杀希特勒的嫌疑,被盖世太保拘捕,关进拉文斯布吕克集中营。
法肯豪森帮助过蒋介石“围剿”红军、帮助过中国军队抵抗日本、也帮助过德国反抗势力反对希特勒的统治。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又由于战争期间出任过德国占领区的军事指挥官,被比利时军事法庭宣判有罪,定为战犯。
刚刚走出德国集中营的法肯豪森,又走进了盟军的集中营。
这也是个集种种矛盾于一身的人。
陶德曼比法肯豪森要聪明多了。他在德国驻华大使任上对法肯豪森有过不小支持,而且也没有完成德国政府指令他“调停中日争端”的任务。但在解释自己为什么调停失败时,陶德曼巧妙地把责任都推给了别人。回国前在给德国外交部的一份密电中,陶德曼说:“遵照训令,我于今日将日本和谈条件通知了蒋介石,在座的仅有财政部长孔祥熙。蒋介石要我向德国政府表达他对德国政府在这件事上所作的努力的衷心感谢。他又机密地告诉我说,只让德国政府知道:假如他同意那些要求,中国政府是会被舆论的浪潮冲倒的,中国会发生革命。……假如同意日本采取的策略,中国政府倾倒了,那么唯一的结果就是中国共产党将会在中国占优势。但是这就是意味着日本不可能与中国议和,因为共产党是从来不投降的。”
蒋介石不仅仅是在用后果吓唬德国人。他告诉德国人“共产党是从来不投降的”这一句,也算他没有白与共产党打了十几年交道。
二、残阳如血
就在德国总军事顾问法肯豪森为蒋介石精心准备那份《应付时局对策》之时,日本正在发生一个重大事件。
1935年7月16日,驻守广岛和福山的日本陆军第四十一联队的相泽三郎中佐,到陆军省访问军务局长永田铁山少将。谈话内容十分奇怪:劝永田局长辞职。
相泽中佐以吼叫的方式完成对永田少将的劝说。
陆军中央部门中最重要的实权人物、巴登巴登“三羽乌”中的头号人物永田铁山,竟然被驻地偏远的一个中佐指手画脚?
这是在代别人表达意志。永田立即就知道了。相泽是裕仁天皇的长辈东久迩宫中将的老部下。东久迩宫在一个中队当大尉时,相泽是该中队的一名少尉。
永田还知道相泽在士官学校教过剑道,精于剑术。
真是常言说的,善者不来,来者不善了。
相泽中佐在永田少将的办公室内大发雷霆,指责永田使皇道派将领真崎大将失去教育总监职务而下台。皇道派与统制派的矛盾就以这种独特的方式爆发了。
1932年以后,日本昭和军阀集团的核心组织一夕会发生分裂,分化为皇道派和统制派。
皇道派以“三羽乌”的二号人物小畑敏四郎少将为首,包括“三羽乌”的三号人物冈村宁次少将,拥戴陆相荒木贞夫大将。所谓“皇道”,荒木贞夫解释为是维护、宣扬皇德,所以日本军队就是“皇军”。是荒木贞夫使“皇军”这个名称流行起来。最初这个词很难被记住,荒木问一个士兵:“皇道的使命是什么?”士兵以立正不动的姿势大声回答:“是、是行军累不垮!”
在日文中,皇道和行动、皇军和行军发音相同。所以以荒木为首的皇道派,被很多士兵理解为“行动派”了。这一派也确实以行动见长。它聚集了大量青年军官,主张采取激烈行动改变国内政治,实现军人专政。
如果说皇道派更多注重法西斯军人的理想,那么统制派则更多注重法西斯军人必须面对的现实。
统制派则以“三羽乌”的头号人物永田铁山少将为首,包括巴登巴登聚会时在外看门的东条英机。所谓“统制”,即主张军队在国家现有制度下行事,不主张对内采取过激行为。永田铁山觉得,日本还没有作好同西方国家对抗的准备。在工业化改革于1936年底完成以前,日本进攻苏联的话连讲都不应该讲。相反,要首先争取同苏联签订互不侵犯条约,争取充分消化满洲。
两派的冲突不可避免。以荒木贞夫为首的皇道派主张北进。永田铁山等人对此却毫无兴趣。
1934年1月,荒木贞夫大将失去了陆相职务。
1935年7月,陆军省又决定皇道派的另一首脑真崎甚三郎大将退役。
矛盾由此爆发了。
就在相泽中佐闯进永田办公室的前一天,1935年7月15日下午1点,日本陆军三长官会议。参谋总长、陆相、教育总监出席。不愿下台的教育总监真崎甚三郎大将拿出了杀手锏:“在这次会议后面,我看见不纯的动机。”
他把一份文件放在桌上。
这是永田铁山参与1931年三月事件的铁证。永田遗失已久、寻找已久的文件。
1931年3月,陆军省次官杉山元、军务局长小矶国昭、军事课长永田铁山、参谋本部第二部长建川美次,加上作战科长山胁、俄罗斯班长桥本、中国课长重藤等人,制订了一个包围议会、要求内阁总辞职而由陆相组阁的政变计划。最后时刻,陆相宇垣一成得知天皇有意让他组阁,才蓄意将政变计划向外透露,使其流产。
这就是所谓的“三月事件”。
永田铁山当时起草了一份代号“小说”的政变宣言。他把这份宣言放在他的正式文件内。事件流产后,却怎么也找不着那份文件了。他不知道是调查人员悄悄拿走了它,呈报在当时的陆相荒木贞夫大将的办公桌前。
永田的“小说”在荒木陆相的手中微微发抖。这个东西牵涉到天皇裕仁。荒木早就知道裕仁与永田10年前在欧洲建立起来的那种亲密关系。
所以他再未往上呈报,也未将它归入陆军档案,而是悄悄将它放进了自己的保险柜。荒木从20世纪20年代初就开始搜集与天皇有关的各种秘密资料。直到他1967年去世,这些档案都妥善地保存在他身边。他曾透露说,档案中的每一页都已经影印,影印件都已加封,由另一位可靠的朋友保存。如他遭遇不测而死,这些文件将被启封,其内容将予散布。所以直至最终他平安地死去,珍藏这些档案的保险柜仍保存在荒木家中,天皇也奈何不得。
现在他把这发炮弹给了真崎甚三郎大将。永田的宣言证明天皇本人与三月事件有牵连。真崎深知这份杀手锏的分量。他在会议上大叫:“现在的阴谋也是由三月事件的人制造的。统制派已经破坏了纪律和在陆军中引起混乱。我们向天神保证清除陆军中不良分子的誓言必须实现。会议的第一个议题就是清除统制派!”
永田铁山4年前写的“小说”变成了一发炮弹,由真崎甚三郎装进炮膛了。它将证明出卖天皇的,恰恰是那个自以为天皇亲信的永田铁山。
这真是一发重磅炮弹。“三羽乌”中的头号人物、被称为日本陆军中最具头脑的人物永田铁山被轰得粉碎。
三长官会议结束第二天,相泽中佐就出现在于永田铁山的办公室。
即使这时,他还不知道天皇已经没有任何一件事情再委托他去办了。
永田忍耐着,不动声色。他本身就是“下克上”的好手,非常明白这些“下”的心劲和能量。他们的力量,都来源于他们背后那些人。
永田对相泽说,他感谢相泽关心国家利益,但对罢免真崎之事不清楚。总之是为了维护陆军的纪律。最后他以那种不拘礼节的伙伴式态度亲自送相泽中佐出门。
反身回来的永田铁山立即调来相泽的档案。迅速看过之后,以陆军省军务局长的身份下令,调相泽三郎中佐赴驻台湾的日军服役。
相泽三郎很快就接到了调令。但他没有返回部队,而是立刻启程前往四百多公里外的大阪,去见他的老上司东久迩宫中将。
没有任何一个外人知道这次谈话的内容。
相泽与东久迩宫谈话后,便直趋东京。
这个方向与调令命令他前往的方向完全相反。
他先见真崎甚三郎大将。自称办事比天皇还公平的真崎手法十分隐讳。他对相泽说:“如果你想杀人,就对字垣将军插上一刀。就是他在1931年搞了三月阴谋,才开始把局面弄得这样糟。”
相泽又见了东久迩宫的兄弟、另一个皇室贵族近卫师团长朝香宫中将。这位日后指挥南京大屠杀的朝香宫与相泽又进行了一番无人知晓的秘密谈话。完后朝香宫去皇宫,称有急事,要私下谒见天皇。而且要求不能有外人在场,和天皇“绝对秘密地在一起待几分钟”。
连天皇的表弟北白川宫也不能在旁边。
永田铁山连自己也不知道以前搞过多少阴谋,现在阴谋却搞到他的头上来了。
8月5日,陆相林铣一郎奇怪地派人劝说永田铁山离职,出国旅行。
事情很明显,天平上这块砝码已失去作用,要被抛出去了。
永田断然拒绝离职出国。14年来在陆军内部他充当天皇裕仁的重要耳目,出谋划策搞垮长州藩,集合了一群忠于天皇的少壮军人,参与夺取满洲和镇压国内反叛者,他不相信自己会出事。
8月12日早上,相泽三郎到达陆军省。在接待处,他提出要见山冈重厚陆军少将。山冈是永田组织一夕会的得力伙伴,但现在不再得力了。山冈现在是陆军省军备局局长,皇道派的重要分子,与军务局长永田的统制派势不两立。山冈本人还有一个嗜好,崇拜附在古代武士刀剑上的鬼魂。他本人收集了一百多把古代刀剑,并且负责制定条令,规定日本军官都要备一把指挥刀,并在出席一切公开仪式时佩带。他先让神情紧张的相泽坐下,然后派一人去探听永田铁山是否在办公室。
听差回来报告,永田在他的办公室里。山冈立即送相泽出门,并告诉他该走的方向。
军务局是陆军省最大的一个局。相泽竟然顺利地穿过若干个办公室,没有通报姓名就突然出现在永田铁山的面前。
永田正在和东京的秘密警察头子新见大佐谈话,他只来得及大喝一声:“干什么?”相泽已经嗖的一声抽出了指挥刀。
永田铁山只来得及跳起身来,躲过第一刀。没有等他冲到门口,相泽的第二刀已经砍在他的背上,鲜血涌流。乘新见大佐想阻止相泽的同时,他用力去开门,还想夺路而逃,无奈已经双膝瘫软,身不由己。相泽的第三刀从跪在地上的永田后背穿过,直透前胸。他胸口的鲜血就像那面旭日旗上的旭日。不同的是一把闪着寒光的钢刀从中穿过。曾是天皇亲信中亲信的永田铁山,像一个用旧了而被抛掉的弃物,几分钟内一命呜呼。
当侍从长本庄繁向天皇报告永田遇刺时,裕仁眼睛看着别处,首先表示非常遗憾,接着说:“我今天照常游泳,你说行吗?”
作为天皇,裕仁从来不在意他的工具。
1933年下半年,曾任关东军司令的本庄繁侍从长向裕仁诉说,宫中没有建立一块纪念碑,以表彰在满洲的阵亡者;士兵们觉得陛下午后不理国事,乘船到相模湾采集海洋生物标本,是一种冷漠行为。裕仁心平气和地把本庄带到一艘旧游艇上解释:从爱国角度讲,没有钱建造毫无意义的纪念碑。倘若没有天皇本人日积月累的观测,海军水文局就不可能修正海图,将来某一天,日本的战舰就会弄错相模湾的深度。
1934年11月,裕仁去视察长野县两所学校。为皇家车队带路的保安警察不小心走错了路,将天皇带到了另一所学校。结果文部大臣没有在场。学校的教职员也没有作好准备。场面尴尬。几分钟后,那个带路的警察自杀了。明显不高兴的天皇说,他并不在意,不过倒是打扰了学校。
“多么宽宏大量呀!”天皇的侍从武官长本庄在日记中写道。
那个倒霉的警察,不过是一只蚂蚁。
相泽三郎不知道这些。知道了,也许就不做刺客了。
他的刺杀行为受到天皇两个长辈的鼓动。朝香宫曾私下觐见天皇,弄清楚了行动完将会平安无事。所以胸有成竹的相泽杀完人以后,并不急于逃跑,而是首先到医务室包扎流血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