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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火盆旁,小心人晕乎了。lehukids.”

  齐逊之掀了掀眼皮子,眼神就像小刀子一样在割他的皮肉:“在此之前,你肯定会先晕,要不要试试?”

  秦将军大惊失色,连忙走人,含着热泪决定独自受虐去了……好在这纷杂的情形没有持续多久,蜀王人到军营了。作为长期镇守边疆的将领,他对这一路的捷径实在再熟悉不过,加上随行人员不多,连夜赶路,自然来的迅速。

  秦樽在见到他的一刻就差双膝跪倒,抱着他的大腿痛哭了,这年头,队伍不好带啊……>_<而等他的眼神扫到蜀王身后的人影,果然双膝一软,就真的跪倒了……齐逊之照旧在看书,大多是赵老将军留下的兵书,也有很多是以前蜀王落在队伍里的。他看了,也写了一些自己的见解,然而渐渐的,那些见解里参杂了一些其他的。有的时候是一首诗,有的时候是一阕词,满满当当的爬满香白的宣纸,可是横竖看过去,却又只有思念二字。

  写完了之后,他又想把它们都丢进炭火盆里,倒不是难为情,他这样的脸皮,还真没有什么难为情的事情能困扰他,只是觉得太暴露了些。一个习惯了隐藏的人,稍微一点可能会留下痕迹的暴露,都让他觉得不舒服。

  然而手刚举着那一沓宣纸递向炭盆,帐外却响起了零零散散的脚步声。他抬眼看去,被北风吹得翻卷不断的帐门缝隙中远远露出了一双靴子,从鞋底边沿到鞋面都沾了一层灰尘,有种风尘仆仆的感觉。

  他没有多看,只将那卷宣纸迅速地塞进那本兵书里夹好,然后工工整整地摆放在一边的书案上。毕竟有客要到,这时候烧的帐内烟雾缭绕可不礼貌。

  做完这些,眼角余光已经看见那双靴子停在了帐门前,他顺手端起手边小几上的一盅茶,却没有饮,只捂在手心里,饶有趣味地盯着帐门,仿佛在猜测究竟是谁这么无聊,来了又不进来。

  等了好一会儿也照旧不见外面的人有动静,倒是北风越刮越烈,帘子时而被卷得老高,可以看到那人随风翻飞的衣袂,雪白的,并不是戎装。

  齐逊之的眼神动了动,扣着茶盏的手指忽而用力地撰紧了些。他干脆放下了茶盏,转头盯着那盆炭火,尽量用平淡的声音问道:“不知是哪位贵客,既然来了,为何不进来?”

  帘子终于被掀开,风声也跟着“呼”的一声卷进来,甚至连炭盆里焦黑的木炭都被这阵风卷出了一阵火星子,迅速的亮起又迅速的暗淡下去,如同他心里微微生出的希望。

  他抿了抿唇,抬头去看,窄袖高领的胡服,一改往日素淡,白色的面料上用金线绣了几支花卉的纹样,在这温暖的帐内,倒像是正傲立在春风中含笑。

  不过比不过那人脸上的笑容,轻佻的,柔和的,漾在深邃眸中宛若岭头白雪在春阳下融化出来的细泉,不热烈,却也不冷淡。

  齐逊之惊讶地挑了挑眉,却没有开口,转头看了一眼炭盆,皱起了眉。难道秦樽说烤火久了会晕乎,竟是成真了?

  “怎么,这些时日未见,朕在你眼中倒还不如一盆炭了。”

  安平的声音并不高,甚至算得上柔和,可是她却看到面前的人猛地睁大了眼睛,像是十分不可思议,半晌才呐呐地问了一句:“陛下怎么会来?”

  她的心情一下子好起来,连日赶路的疲倦仿佛也一扫而空了,轻快地走过去,双臂撑在他轮椅的扶手上,俯下脸碰了碰他的额头,像是小孩子间亲昵的动作:“此战事关重大,朕怎会不来?”

  说的内容明明是很正经的,脸上的笑意也不像玩笑,可是齐逊之心中却生出了欢喜,仿佛她刚才说的是“我为你而来”。

  这是种很微妙的心情,莫名其妙的,似乎从很早之前他就能感知她的想法,毕竟这个人的一切融入骨髓这么多年了,情愫生根发芽,早已成为苍天大树,以致于透过其上一叶一茎,也能窥得全部……安平退开一些,伸手抚了抚他的脸颊,她似乎偏爱这样的动作,虽然他比她年长许多。

  “子都……”

  她唤了他一声,却没有继续说下去,齐逊之倒是在极短的一瞬间猜想过后面的话,不过因为厚脸皮惯了,很快便自己接了后面他认为应该对的内容。

  他说:“我很想你……”

  圆喜在帐外的寒风中打了个冷颤,忍着腻歪感祈祷:齐大公子你加油吧。一边想着,眼光瞄着远处守护的双九翻了个白眼。

  作者有话要说:又要忙了,但是太赶的话会影响质量,所以速度又慢了一点,还望大家见谅~终于见面了,不出水的话,后果会很严重的→_→

  五三章

  踏过混着黄沙和干泥的土地,仿佛是越过了一道边界线,刘绪坐在马背上,重重的舒了口气,总算是快到梁国边城了,西戎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扎了营,这种敏感时期,还是不要太高调的好。

  午时已过,冬阳倒没那么残暴,不过正是干燥的阴风大显身手的时刻。他抬手遮额看了下日头,一边计算着时辰一边转头看去,萧竚照旧是悠哉悠哉的模样,萧昭宁也照旧是不冷不热的一张冰山脸。见到他看自己,她扬起手中鞭子拍了一下马臀,率先朝前去了。

  “刘公子,恕我直言,你与我妹妹之间究竟怎么了?”萧竚轻轻夹了一下马腹,身下的马便乖顺地驮着他到了刘绪身边。

  “我如何得知,郡主那般的……”刘绪抿了抿唇,望向那道黑色的背影,低声道:“那般的难以琢磨。”

  那日昭宁本已驰马而去,半路却又折返,问他要一张地图,说要去塔什城。刘绪知道那地方,那是西戎的地界,还是传说中最为可怕的魔鬼城。他本不想掺和她的闲事,可毕竟是堂堂郡主,他若没遇见也便罢了,遇见了哪能袖手旁观?所以左右劝阻不住之下,只好跟了过去,只盼着半路遇上点儿小磨难也就回头了,谁知她根本就没有那种千金小姐该有的娇弱。

  刘绪很挫败,其中的艰辛自不必说,好在后来萧竚赶来了。

  如今他只想着快些回去复命,西戎大兵压境,他一个参将,哪能将时间耗在这些事情上,简直是渎职了。直到刚才踏出沙漠之际,他才总算舒了口气。至于昭宁为何突然那么冷漠地朝前走了,他表示不理解。

  辽阔的戈壁大地,一望无垠,远远望见那泛白的营帐时,一蓬一蓬犹如开在原野的白花,不见半分绿色,坚韧的扎根在黄土地上。随风招展的猎猎旌旗,有着勃然的生机,上面绣着的金龙随风摆舞,带着凌空的气势,仿佛随时能扑腾而出,震慑天下。

  刘绪任由马小跑着,向旁边的萧竚道:“总觉得有些变化,营中似乎气氛不对了。”

  “嗯,瞧着似乎肃穆的很,想必蜀王已经到了营中了吧。”

  “蜀王?”刘绪微微愣了愣,陛下放心让他领兵了?

  “是啊,我出来找你们的那日便听说陛下派蜀王来了,赵老将军已经回京了吧。”

  刘绪点了点头,不再耽搁,当即扬鞭掣马,迅速地朝军营而去。那马刚从沙漠那深一脚浅一脚踩棉花的状态中恢复,顿时撒蹄狂奔,不多时便超过了前面的昭宁。她微微愕然地看了刘绪一眼,后者只说了一声“先行回营”便只在她眼前剩下了一阵烟尘。

  她捏紧了手里的鞭子,很想扔出去,再将那个二愣子卷回来,最好再在地上踩两脚才泄愤。

  萧竚加快速度跟上她,笑道:“昭宁,来来来,跟哥哥说说,你跟那刘绪那小子这一路都遇到什么了?”

  昭宁转头瞥了他一眼,冷声道:“无可奉告。”

  “啧啧啧……”萧竚咂着嘴直摇头:“通常人家遇到难为情的事情就会这么说,你这还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啊。”

  昭宁皱着眉看他:“哥,你想什么呢?他可比我小好几岁呢!”

  萧竚故作惊讶地捂了一下嘴:“哎呀,我什么也没想啊,倒是你,想什么呢?”

  昭宁被他一噎,顿时说不出话来,脸上好一阵尴尬,干脆拍马率先朝前奔去了。对着这个能言善辩、心思狡猾的哥哥,跟他在口舌上争辩,只会一败涂地罢了。

  然而这边见她这模样,萧竚倒是越发兴致高昂地跟上前来了。

  到了军营,起先昭宁还被守卫拦住了,待身后的萧竚出现才算是放了行,不过众人的眼神还是有些不对的。因为安平一向着了男装,又深居简出,并未显露身份,所以在众人眼中,她是军营里第一个出现的女子。

  昭宁也察觉到了这点,走在营地里也有些不自然,只是面容始终沉得像块冰,一时倒看不出其中异样。等跟着萧竚走到中军大帐前,却见刘绪忽然从斜后方冲了过来,一脸的喜色。昭宁以为他是见了自己才这副表现,心里隐隐还有些高兴,心想这些时日相处,这小子倒还不算太寡情。然而刘绪冲到她面前却没有停顿,就这么直直地继续冲入了帐门。

  她愣了一愣,见萧竚已经揭帘而入,便也跟了进去,抬眼望去,却又是一愣。

  宽敞的大帐内,左右放着两排小案,后面置了软垫。正中一方用木板搭出了高台,左右两侧摆放着细高的铜质烛台,台上摆着一张雕花案几,一道人影跪坐在后方,雪白的衣袖铺陈在黑色漆绘的案几上,有种低调的夺目感。

  “陛下……”刘绪站在下方看着案后的人影,声音隐隐透出一丝惊喜。

  安平从一份折子里抬起头来,高束头顶的男子发髻,连同她洒脱的动作,不注意看压根看不出刚才伏在案上的是女子。见到刘绪站在下方,她笑了起来:“庆之,你回来了?”

  她起身从上面走下来,看到帐门口站着的萧竚兄妹,脸上笑意更深:“叔叔,姑姑,总算回来了。”

  刘绪这才转头看去,脸上尚未褪去的笑意迎上昭宁冷飕飕的眼神,一下子就僵住了,最后干脆移开了视线。

  “是啊,回来了,好在刘公子在,帮了大忙啊。”萧竚说着,疑惑地朝她挑挑眉:“陛下怎么来了?”

  “此战至关重要,朕当御驾亲征。”

  萧竚还想问京中情形,想起那日遇见的崇德陛下,顿时明白过来,原来她早就计划好了让二老回去坐镇啊。

  旁边的昭宁难得地朝她笑了笑,点头道:“做了皇帝后,我们倒还不曾见过,陛下果然不同凡响了。”说这话时,她的眼神若有若无地扫过安平身后的刘绪,他仍旧看着别处,也就没有注意到。

  即使与绝大多数女子不同,昭宁也始终是个女子,是女子便会有女子的敏锐和细心,刘绪对安平的种种反应都很明显的告诉她,这些时日他时常恍神时惦念的人,也许恰恰就是自己的侄女。

  可是即使看出来了,她也没有任何反应,脸上照样淡淡的,说话时因寒冷生成的雾气薄薄的在面前覆了一层膜,与周遭隔出了一道疏离的屏障。

  安平与这个姑姑年岁相差不大,对她的秉性自然熟悉的很,大约都同有些离经叛道,相处中也参杂了一些知音之感。若说她自己是外热内冷,昭宁便是外冷内热。摄政王曾经说希望昭宁能像她那般活泼些,可是若真像了她,又不是昭宁了。

  昭宁天生是封在一层冰雪下的孩子,所有人都看她不可接近,便自动给她加上了许多诸如高不可攀、清冷孤傲、内心冰冷、心机深沉等描述,然而只要扒去那层冰,她也仍旧是个孩子,有最直接和强烈的情感反应的孩子。

  所以她像父亲的只是那一个冰冷的外表,心机是远远赶不上的,不过在那样一个父母兄长都一肚子坏水的家庭里,也不需要她这个幺妹有什么高深莫测的计谋就是了。→_→从这点来说,萧竚和安平就是反面例子了。他们的心里才是一汪深潭,可是面上永远和煦,擅长周旋,擅长表演。皇室成员大概生来就有特定的生存能力,而作为摄政王的长子和崇德陛下唯一的女儿,在必须经历的某些“事件”下,更是练就了一身百毒不侵的生存本领。

  帐内的炭火很足,刘绪面皮薄,从寒冷乍入温暖,脸上便都不自觉地泛出了一阵潮红。等了一阵,见安平仍然在与昭宁说着话,不便打扰,便悄悄往外退去,打算去见见齐逊之。心底终究是带着一丝失落的,然而出帐门前眼角扫到昭宁递过来的一记眼神,忽而觉得心思被看穿了,失落又变成了懊恼。

  安平倒是没有察觉,她从刚才听到昭宁说起魔鬼城便留了心眼。

  塔什城倒不是真的有魔鬼,只是因为本身的可怕才有了这个名字。这是座空城,四处都是百年前废弃的城墙,但是已经被层层黄沙覆盖。每到夜晚,肆虐的狂风从中呼啸而过,卷起沙粒,拍打着参差不齐的墙头,呜呜咽咽的回响声便如同鬼魅的哭泣。里面地形更是复杂的如同迷宫,偏偏又那般庞大,对西戎来说,简直是个天然屏障。

  西戎如今的地界已经扩大到祁连山外,而祁连山离塔什城并不算远,若是要将之一举驱逐出去,有这座城池在,便会很困难,所以她不可能不留心。

  晚间时分,圆喜来禀,说蜀王为世子郡主准备了接风晚宴,问安平要不要过去。她想了想,觉得暂时还是不要暴露了自己的身份为妙,便拒绝了,转去了齐逊之的帐内,打算随便解决了晚膳便是。

  齐逊之的帐篷因为小很多,炭火的作用便显得十分明显,任凭外面如何狂风肆虐,里面也仍旧暖融融的,几乎要逼出人鼻尖的汗珠来。

  小案横亘在二人面前,圆喜裹着厚厚棉衣进来奉菜,臃肿的像个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