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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奏报。301book.”

  圆喜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打断,安平有些好笑,这边刚想到萧靖这个皇叔,那边就有蜀地的奏报送到了。

  “送进来。”

  奏折在她手中缓缓展开,安平只看了一眼就怔住。

  蜀王薨了。

  端午将至,天气又热了一些,齐府内却是气候宜人,大约是因为绿荫植物过多之故。

  齐逊之由随从推着,从院后往前庭而来,尚未到大门口,就见其父齐简从前厅走出,朝他招了一下手:“逊之,你过来。”

  他顿住,点点头,示意随从推他入厅。

  “父亲有何吩咐?”

  一句话尚未说完,齐逊之的脸上已经微露讶异,因为厅中竟然还坐着一个女子。见他进来,她赶忙起身,脸色微红地走到跟前行了个万福:“齐大公子有礼。”

  “原来是周小姐,有礼。”齐逊之淡笑着回了礼,微微转头,不解地看向自己的父亲。

  “哦,是这样,周小姐正在准备女官甄选的测试,得知为父是今年的主考,便过来问些事情。”

  尽管已经尽量将语气说得自然,但他老人家眼中一闪而过的狡猾岂能逃得过齐逊之的眼睛?

  “既然如此,我也不便打扰,还是告辞吧。”齐逊之微微笑着点了点头,便要离去。

  “诶……”齐简连忙按住轮椅扶手,看了一眼旁边面露尴尬的周涟湘,俯下身子在他耳边低语:“为父也是为你好,别人不知道,我还看不出来安平殿下的意思?她既然不会挑选你,你总该为自己的终身大事谋划谋划,毕竟年纪也不小了啊。”

  齐逊之忍着笑摇了摇头,抬眼看去,见周涟湘已经识礼地退到一边去了,便也压低声音回道:“父亲一片苦心,孩儿都知道,但是……您也别把庆之的心上人塞给我呀。”

  “哈?”齐简双眼大睁,一脸愕然地看着儿子,齐逊之已经叫随从推自己出门去了。

  不是吧?看周家小姐一来就询问自己儿子的事情,还以为是对他有意,怎么又跟刘家小子扯一块去了?

  齐简恨恨地撇了撇嘴:刘家小子是不是太过分了?有安平殿下的宠爱还不够么?好歹留个好姑娘给他做儿媳啊!

  进入内宫时,齐逊之遣退了随从,独自前行,没多久竟意外地在假山边撞见了双九。后者正侧着身子挠那几块假山石,看上去似乎十分懊恼,可爱的包子脸涨得通红,眼神也闪闪躲躲,不知是出于什么缘故。

  他疑惑地看了一眼,继续朝前而去,然而没几步便又瞧见圆喜撇着嘴站在假山另一侧,眼神古怪地紧盯着双九的方向,正小声地嘀咕着什么。

  轮椅的声响很小,再移近了些也未被发觉,于是齐逊之终于如愿听见了圆喜小声嘀咕的内容:“身为侍卫就该好好尽责,竟然妄想攀附殿下,你以为你算什么?”

  他有些吃惊,又转头去看双九,眼神来回扫视了几圈,嘴角勾出意味不明的笑意,却又最终层层掩盖于黑潭般的眸光之下。

  其实圆喜并不是个多管闲事的人,但是自从双九入宫后他就觉得不舒服。安平殿下对这个小子也太好了吧?哪是他保护殿下,简直是殿下在呵护他嘛!动不动就别做这个了,别做那个了,都去让圆喜做吧!掀桌啊,太过分了吧!

  本来他还可以忍忍,但是今儿都听见这小子主动向安平殿下示好了,这算什么啊?臭小子想攀高枝?哼,身为安平殿下身边最尽忠职守的太监,他决对不允许!

  他这边正在充当正义的化身,头一转,就见齐大公子云淡风轻地从身边慢悠悠地过去了……他……没听见什么吧?

  圆喜倒抽了口凉气,齐大公子您可千万别告诉殿下呀!>_<御花园里的清池边大片芍药开得正好,娇艳之姿堪比牡丹。安平立于一旁,月白袍子的下摆恰恰隐于层层花间,左手端着一碗鱼食,右手轻抬,慢捻挥洒,姿态悠然如画。池中的鱼一窝蜂地涌上来,又心满意足的摆尾散开,她便微微勾唇,笑得纯然无害。

  齐逊之并没有急着上前,只是隔着池水看她,因为她的身后还站着刘绪。

  安平背对着刘绪慢吞吞地喂完了鱼,这才悠悠然转身看向他:“庆之今日来找本宫,有事?”

  刘绪的一颗心瞬间就哇凉哇凉的了。

  禽兽啊!占了便宜这么多次,挥挥手就把他扫地出门了啊,现在还用这种陌生人一样的口气问他来这里有什么事?

  他强忍着不快从袖中摸出一只荷包,没好气的将手一伸:“微臣奉家父之命,来给殿下送端午驱邪的香包罢了。”

  安平眉头微挑,眼神从他气鼓鼓的神情到手中的香包上悠悠流连过去,忽而神情一动,微笑俯身,撩袖折了脚边的一枝芍药。

  她缓步走近,月白衣袍当风翩飞,仿佛行独走于苍茫深山,又如孤立于万仞绝壁之下的一方镜湖,周遭万物消弭,只余这一人,风流飘逸,夺目迷离。待到近处,深邃的眼眸稍稍抬起,又宛若掀开了一幅壮阔丽景。

  芍药的幽香随着她的接近微微散发,撩拨着刘绪的情绪,她每走近一步,他便听见自己心跳又快了一个节奏。

  他微微垂首,不再看她,只隐隐觉得自己似乎已到了病入膏肓的境地了。

  下一刻,一朵艳丽的芍药忽然娇俏地在眼前晃动,他讶然地抬头,便见执花之人嘴角微勾,眸中好似落入了辰星,薄薄的浮光蔓延出摄人心魄的光彩。

  “庆之有心了,作为回礼,这枝将离草,赠你。”

  刘绪呐呐地看她,好像有些不敢置信。《诗经》中有“伊其相谑,赠之以芍药”一句,男女以芍药相赠,表结情之意,难道……心中某个角落好似炸开了一般,瞬间盈满了整个胸怀,可是他竟不知该如何去形容。记忆里好像从未有过这样的感受,然而他却并不排斥。

  香包已经被安平取走,她潇洒地笑了两声,便径直越过他走了,只有指尖温热的触感还在,却蔓延了他整张脸,以致于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在什么样的情绪下离开的。

  一直见到齐逊之,他才蓦地惊醒,继而猛然止步。

  “子都兄……”

  齐逊之扫了一眼他赧然的脸色,微微一笑:“恭喜庆之,总算是心想事成了。”

  刘绪眼神闪烁,只觉得自己的脸都快烫化了,悄悄去看齐逊之的神情,他还如往常那般云淡风轻,好像什么都与他无关。有时候真是很羡慕他,若自己是他,也许就没有这么多烦恼了。

  “对了,殿下刚才赠你芍药时,可说了什么?”

  “嗯?”刘绪总算回过神来,摇了一下头:“没说什么,只说赠我这枝将离草……”话音蓦然顿住,随之脸上血色尽褪。

  齐逊之眼眸轻转,微微叹息着摇头:“将离啊……”

  将离将离,寓意别离。

  刚才安平殿下并未称芍药,而是称了它的别名——将离草。刘绪无力地垂了手,他竟忘了,芍药除去结情,也有惜别之意。所以,她这段时间的冷淡,竟是真的要断绝了之前的关联了么?

  手中的芍药照样艳丽,却忽然有些灼眼……直到刘绪离开,齐逊之才轻轻吐出一口气,一直紧扣着轮椅扶手的手指也终于松开,而后才继续朝前而去,没多久便看见了坐在亭中悠然无比的安平。

  “殿下委实心狠。”

  安平讶然抬眸,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事,笑道:“本宫也是无奈,庆之是好男儿,本宫不愿误了他罢了。”

  齐逊之勾了勾唇,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不知殿下今日召见所谓何事。”

  “有事要你做。”安平起身走近,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笑道:“子都,按你说的,卖艺不卖身,如何?”

  他顿时失笑:“甚好,但凭殿下吩咐。”

  “嗯,蜀王薨了。”齐逊之一愣,就听她接着道:“不久萧靖便会受封入京觐见,届时本宫要你负责接待。”

  “原来如此,微臣领命。”

  “好,那便交给你了。”安平点了点头,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却没有注意到身后的齐逊之微带失意的眼神。

  果然关注的只是朝政大事。连庆之这般的男子都看不上,想来这世上,恐怕无人能入您的双眼了吧。

  回到齐府,刚好周涟湘告辞出门,二人在门边相遇,免不得又要寒暄两句。

  看到她,齐逊之难免会想到刘绪,不过后者现在一颗心思都系在了安平殿下身上,经过今日之事,想必很不好受吧。

  由管家扶着迈入门槛之际,忽然自他袖间落下了什么。周涟湘看见,赶忙为他拾起,神情忽而染上一丝失落:“这是……齐大公子刚刚收到的吧?”

  齐逊之转头看了一眼,笑着摇了摇头,头也不回地进了门:“不过是个普通香包,并无特殊意义,小姐若喜欢,便赠与小姐吧。”

  十四章

  崇德三十九年,蜀王病逝于封地益州。安平一面发信告之崇德陛下,一面派专人前往益州悼唁,同时下诏厚葬蜀王,册封萧靖继任爵位,准许其回封地治丧。

  恰好萧靖的生辰就在端午,每逢佳节倍思亲,他却于此时痛失老父。

  焦义德等一干老臣纷纷感慨,蜀王世子实在太可怜了,常年镇守边关不说,连至亲离世都无法于身边相伴,这是何等的情操,何等的大义,简直让吾等的呵护欲喷薄欲出啊!

  与此同时,焦老爷子不禁又想起了萧靖与安平殿下如今的尴尬关系,心中警觉,万一安平殿下看不惯这个对手,趁他入京之际把他给……老爷子保护欲强烈爆棚,当即连夜进宫面见监国。

  安平尚未就寝,自任监国之后,百官掣肘,朝政大事处理起来并不如表面那般轻松,挑灯夜战自然也是常事。

  好不容易忙完,正准备休息,就听圆喜在外禀报道:“殿下,御史焦义德求见。”

  “让他进来。”

  她饮了口浓茶提了提神,随意地往椅背上一靠,焦义德已经大步走了进来,抬手行礼。

  “殿下,老臣适才想起一事,蜀王新立,封地想必有诸多事宜需要处理,加之西戎最近也不安分,不如还是等年末进贡之时再一并召见吧。”

  安平闻言默然不语,眼神却染上了意味不明之色,嘴角轻轻勾起,半敛的眼帘遮住了沉静的眸光,在灯光下看来有些深不可测。

  焦义德忽而感觉自己的一切想法都在这眼神下无所遁形,不禁有些心虚。

  “焦大人所言极是,可惜本宫已经下诏让蜀王入京了,不过本宫也一并召了赵王入京,这样你是不是放心了?”

  焦义德被她的话噎了一下,半晌也没说出话来,只好闷闷地行礼告退。

  然而他这边前脚刚走,那边他的宝贝儿子就飞奔入宫了。

  “殿下,殿下救命啊……”焦清奕在安平面前拜倒,泪流满面。

  安平撇撇嘴,不为所动。

  实际上她对焦清奕和秦樽的情形都全盘知晓,所以当焦清奕此时痛哭流涕地跪倒在她面前口呼救命时,她却清楚实际情况不过是他受不了军营里非人般的训练而想躲开罢了。

  她起身走近,发现眼前原先白净瘦削的少年皮肤黑了些,浑身上下却壮实了不少,短短几月时间内已然蜕变得成熟许多。

  当然如果他现在不是这副德行就更好了。

  “锦丰啊……”安平抬手扶起他,一脸安抚之色:“本宫知晓你受苦了,然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难道你连这些都不懂?”

  “不是不懂啊殿下……”焦清奕继续泪流满面:“只是锦丰本只打算做个文官,于沙场无意啊。”

  “哦?你当时的诗词可不是这么写的,明明有意沙场,因为吃不了苦就打算放弃了?”

  安平慢悠悠地拖着调子,抬手贴上他的脸颊,果然对方的痛哭立马就停止了,接着便转为了惊恐:“殿、殿下,您这是在做什么?”

  安平勾着唇阴沉沉地笑,边笑边探手在他颈边游离,缓缓往下探入其胸间……“不做武将可以,留在本宫身边,伺候好了本宫,驸马的位子都是你的,如何?”

  她的声音低沉轻缓,带着一丝蛊惑人心的意味,然而在焦清奕耳中听来却像是致命的毒咒,忙不迭地往后退去,想要避开她的魔爪,安平搭在他肩头的手猛然用力一捏,便止住了他的动作。

  “世上的事无非如此,要么顺从,要么反抗,但既无变强的决心,你就只能任人鱼肉。”

  在这一刻之前,焦清奕的脑中充斥的都是军营里其他将士的欺侮,还有秦樽时不时的打趣嘲弄,以及他跟从的赵老将军怒其不争的眼神。然而现在,眼中却只余面前女子眸中的谑笑,以及肩胛处传来的清晰疼痛感。

  “本宫问你,作何选择?”安平微微凑近,手又往下面探入了一些。

  “我回去!”焦清奕猛地抖了一下身子,由泪流满面彻底变成嚎啕大哭:“殿下您放过我吧,我这就回去啊……”

  夜色深重,月色半隐于层云之中,只透出薄薄的光晕。安平站在殿门口目送着焦清奕类似逃跑般离开的背影,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

  终有一日,你会感激本宫的。

  殿门边的暗影处站着双九模糊的身影,安平轻轻扫了一眼,笑道:“本宫便是这般风流之人,你既知晓,当日说的话可还当真?”

  四周有一瞬的沉寂,而后才响起少年微微苦恼的声音:“殿下,属下是真的……仰慕殿下的。”

  “所以即使本宫坐拥美男无数,你也不介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