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是很小的,因为敌人会怀疑英布身后有大批主力在跟进,担心派出迂回侧击或者包抄的纵队会遭到义军主力与英布的夹击。kanshuboy.所以,前进中的秦军总是保持在同一条线上,而秦军只有在确实查明英布一方的情况以后,才开始小心谨慎地分兵迂回至英布军的某一侧翼或后路。由于秦军处于这样摸摸索索、小心谨慎的行动状态,蒲将军在真正的危险来到以前可以先行转移。
英布则留下来进行抵抗,尽可能借助一些有利的地形,比如丘陵。当他的部分人马顽强地以弓箭继而长矛与秦兵厮杀缠战的时候,他的一部分主力则继续迅速退却,并且在退却中不断分出小部部队,作迟滞秦兵的阶段性抵抗。为了激励这些留下来死战的勇士,英布总是守在前锋与他们并战,甘冒锋刃,直到这部分人斗到兵尽力竭的最后一刻他方才策马飞离。
就这样,在运动和转移与穿插进行的小规模抵抗中,英布与蒲将军的军队,始终顽强地保持着独立机动,避免与秦军全面接触与决战,同时不断伺机毁坏甬道。
甬道被他们破坏得酣畅淋漓,好像被孟姜女哭倒的长城,每当秦军组织人马奔来时,英布又往往成功地通过上述战术脱离转移。
总之,根据史书的记载,英布、蒲将军为秦军造成的后果是,又肥又白的王离开始吃不到东西,变得不肥不白了。
大约是因为从前宋义的消极影响还在吧,项羽和范增觉得只有打碎这些士兵的饭碗,才能让他们在未来的决战中一往直前。项羽传下命令去,釜和甑全部凿烂。
当时的人可能爱吃小米干饭,当然项羽这帮来自楚地的可能爱吃大米干饭。他们携带的釜,就是陶制的大锅,中间鼓,上面开小口,略像个缸。而甑,就是罐子底下有孔的。把甑置于釜上,燃火后,釜内的蒸汽通过甑底的孔,将甑内的饭蒸熟。“甑中生尘”、“釜中生鱼”,就是形容这家人贫困断炊甚久了。
房子也要烧了。楚兵举着火把,把庐舍全点着了。公元前207年十二月漳南南几个小城邑,从地面向天堂冒起了一道道烟柱,被残冷的冬风翻卷着。
倘从天堂下望,必是漳河在大野中远行。天光在水面上,岸边上,战士们一线线地排着队,已经开始上船了。大约是英布开拔后的十天左右。他们身上都背着三天的干粮,他们希望自己能够吃满这三天。
漳河上的风不大,仿佛是江水羽化而成的,暖洋洋地在水上游走,搅动依着船弦的楚卒。河风像水草一样缠过项羽的脖子,仿佛河上又有一条透明的河。
渡河完毕后,项羽又传令,把渡船全部凿沉。水面上很快空无一物了,只有青白的天光的倒影告诉士兵们,没有回去的路了。要么被河北的秦军吃光,要么把河北的秦军吃光。
此时,诸侯军队都在向巨鹿运动汇集,有齐国、燕国、楚国和赵国。各国军队像赶庙会似的聚在巨鹿,各种颜色花里胡哨的军服旗幡,好不热闹。由于项羽和各路联军的到达,以及秦军章邯、王离的屯扎,使巨鹿这个先前名不见经传的小城,变得将星云集,成为反秦战场上风云际会之地了。
秦军一贯战力雄猛,常乘胜逐北,令各国军亡魂丧胆,谈虎变色。一般驻扎营地,要居高,要向阳。所以,诸侯联军的营地都是在丘陵高处,他们用人工的壁垒围住自己,正在重演战国时代诸侯联军畏秦如虎的镜头,没有人敢开垒向围巨鹿城的秦军进攻。
项羽只带了三天粮食,这意味他当即向王离军挤压,不等接近王离,王离以南驻扎的章邯立刻与项羽楚军发生遭遇战。
从兵马俑实物上看,秦军往往以步、弩、车、骑四个兵种,排成矩形小方阵,小方阵内纵列三四十条,约近千人。环卫阵表的是弩兵。弩兵居于前锋和后卫,面向相反;两翼也是弩兵,一律面外站立,以保护相对脆弱的两翼,对付敌人的截击。这些千人的小方阵在平地上布置,若干小方阵集合成几万人大阵。大阵的形状不外乎圆形(适合防守),矩形,楔形(三角形,适合进攻),甚至会有梅花形。主将居于大阵当中,一旦主将击鼓,各小阵战士持械而进。一旦主将鸣钲,各阵依次而退。钲鼓俱击,则战士就地坐下,呈固守休整状态。同时,主将身边,还有好几面旗子,旗的数量取决于他有多少个小阵。旗帜的颜色也不一样,与小队的旗帜相对应。主将挥动旗子,旗子的舞动方式表达了不同信息,小阵就挥旗相应行动,旗进则兵进,旗退则兵退,左挥则左移,右挥则右进,低挥则疾趋。
秦军各小阵的旌旗五颜六色,其中以黑色地位最高,正是主将居中之旗。
项羽认为,这种打法是保守和拙劣的。
项羽骑着一匹猛犸级的战马,站在一个小丘陵的顶上,他把众将召集在自己的身边,说:“你们看这些秦军像什么?”
诸将有说像恶狗的,像狼群的,像大鼋的。项羽说:“我看秦军只像一只打来的鸟已经被烤得焦黄了,等着我们动刀子来切!”
诸将闻言,无不慨然心奋。项羽开始布置,他将楚军分成几个纵队,各自以一两万的兵力,项羽给每个纵队的指挥长官分别规定了进攻的大方向:不外乎从秦军的左侧翼前方杀进去,或者右侧翼前方杀进去,或者从正面杀入,或者从侧翼正面杀入。划分出他们各自所要对付的敌人,要求进攻路线必须是笔直的,笔直地连续进攻有利于激发和维护士气。为了避免被敌人集中兵力各个击破,要求各进攻纵队最后向同一地点会合。
项羽指给了他们看秦军阵后侧一方的一个小土丘,上面长着一些枯树。
项羽说:“在进攻过程中你们全权负责,不用看我给你们的旗语,我不会改变任何命令和下达任何新的指令,我也没有旗子给你们看,我给你们唯一的要求是,笔直进攻,脚掌不许倒转,全力以赴,不计任何牺牲。没有人会负责营救你们,你们唯一能活下去的机会,就是打通血路直到那个枯树丘下与其他诸将的纵队会合。你们都听明白了吗?”
诸将闻言,无不踊跃奔腾,齐声应诺,纷纷领命上马。项羽把正面左纵队交给英布统领,然后以手抚英布之背,眼中含着光芒,说:“我领正面右纵队,愿与将军争先至会合之丘!”英布须眉倒竖,口中鸣叫,以铁拳相拱:“上将军,英布若不见将军于那丘下,有死可也!”恨不得立刻就要狂冲。
为了保证能冲垮敌人,项羽几乎不留下任何预备队,即便末将范增,也领一个纵队划路冲杀。除范增之外,各队诸将必须身先士卒。项羽认为像章邯那样试图使各个部队在进攻中保持一致是没有必要的,也就是:力图从一个地点来指挥各个部队或军阵,使它们虽然在相隔很远甚至被敌人分割的情况下,仍然保持联系和作战协调一致,可能会以严密的组织系统运作而成功,但是面对歇斯底里的斗狠者很可能被击垮,因为他的各个单元部队没有既定明确的攻击目标和自主性,将官也缺乏行使自主权的空间,不易把其战力发挥到极限,忽左忽右地调动也导致精力浪费和士气沮丧,总之这是一种呆板的打法。而项羽只牢牢抓住两大优越原则:出其不意的突然性和不断前进。最终想达到的目的是分割和打垮敌人。
项羽呐喊一声:“凡我将士,同当生死!诸将居先,杀——!”然后骑着自己的猛犸就像一只狂兽一样踏尘卷沙冲下土丘,其属下正右纵队举刃高呼,奔跑紧随。其他诸将的六七支楚军主力纵队好比一股股猛烈的火焰冒出地底,分成几道火流,潮涌似的向秦军的十数万人大阵冲击。章邯没有命令秦军全线出击,而是从高处指挥各阵单元,交合夹击陷阵楚军,好像在下一盘棋。楚军诸将纵队作为坚定不移的进攻者,在全速奔跑着进行迅猛的进攻时所产生的精神影响是相当强大的,使胆怯者和勇武者都不能后退。跑步向前的士兵往往会感觉不到危险,而站着不动的士兵却要面临敌人猛扑而致因而可能失去自信和镇静。
章邯也不愧是一名将,他把十数万军大阵各单元盘旋布置,真仿佛大海的旋涡,光是车轮的声音就似滚滚的海上雷霆。而楚军纵队目标明确(枯树丘),划路而冲,呼杀向前,努力撞过一辆辆被击毁的破车,像一排排的锤子,连续向前敲打着铁桶一样的秦阵——把这里敲瘪进一块,那里撕裂一个口子。
项羽在猛犸上面简直就是一个超人,目真目高呼,喑恶叱咤,手持一柄青铜大戟,马上备着一柄青铜大戟,向前穿刺,左勾右劈,很多时候他一声迭一声两万分贝的叱吼,千人皆废,秦军将士在他的路线上股颤身麻,战斗力发挥不出十分之二三,所谓气势夺人,很快他手中大戟的横刺因为穿刺的人骨太多太深而折断,换了另一支戟继续一路冲杀。一路之上秦军倒尸被杀的像烂酱一样,其正右纵队喋血前进——踏着敌人的血水。
一般来讲,花朵那些颜色娇媚的,往往多不甚香,花瓣繁烂千层的,多不能结果实,而那些能杀人的,个头往往并不高,吴楚之人就是这样的。千里行军,已经使他们身上没有什么肉了,但是他们每个都是杀人的机器。那些瘦小、矮小、黝黑、精悍的吴楚士兵,简直是一群不知道生死的顽铁一般,他们那数万把阳光下闪着寒光的戟矛亮刃,就是一只巨型野兽的无数只牙齿,在与秦军大阵对撞拥杀到最稠密的地方,戟矛不好用了,楚军就纷纷抽出腰剑,这是南方人最擅长的近身肉搏武器,精芒闪烁,稍一疏神之际,就插入了秦人的身体。陕西关中的秦卒,历来以彪悍和坚韧著称,有着南征北战并灭六国的优良战绩,但是在此时此刻,被楚军将士的性命相扑的气势和狂獗的斗志与战力所震慑压软,纷纷扑倒骇呼哀鸣。双方的带血残尸在拥打者脚下横扑草野。杀人是如此之多,以至于楚卒剑把上都仔细缠绕着细绳,防止杀死秦军太多沾上血水滑手。秦军拦不住这些死战向前的楚卒,秦军大阵被穿出一道又一道血的通路,像一块玻璃被金刚刀分割破碎。
当此之时,战场外围丘陵上,齐、燕、赵,诸侯高踞的壁垒有十余座,一直不敢纵兵出壁与秦人刀兵相见,此刻看见楚兵团主动分队向秦进攻,诸侯将官们赶紧爬坐到壁垒墙上看热闹。也就是作壁上观。他们看见楚国战士无不以一当十,楚兵士卒齐呼之声动天,诸将以及壁垒内的军队听见一声又一声没有休止的惊天动地的怒吼,无不人人惴恐,个个股战,面无人色。这些楚兵,简直是一群疯狂咆哮的伤兽一般。
旁观的都被吓成这样,当事人的秦军又何以堪。一场血战鏖杀,楚国六七支大纵队,遂成功地从不同方向与通道,直杀贯秦军,至枯树丘下会合。项羽先到,诸将随后满身是血一跛一拐集齐而至,后面是红着眼珠的大群楚卒。项羽把那些身上没有污汗烂血看上去似乎没有身先士卒的将官,当即按问责杀。然后项羽说:“诸公今日如何?”
诸将齐声朗声说:“全如上将军所言!毕集此丘!”
项羽说:“秦军真的那么可怕吗?”
“如上将军所言,楚定胜秦!”
“好!如今亡秦之举,复楚之计,全在今天!诸公效死国家,荣于家族,羽愿为诸公前驱,再赴秦军,争为人雄!”
诸将慷慨应诺!
于是掉转马头,再次把剑锋指向秦军。一声呼啸,六七路纵队卷着烟尘杀气再闯秦军。
这时章邯也在阵中和司马欣等人对话呢:“今天楚兵势大,完全不如过去那样,这个领头的项羽,何如人也?”章邯问。
司马欣和项氏家族有旧,勒马上前说:“将军,项羽是项梁的侄子。年仅二十六岁,为人彪悍能战,上月杀死卿子冠军以来,成了楚军的偶像。他在诸侯军中是第一号战将,就像鹤立鸡群一般,无人能及。这就好像您如果不临前线,没有人能接替您一样。”
章邯扶了扶自己的头盔。但却没有从头盔之中掏出什么新思想。
“早知项羽如此勇猛,便不用此战术。”他说毕就传令各阵重新布置,并命司马欣、董翳等人分兵从两侧主动攻击。但是刚才已经气沮的一阵,战争中有物质力量,更有精神力量。物质力量被削弱了,可以重建,精神力量被摧毁了,是难以恢复的。楚人刚才勇猛直前、先声夺人的气势,令秦军始终处于下风,惊怯被动,无力抵抗楚卒一再挟持而来的急风骤雨的攻击。这些迅如怒狮、击如苍鹰、不顾生死的楚军将士,其勇往无前的搏杀气势,压过了秦军战术上的任何努力。当天地因人间的搏杀而风云变色时,秦军阵终于被楚卒纵队反复分割、冲击、摧杀,前后九次战斗,秦军遂无从收拾,秦军整体死伤崩溃被楚军将士打垮,史料说“遂破秦军”,章邯只得无可奈何地收兵向远处安全地区退去。
章邯退去了,章邯北边,王离所围困的巨鹿,就敞开地浮现在了楚军和诸侯救兵的视野中了。
王离剩下的日子不好办了。
章邯在退去的路上,一直思考着自己失利的原因。秦军相比于楚军不是败在战斗力上了,而是败在气势和士气上了。秦军乏食也许是其士气不振的原因之一,但是,又是什么东西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