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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圆桌道:“诸位不必拘礼,请坐吧。mankanshu.”

  亲切的态度让四人都有些不解,忍不住互相观望了两眼,但还是都乖乖挨着圆桌坐了下来。

  安平也就着圆桌坐下,这样的安排仿佛一下子将彼此之间的身份等级都剔除殆尽,自然也少了几分隔阂。

  “今日请四位入宫,一是为了祝贺几位在诗会中的胜出,二是想听听几位对今后有何安排。”

  话音刚落,便听坐在她对面的林逸忍不住笑出声来:“殿下为何独独招我们入宫,胜出的可不止我们四人呐。”

  “原因很简单,”安平微笑着看他:“自然是觉得你们可用。”

  林逸微微一怔,继而飒然一笑,不再多言。

  “秦樽,说说你的安排吧。”

  突然被点名,秦樽有些反应不过来,愣了一下才拱手道:“殿下,现在说安排是不是……早了些?”

  说完这话,他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焦清奕,后者也赞同地点了点头,然后又战战兢兢地看了一眼安平。

  “不早了,秦大公子,令尊在你这个年纪早已入军营建功立业了。”安平眸光微转,笑道:“不如你也入军营去历练历练吧,本宫相信,秦尚书一定也会同意的。”

  “啊?”秦樽大惊失色,她这是在报复当年被他欺负了的事情不成?

  殿下,我已经知错了呀……>_<安平对他悲戚的神情视而不见,转头看向焦清奕:“既然锦丰也没有想法,不如也与恪勉一起入营吧,彼此也有个照应嘛。”

  焦清奕的下巴差点没掉下来,看了看自己白嫩的双手,实在不敢想象自己这副柔弱身子骨入营之后会是什么光景。

  “殿、殿下,您看要不……换个人?”

  安平伸手轻抚着他的手背,笑得暧昧:“或者,你愿意留在本宫身边的话……”

  “啊,锦丰觉得趁着年轻还是该好好磨练一番,殿下所言甚是。”

  林逸又忍不住笑出声来,一点也不含蓄,不过安平对他这洒脱的模样倒是十分赞赏。

  “不知林公子有何想法?”

  “殿下客气了,在下不过一介布衣,得殿下赏识已是莫大的荣宠,岂可再有要求?殿下若有安排,不妨直言,在下在三年内一定竭尽所能,不负殿下厚望。”

  “三年内?”

  “实不相瞒,在下本无意官场,只是为偿父母之愿,以三年为限,为大梁做些事情罢了。”

  安平有些不解:“令尊令堂是……”

  “哈哈……”林逸又笑了起来:“殿下不必介怀,还是直接说您的安排吧。”

  想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既然不愿说,安平也不再多问。不过从林逸的诗词来看,他其实很有抱负,必是可造之材,而且好好引导,三年未必不会变成三十年。

  她点着桌面慢悠悠地道:“本宫打算将你安排入工部,但官职必然不高,需从头开始,你可愿意?”

  林逸毫不犹豫地点头:“殿下既然安排了,林逸万死不辞。”

  安平满意地笑了笑,视线移向周涟湘,后者则微微颤了一下,像是不敢承受她的注视,头已经垂得不能再低了。

  “看来周小姐还未做好准备,还是再等等吧。”

  周涟湘诧异地抬头,不解地喃喃:“准备?”

  “准确地说,是你的心境。”安平的脸上依旧是漫不经心的笑,眼神却一片冷凝:“在你下定决心之前,还是继续做首辅千金吧,毕竟,那才是大多数男子所期待的。”

  周涟湘张了张嘴,垂下头没有做声。

  “抬起头来。”

  安平的话很温和,周涟湘却像是得到了无法违逆的命令,下意识地抬头看去,正对上她静静凝视自己的双眼,不禁又愣了一下,眼神四处闪躲。因为这样的凝视让她忽然觉得自己像个无知的孩子一般,在经受长者的审视。

  “惯于垂头却兀自竖耳,不见周遭光景,只闻他人指摘,既然如此,你又何必走上黄金台?”

  周涟湘浑身一震。

  安平起身,淡淡道:“下半年便到了三年一度的女官甄选,你的诗词若是发乎真心,本宫希望能在那时见到你。”

  殿中有一瞬的沉默,而后周涟湘起身缓缓拜倒:“谨遵殿下教诲。”

  十一章

  难得月休,沈青慧却算不上轻松,一早她便入了宫。

  将近夏日,天气有些燥热,她快步走到御书房门口时,还不忘仔细抹去额上浮出的一层细汗。

  安平穿着月牙白的宽袍坐在桌后看奏折,一头乌发难得地盘成了四品宫环髻,却仍旧一点装饰也没有,果然符合她怕麻烦的性格。

  听到响动,她抬眼看来,眉眼微带疲乏却依旧清亮,好像没有什么能逃过这双深邃幽然的眸子。未等沈青慧行礼,她便抬手打断:“免礼吧,沈爱卿,事情可进展顺利?”

  “回禀殿下,微臣已将林逸安排为司造一职,他日制造机弩,必然顺畅,不过……”

  “怎么,担心他不可信?”

  沈青慧抿着唇点头。

  安平忍不住笑了一下,她倒是查过林逸的底细,但是毫无所获,不过可以确定他与朝中诸位大臣毫无关联。放下奏折,她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对沈青慧道:“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无碍。”

  见她如此肯定,沈青慧不再多言,不过,很快她又想起了另一件事。

  “殿下可知焦御史又在陛下面前参了您一本?”

  安平眼神倏然冷凝。

  她当然知晓,焦义德前段时间拿她允许女子参加诗会和将双九留在身边的事情大做文章,再度请立萧靖为储君,连带她父皇母后也知晓了她遇刺之事,紧张无比。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为保证皇帝安全,只有她和少数几个心腹大臣知晓他老人家如今身在何处休养,焦义德是怎么找到他老人家的所在的?

  还有当日的那场刺杀,至今齐逊之还未查出刺客来历,恐怕也很棘手。

  安平挥了挥手,示意沈青慧退下,后者只道她是在生气,不敢做声,恭谨地行礼后便退了出去。

  安静没有持续多久,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吵闹,双九忿忿的声音传入殿中:“少傅大人请留步,殿下面前岂可佩剑?”

  “让开!”刘绪的声音充满愤怒,接着便是乒乒乓乓的打斗声,听架势似乎马上就要闯进来了。

  安平确认了一下今天的确是月休后,无奈起身,顺手捞起搁在桌沿的一直毛笔走到殿门处,果不其然看到两人已经缠斗到了一起。

  她抱着胳膊欣赏了一阵,觉得双九的武艺挺不错,留他在身边做侍卫很合适。而刘绪却好像处于盛怒中,舞出的剑花虎虎生风,不甘其下。她撇撇嘴,返回到桌边又拿了一支笔,然后站到门口朝二人各丢了一支。

  两支笔看似随意丢出,却准确地击在二人执着武器的手腕处,双方动作俱是一顿,便自然而然的停止了械斗。

  安平眯了眯眼,朝一脸震惊的刘绪勾勾手指:“你进来。”

  也许是被安平刚才那一击拉回了理智,走进殿门前,刘绪顿了顿,终究还是丢开了手中的剑。

  “怎么了?”本以为会被问罪,结果安平只是在桌后坐下,抬眼看着他问了一句。

  刘绪有些赧然,拱手行礼:“微臣冒犯殿下,罪该万死。”

  安平又饮了口茶,一边看奏折一边又问了一遍:“本宫问你怎么了?”

  刘绪没有做声,沉寂许久才闷声道:“殿下可知京兆尹家的三公子?”

  安平抬头,眨了眨眼:“不知。”

  像是瞬间就被激怒,刘绪的脸一下子涨红起来,声音也不自觉地升高了几调:“殿下怎会不知?他明明都仗着您的名号在外招摇作恶,今日甚至还当街打死了人!”

  安平皱眉:“什么?”

  原来今日是秦樽与焦清奕入军营的日子,两位贵公子哪里舍得平日养尊处优的生活,临行前免不得一番折腾。刘绪便与齐逊之一同前去安抚相送,回来时却撞见了京兆尹家的三公子当街行凶的一幕。

  几个恶仆将一名老汉打得浑身是血,旁边的三个子女也好不哪儿去,甚至还要强抢人家女儿入府。刘绪问了旁人,得知是那老汉先前不满那位三公子纵马踩踏自家农田,便说了几句。今日他带着孩子入城卖些蔬菜瓜果,不料被其爪牙认了出来,便有了这样的遭遇。

  齐逊之认出对方是京兆尹家的公子,便好言阻止,谁知对方并不买账,反而恶言侮辱,一口一个“瘸子”,骂得极为难听。刘绪忍不住动手将一群恶仆教训了一顿,再去看那老汉,早已断了气。

  此事本与安平无关,但那三公子临走前恶狠狠地说了句:“你们等着,本少爷深受安平殿下宠爱,一定会讨回公道!”

  刘绪为人正直,再看人家落得这般凄惨的状况,自然不忍,而这一切竟然是因安平而起,他便更加忍无可忍。

  过往的相处和那日的诗会,都让他以为自己认识了不一样的安平殿下,但今日的事情实在让他失望。他怒气冲冲地回府,提起长剑便直奔宫门。奈何外宫还可凭着身份行走,到了内宫就不行了,一路闯过来,最后还遇上了双九。

  其实他并不是要对安平不利,只是想要死谏。

  他也是读书人,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就算一死又何妨,只要眼前这个女子清醒,还世间以清明。

  安平一直没有做声,自他安静地说完后就一直皱着眉,直到圆喜在外小心翼翼地禀报:“殿下,京兆尹求见。”

  她并没有惊讶,只是幽幽抬眸,似笑非笑:“让他进来。”然后她指了指一边的屏风,“庆之,不介意回避一下吧。”

  刘绪听到京兆尹的名号时已经撰紧了拳,听到她的话才缓和了一下神色,点了点头,走到了屏风后。

  几乎是同时,便有人跌跌撞撞地冲进门来,在安平面前拜倒,声音哆嗦:“殿下,罪臣该死,罪臣该死啊……”

  安平往后仰靠在椅背上:“你何罪之有?”

  “罪臣……”京兆尹悄悄抬眼看她,对上她幽深的眸子又赶紧低了头,手心开始冒汗,眼珠却快速转动着思索对策。

  他那个混账儿子不认识齐逊之和刘绪,他却是一听下人对齐逊之的描述就知道了。这两位哪是得罪得起的?那可是安平殿下身边的红人啊,要是事情传到安平殿下耳朵里,他这顶乌纱可就不保了!

  一念至此,他赶紧整装入宫,打算抢先解决此事。

  “回禀殿下,罪臣教子不严,致使其当街行凶,打伤他人……”

  耳边似乎传来一声若有若无的冷哼,京兆尹吓出了一身冷汗,忙不迭地抬头扫视了一圈,却没有看到半个人影,最后便胆颤心惊地将视线投向上方的安平殿下。

  莫非她已经知道了?

  安平瞟了一眼屏风,低咳一声:“本宫听闻不是打伤,而是致死。”

  京兆尹额上的汗水更多了,果然是知道了!

  “既然主动来找本宫,是要认罪么?”

  安平说这话时,一手点着桌面,好像显得很悠闲,但对京兆尹来说却像是催命鼓,每敲一下都让他的心口缩一下。

  思索良久,他终于鼓起勇气迎上她的视线,孤注一掷道:“殿下,罪臣之子犯下重罪不假,但罪臣这一族世代忠良,在朝中也算有些资历,说话也不至于没有分量……”

  话没有再说下去,因为他看见安平殿下的嘴角露出了一抹十分诡异的笑容,便不敢做声了。

  “所以你是想告诉本宫,即使犯了罪也不会害怕是么?”

  “不!”京兆尹连忙道:“殿下误会了,罪臣的意思是……”他左右看了看,确定周围的确没人,才开口道:“如今殿下遭受排挤,罪臣可以站在您这边,为您谋划,以期殿下早登大宝,只求殿下网开一面……”

  殿中倏然无声,却似乎有人发出了惊讶的抽气声。安平微微昂了昂下巴,眼角弯了一下,唇边露出饶有趣味的笑意。

  京兆尹心里有些没底,其实他也是第一次直接跟安平殿下打交道,但谁都知道她风流成性却素来重视女子。如今御史等人对她打压,想必她正值用人之际,该不会放弃这个机会才是。

  然而刚才看见她的神情又觉得不对。他自问沉浮官场数十载,阅人无数,但面前这个年轻女子的心思竟一点也看不透。当她明明在笑时,却无端叫人生出威压之感,好像自己的心思在她面前根本无所遁形,甚至觉得自己已经成为砧板上待宰的鱼。

  直到他无法再忍耐周遭的寂静时,安平才开口道:“所以,你是对令郎今日当街行凶一事供认不讳了?”

  “殿下……”

  “是,还是不是?”

  京兆尹咬咬牙:“是。”

  “很好。”安平的笑容变得轻快起来,拍了拍手掌道:“少傅都听见了吧?既然京兆尹已然认罪,此事不妨交由你全权处理吧。”

  刘绪立即大步从屏风后走出,一掀衣摆跪倒在地:“微臣领旨。”

  京兆尹大惊,好似见了鬼,瘫坐在地上,面无人色……圆喜带人将他老人家架了出去,刘绪却没有离开,反而面带愧色地站在安平跟前。

  安平有些好笑:“你这是什么表情?”

  “殿下,微臣愧对于您。”

  “你是说之前带剑闯殿一事?罢了,本宫恕你无罪。”安平随意地摆摆手。

  “不,是刚才……”刘绪犹豫道:“刚才微臣一度以为殿下会答应京兆尹的请求,今日方知,殿下并非微臣往日所想那般……”

  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