料用。89kanshu.那人补充说,还有军人转业证,北京大学和清华大学的本科到博士证书,未婚证,结婚证和处女证明书……
小李子打断他,说自己没有那么多钱,只需要一个可以打工的住房的就可以了。那边的人有点失望地说:一百二十元,有现货。
于是两人相约见面,那个人比较谨慎,约小李子到一个偏僻的胡同见面。小李子转了一路公共汽车才找到那个胡同,但当他进入没有什么行人的胡同后,那个一直在胡同口等他的办证人紧张地溜走了。
因为他看到小李子身后不远有几个鬼鬼祟祟的便衣……
小李子等在那里好一会,这时他也发现那几个人在黑暗中晃来晃去,他觉得好笑,办一个一百二十元的假身份证,还弄那么一大群人来?他朝他们走过去,但那几个人却倏然散开,而且散开的速度如此之快,让小李子都暗暗吃了一惊。
小李子没有办成身份证,回到自己的住处,他现在住在北京东城区的一个外来民工聚居地。回到平房里,他开始感到事情有些不对头。这时他才发现,这两天一直有人跟踪自己。按照小李子已经达到的耳聪目明的境界,他当然应该早发现了跟踪他的人,但刚刚到北京的小李子觉得什么都新鲜,而且他几乎都不愿意再想发生在小李村的事。今天晚上发现有人跟踪后,他的警觉又猛然返回。他当即把几件衣服和牙膏牙刷塞进了包袱,走了出去。
没有身份证,就只能找出租平房住,他转过了两个胡同,进入到一间破烂的胡同。这时他感到有人向他围过来。
他站在那里,不知道他们想干什么,所以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一共有四个人,停下来后,其中一个暗影开口了。
“你走吧,但把行李和包袱留下来。”那人命令道。
“不!还是你们走吧!”知道了他们是打劫的,小李子多少松了口气,他不想多惹事。
“别不识好歹。”另外一人低声吼道,“你拿了人家东西,我们现在要取回来。”
小李子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但随即他打定主意,不让这帮人拿回杨文峰的包袱。他心里有种感觉,那个包袱如果落到他们手里,可能对杨文峰不利。而那天晚上短短的目光交流之中,让小李子觉得他和杨文峰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小李子不想多说,拔腿就走,可是那四个人显然不是平庸之辈,就在小李子开步走的时候,他们四人竟然可以突然发动,而且配合默契,小李子再抬头时,那四个人已经从四面方向把他围在正中间。
小李子不动声色,略微提了口气,继续迈步走去。那四个人一见这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也不打招呼,同时出手过来抓他。哪知道他们不但没有抓住,反而转眼之间,看到小李子站在了四人的包围圈外。要知道,小李子一开始没有用劲,所以他们四人可以轻易包围他。等小李子稍微一提劲,他们四位哪里还是对手。
这四位不甘被耍,突然使出了狠劲,直接向小李子冲去,下面发生的事,四位都看得不太清楚,先是感觉到有一阵风吹来,随后感觉到发生地震的感觉,之后,等他们回过神来,四人有两人坐在地上,另外两位躺在三丈外的臭水沟旁。
而猎物已经在四十米外的胡同口。
眼巴巴看着到手的猎物转眼之间消失在胡同口,其中一个揉着红肿的手臂狠狠地骂道:“妈的,我说早该使用武器的,这不,让他跑掉了!”
八
小李子越想越觉得不对头,那四个人都一般年纪,穿戴很整齐,绝对不像歹徒,而且在一般人眼里,应该是身手不凡的。他们为什么要拦路抢劫自己,又为什么指明要自己取走的杨文峰的小包裹?那天晚上,当他想来想去无法想通时,突然不觉莞尔一笑。他们既然要找杨文峰留下的包裹,那答案一定在包裹里。
他拿出杨文峰的那个小包裹,犹豫了一下,但随即想,如果杨文峰知道他是在什么情况下打开的包袱,一定不会怪罪的。
包袱打开了,两条换洗内裤,两双袜子,其中一双显然没有洗,发出了一阵臭味。有一小包十元的人民币,大概有两百元。另外在下面有两本书和一叠稿纸。两本书都是香港出版的竖版书,一本叫《致命弱点》,另外一本叫《致命武器》,都标明是小说,小李子稍微翻了两页,发现印刷很粗糙,第一本《致命弱点》是写什么间谍和情报误导、情报治国的,小李子没有兴趣,放下了。他翻开另外一本叫《致命武器》的小说,看了介绍发现是写什么台海大战、中美台三方角力的,他也没有兴趣,正准备放下,发现小说的目录里有“盲流”的字眼,于是翻到那些章节,看了一下就被吸引住了。他把这本小说拿出来,准备有时间时再慢慢读一下。两本书下面是一本厚厚的稿子,是用钢笔写的,第一页上是四个大大的字:致命追杀。下面有一行小字:本小说纯属虚构。
小李子翻了两页,发现字写得很乱,而且至少经过好几次修改,不认真读还真无法看清楚。他想这杨文峰大概是作家,写了这两本书,正在写第三本。他把小说稿子放下,看到包袱里还有一些剪报,他把几十张国内报纸的剪报一一取出,这时包袱里已经空空如也,他不禁疑惑起来。这包袱里哪里有什么东西值得他们兴师动众?他们总不会是为了那二百块钱吧?还是那两本书?显然都不是,那两本书都在香港出版了,而且印刷得错误百出,估计到便宜书摊上就可以买到。
纯朴的小李子没有往那本《致命追杀》的稿子上想。
小李子想不出个所以然,也就不再想。晚上睡不着的时候,他拿出杨文峰包裹里的《致命武器》读,几页翻下来,他再次读上了瘾。特别是那些描写盲流的章节,读起来是那么的熟悉,读进去却让他感觉那么陌生!他如饥似渴地读着……
写到这里,有必要停下来提醒本书的读者,也顺便做一些交待和回顾。因为那天晚上,也就是小李子打开杨文峰留下的包袱、开始翻阅并一下子迷上了那两本小说的日子虽然无关紧要,连作者都记不清了,可是,对于小李子,那却是他一生的转折点。
大家还记得,前面讲到的小李子的特点,他虽然从小跟着世外高人古光老人苦练成为现代社会的数一数二的绝世高手,可是他毕竟不久前才刚刚过十八岁的生日,而且好像一张白纸一样纯洁无瑕。在他十几年生活中,除了青山就是绿树,他最得意和记忆深刻的两件事也就是小时候满山追兔子和静静坐在那里看山谷里的火车。山里的生活如此悠闲平静,以致身怀绝世武功的小李子竟然不知道自己的状况,直到有一次乡长带着县里的警察去抓他,骂他“野种”时,小李子在一气之下激发出自己都不知道的绝世武功。
那之后,小李子开始了逃亡生活,虽然在孤零零的路途上,他也曾经黯然伤神,也曾经在无数个早上醒来时发现枕着的衣服上湿乎乎的一片,好像天空下雨,墙壁流泪了。然而,从一个城市到另外一个大城市的小李子很快忘记了过去的一些不快,或者说,他忘记了自己,注意,这不是所谓忘本。如果你只有十八岁,这之前你一直生活在山里,然后来到繁华的大城市,如果你在农村看到的最大钞票是人家手里的十元纸币,而到城市的一个星期你就靠自己的苦力挣得一张有毛主席头像的百元钞票,你就会原谅小李子的所谓“忘本”。
概括一句,在那天晚上他无意中翻阅杨文峰留下的小说之前,小李子是快活的、无忧无虑的,充满莫名其妙的无数向往的农村进城的民工。他欣赏城市的高楼大厦,盯着五光十色的霓虹灯,感觉着车水马龙的都市街道,这时的小李子就像我们城市人看好莱坞大片一样兴奋莫名,就像城市的孩子有机会到洛杉矶、巴黎、香港和东京逛迪斯尼乐园一样激动。
再进一步形象化一点,也可以说来到广州上海北京的农村山里人小李子仿佛突然置身于美轮美奂的童话世界。他到处看、到处走、到处感觉,虽然他穿的破破烂烂,虽然他得干那些脏活苦和危险的活以维持温饱,虽然他就住在城市人丢弃垃圾附近的破房子里,虽然城市人并不把他们当人看,但突然置身梦境般的童话世界的大孩子,又哪里有时间和心思想到自己呢?
杨文峰那本描写盲流的书《致命武器》改变了这一切。
如果读者看过《致命武器》这本网络小说,那么到此就应该知道我在说什么。这里为那些没有看过的读者作一简单介绍。一位化名杨恒均的作者写了本间谍小说《致命弱点》,随后又写了本续集《致命武器》,两本书都在香港出版,印刷得很粗糙,标价又贵,杨恒均决定在网络上推出。结果就在海内外网站上登出了。
看过《致命武器》的读者都记得,这是一本描写中国农村进城的青年民工的政治间谍小说。作者虽然对盲流的问题进行了广泛的报道和描述,但只要读报纸的人都知道,作者使用的材料大多为国内官方报纸媒体的公开报道。小李子在打开包袱拿出那两本书后,看到了很多剪报,那些就是杨恒均收集写小说的素材。
虽然是公开的材料拼合而成,然而小说对盲流的悲惨现状和社会不公正的描写和分析还是很震撼的。小说作者在后来的采访中说,他读法国人维克多雨果的小说《悲惨世界》,却觉得一点也不悲惨,而当他置身于中国各大城市里那些外来民工聚居的地区的时候,当他了解到他们的生活他们的孩子他们的处境他们挣扎他们遭遇的不公平的时候,他感觉到真正的“悲惨”。《悲惨世界》是法国文豪一百年前创作的世界名著。杨恒均在这次采访中没有告诉大家,他写小说是不是受到了维克多雨果的启示。
在杨恒均的《致命武器》里,他虚构了一个喜欢读书的年轻农村民工李昌威,他到处流浪打工,短短几年脚踏人世不平路,眼见人间不公的事,小说通过盲流李昌威的口,向这个社会和人民的政府提出了一连串的疑问:为什么农民进城要户口?为什么无论是改革还是开放,富起来的都是城市人和政府的人?为什么受苦受难,被牺牲、成为改革开放副产品的总是农民?为什么道理和正义总是掌握在政府手里,为什么农民总是受欺负最深而同时又被认为是最无理取闹的人?
小李子当时就是翻开了这样一本书,从那天开始,世界没有什么变化,小李子也还是小李子,从破工棚和出租屋里出来后,他眼前还是那个欣欣向荣美轮美奂的车水马龙的首都北京,然而他眼里却多了一些东西,就是那些东西让他日益沉默,让他日益不快活,让他渐渐愤怒……
眼前的一切都没有变,那么小李子眼里多了什么东西?或者说,他看到以前视而不见的什么东西呢?
他看到,在高楼大厦的阴影下,那些赤着膊拼命工作的农民工;他看到,在霓虹灯下,那些冻得瑟瑟发抖的农村青年;他看到,日新月异的小轿车里城市孩子的粉红脸蛋的同时,也看到车窗外等在那里等雇主光顾的农村未成年少年;他还看到,漂亮的玻璃墙,也看到玻璃墙上自己浑身褴褛的衣服以及和这个美丽的城市格格不入的农村人的悲哀……
一句话,从那天开始,小李子眼里多了自己,以及多了和他共命运的农村来的外地民工。
他开始思考,开始痛苦,开始悲哀,也开始愤怒……
小说中的李昌威说出的每一句话,既让小李子感觉到陌生,又让他感觉到熟悉。陌生的是,那些话、疑问和呐喊,仿佛来自遥远的天际;熟悉的是,一旦说出来,小李子发现,那其实就是自己心里的话,只是埋藏得太深太深。
现在,当他读完一遍这本小说时,他感觉到李昌威问的每一个问题都是他一直憋在心里而不知道如何问也不知道向谁问的,李昌威的呐喊好像是为他呐喊……
一个星期后,他已经把那本小说中写盲流的章节“盲流之歌”看了三遍,当他再次找到一个办理假身份证的人购买身份证时,人家问他:“小李子不是一个正规的名字,不能放在身份证上,你想身份证上写什么名字?”
“李昌威!”他脱口而出,一点没有犹豫,心里有一些骄傲,也有一些悲壮。原来古广爷爷从来没有为他申报户口,为他取名字,现在,他为自己选择了一个名字:李昌威。
九
“096,你现在仔细听着,”部长边抽烟边说道,“但你可以随时打断我的话,不明白就问。”于是部长开始讲故事和部署任务。
1989年六四风波发生后,我国对外情报工作相当长一段时间陷入谷底,特别是对美情报,最艰难的时候,我们部几乎一连一个星期无法上报中央一份像样的情报。发生这种情况的主要原因就是六四天安门事件对海外情报关系和干部的冲击。身在海外的情报员由于受到大量的海外媒体的误导,心中对中国政府产生不理解甚至怨恨,有些情报员发信回来公开申明和国家安全部门脱离关系,有些碍于面子或者经济利益,虽然没有公开,但进行了明显的消极怠工。我们部本身也出了问题,很多情报干部(情报经营人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