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去年为这件事去了第九层,当我说明来意之后,‘蝶’告诉我,他原本已经有一个给我的最佳人选了,我一看那个人姓亚特就明白了……恐怕那不是‘蝶’挑出来的最佳人选,是您挑的吧?”
斯达本没有否认。他退位之后,很快就与钟晏达成了合作,然而自己的嫡亲继承人跑路了,钟晏又是一个外人,总不可能要他来继承亚特家,而且钟晏那时候是年轻无势,只能依仗他不错,十年后呢?二十年后呢?他必须想一个办法,将钟晏牢牢与亚特家捆绑在一起才行。
钟晏是一个孤儿,没有别的亲人,绑住他最好的办法就是婚姻。
最高议院的大楼一共有九层,第八层是圆桌会议专用的地方,只有列席议员和他们的第一助理能上去,第九层更加鲜少有人踏足了——世人都传,第九层就是“蝶”的本体所在的地方。不管是不是,第九层都只有十二列席议员有权限上去,而斯达本退休后的第一年,因为迟迟没有人接替空缺的位置,他的权限暂时没有被顶掉,借着两次返回议院处理交接残留公务的机会,斯达本与“蝶”密谈过两次。
这件事在最高议院不是什么秘密,那之后不久钟晏就上位了,大家都心照不宣地觉得斯达本这两次是在向“蝶”举荐钟晏罢了,事实上,只有斯达本自己知道,“蝶”对忠心耿耿的亚特家向来宽宥,第一次就应允了他的举荐,第二次他再去找“蝶”,是为了钟晏的婚事。
那时候钟晏年纪尚轻,随着人类寿命的拉长,婚嫁年龄也在后推,三十岁结婚属于比较正常的年纪,对于那时候的钟晏来说似乎有些早了,况且,他刚刚将钟晏推上席位,转眼“蝶”就宣布他和亚特家的继承人之一是最佳配偶,未免也太明目张胆了,不管是民间还是在议院里,说出去都不好听,不妨拖个几年。
这事就这么说定了,“蝶”承诺将会从亚特家的小辈中给钟晏择偶,斯达本这两年里委实好好地筹备了几个方案,把家族里适龄的男女后辈的情况都摸清楚了,不管到时候“蝶”选出的是谁,他都能把控住状况,可是他怎么都没想到,那个人会是艾德里安。
虽说艾德里安确实也是亚特家的小辈,“蝶”确实遵守了承诺,可是斯达本废寝忘食地琢磨了几天也拿不准这一招的深意,后来钟晏过来主动请缨说要去纳维星区一探究竟,他才多少有些肯定:应当是和纳维星区僵持太久,“蝶”也开始着急了。这就是为什么当时钟晏提出来的方案似乎有些不合理和冒进,斯达本还是大力支持了,他以为钟晏的行为背后是“蝶”的授意。
斯达本自己把前因后果理顺了,这才说:“你去请求‘蝶’把你和那小子配到一起,‘蝶’居然也答应了。”
“那时候大家都说我是您的傀儡,我这个列席议员当得如同虚设,我请求他给我一个为首都星打破僵局、建立政绩的机会。”钟晏一笑说,“我这不是做到了吗?”
斯达本讽刺道:“不错,可不是打破僵局了吗?这都快成死局了。为首都星打破僵局是假,你急于为自己堆砌政绩才是真。”
“死而后生,不破不立啊,对首都星也未尝不是好事。”钟晏漫不经心地说,“那么您怎么想呢?”
“我不屑与你分一杯羹,但是……”斯达本缓慢地说,“我也不会对‘蝶’见死不救。我们来谈谈具体细节吧。”
成了。
钟晏心底松了一口气,面上微微一笑,将整个弹劾案的计划娓娓道来。
在纳维星区养伤长达数月的钟晏回来了,首都星最高议院里的气氛变得诡谲起来。
这位列席议员今非昔比了,如今他和纳维军区的老大结了婚,种种迹象表明,他们的婚后关系——至少他们想要展现给世人看的婚后关系——还挺和谐的,也就是说钟晏的背后有了纳维军区撑腰,而且在这个议院被全天下指着鼻子骂的节骨眼上,钟晏因为长期不在首都星,再加上第一时间发表声明撇清关系,民间对首都星的怨气竟丝毫没有波及到他的身上。
更加让人看不懂的是,这位钟晏议员回到首都星的第一件事就是拜访了亚特家主,这一去就是一整个白天都没有出来,直到天色已黑,他才出了亚特宅,第二天才重新回到议院上班——亚特家和亚特指挥官应当是公仇加私仇,势不两立的,那么久的时间,钟晏和老亚特都说了什么呢?
关心这个问题的人,有一小部分很快就被老亚特一一联系,得知了答案。
在老亚特开始联系保守党告知他们计划的几天里,钟晏按部就班地每天去最高议院上班,他虽然甩手不理这次“荣耀令”的事了,但是堆积了数月的不能远程处理的公务也让他忙得够呛,这一天又到天色黑透了,他才走出议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