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伯言苦笑,诚恳地朝着海大富说到。
这话倒是引起了海大富的注意,他刚刚就奇怪呢,自己的行为可以说是抢了公社小学的生源,没道理刘校长不来找他麻烦反而还给他送学生过来啊,原来这里头还有这样的原因。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海大富心里虽然觉得黄莲花这样的人还不配做自己的敌人,可是一想到能和对方作对,还是让他心情愉悦的。
“既然这样,你就留下来吧,不过劈柴挑水就不用了,这不是你们孩子该做的事。”海大富叹了口气,终究还是答应收下了这个学生。
“谢谢教授,天佑,快谢谢老师。”妇人喜极而泣,拿着钱和鸡蛋就要往海大富手里塞。
“学费就不用了,鸡蛋也给的太多。”
海大富知道自己要是什么都不收这家人怕是还会觉得过意不去,和一些喜欢占便宜的乡间妇女不同,这个女人有骨气,不然也教不出这样的儿子来。
他伸手朝篮筐里拿了四个鸡蛋,一手两个,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新学生,冲他点了点头:“里头已经开始讲课了,你和我一起进去吧,今天先听听课看看能不能适应,明天起上课的时候记得带一支笔,一些纸,上我的课,不需要书本。”
“教授,你看这——”荀眉没想到老教授就只收下四个鸡蛋,连钱都不收,就是去公社小学念书,那也不止这个数啊。
“够了,如果为了赚钱,我也就不会留在这儿了。”海大富笑了笑,对着刘校长和显然还有些过意不去的荀眉笑了笑,“你们就回去吧。”
“妈,刘校长,你们先回吧,我会好好念书的。”
不得不说,海教授拒收学费,还只拿了四个鸡蛋,毕天佑心里是隐隐有一些欣喜的,他知道这些鸡蛋他妈攒了多久,省下十一个鸡蛋,或许妈妈今天就能给生病的小妹冲一碗鸡蛋水了。
毕家四个孩子,毕天佑最大,今年十一岁,他还有一个弟弟两个妹妹,分别九岁,八岁和六岁。
妹妹还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爸爸就死了,因此几个哥哥姐姐格外疼惜最小的这个妹妹,家里如果有一个鸡蛋,大半个都是进妹妹肚子里的。
他们村没有汪有贵这么好的大队长,思想教育阶级斗争抓的特别严,别说多养几只母鸡了,就是自留地里中的蔬菜种类多一些都会被强制铲掉,毕家五口人,也就只能养两只鸡,因此鸡蛋也攒的特别慢,一个鸡蛋收购站给的价格是四分钱一个,过年的时候会涨到五分,但是如果胆子大一些,偷偷拿去镇上卖给那儿的居民,能卖六七分一个,这对缺少劳动力的毕家而言是收入的大头,不是过年过节或是生病的时候,家里人根本就舍不得吃这金贵的鸡蛋。
要是不毕天佑同样认可母亲说的知识改变命运的这句话,他根本就舍不得拿宝贝的鸡蛋来交学费。
当然,他自己也知道是两位教授心善,等他赚钱了,一定会把今天欠下的学费加倍的偿还。
荀眉看了看儿子,跟着刘校长一步三回头的离开,这些年心里压着的大石头,总算是放下了,感觉日子苦,但是似乎也有了指望。
海大富将四个鸡蛋放到了自己大衣的两个口子里,幸好现在天气有点转凉了,要是夏天的衣裳,他还找不到口袋来装这两个鸡蛋。
教室里的孩子正在上课,年龄最小的就是三岁的凌壮同学,其他孩子年龄参差不齐,多数都是八九岁的孩子,也有几个和毕天佑差不多年龄的,差不多就要上初中的年纪。
一个教室坐着二十多个学生,看到海老师带着陌生的毕天佑进来,眼底都有一些好奇。
“隔壁的房间还没整出来,加上现在教课的只有我和你们兰老师,暂时大家都在一块学,一个月后我会给你们分两个班,一个班教基础,一个班教那些准备升初中的学生。”
毕天佑是新来的学生,海大富就把上课第一天他没有听到的他们的打算说了一遍。
不是他不想和小学一样分五个年纪,一来光连个人没那个精力,二来他和秀梅发现了,在公社小学念书的孩子,基础打的都不好,其中念过刘校长教的四五年级的孩子稍微还好些,至少能认得一些字,一到三年级的孩子完全没有任何区别,甚至很多他们自认为认识的字,全是错别字,完全都被两个没本事的老师给耽搁了。
因此他决定从头开始授课,对年纪大点的孩子稍微有点偏向性的教授,等差不多了再分半,针对性的上课。
一开始决定上课是带着私心的,可是既然答应了,那就别把这事当玩笑,必须要认真对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