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晏也一下子没了声音,片刻之后他用更加温柔的语调说:“我们才分开几个小时。”
“我知道。”
“用不了多久,等到大事成,我们就能见面了。”
“我知道。”
“以后的很多年,很长的时光里,我们也会一直一直在一起的。”
“我都知道。”艾德里安说,他从不知道思念的情绪可以来得这样强烈,“但我还是很想你。我很后悔,你离开的时候,怎么就那么让你走了,应该多抱你一会儿的,多几秒也好。”
在艾德里安看不到的地方,钟晏坐在漂泊在另一方茫茫宇宙的飞船里,耳尖慢慢地冒出了一点红晕。他听出来艾德里安情绪很低落,心疼之余,也不可抑制地有些……雀跃。
他很难过,你怎么能高兴呢!钟晏不怎么严厉地责备了自己,想了想问道:“你有没有打开过你的行李箱?”
“还没有,怎么了?”
“啊……还没有啊,那,那算了……”
“现在打开了。”艾德里安说着单手开了箱子,一眼就看见钟晏给他塞得满满当当的衣服上放着一个雪白的圆球。
艾德里安把那个圆圆的、表面毛茸茸的,半个拳头大的球拿起来,这才发现上面还装了根绳子,好像是个挂件的样子。他一边打量这颗球一边问钟晏:“这是什么?那个白色的球。”
“我以为你已经打开过箱子看见了。”钟晏有些羞耻,他说过之后艾德里安特意去开箱子看,搞得他在幼稚地邀功一样,他不好意思地说,“是我给你做的一个幸运毛毡挂件,你知道上古文化里,有一种说法是兔脚能带来好运吗?我特意收集了家里星际巨兔的脚上的毛做的,不太熟练,做得有点丑……”
艾德里安立即说:“哪里丑了?谁也不准说你做的东西丑!这个球圆圆的多好看啊!我一定天天戴在身上。”
如果钟晏现在知道他说的是戴在身上,而不是带在身上,一定会阻止他的,可惜他以为艾德里安的意思是天天揣在口袋里,于是他默认了。等到后来他发现了这个误解,已经来不及了,全纳维军区都知道了“指挥官家的那位在指挥官上战场前用自家兔子脚上的毛戳了一个毛毡挂件给指挥官戴着”,以至于后来别的军官家属也不甘示弱,在军装上挂一个伴侣亲手做的幸运毛毡挂件成了后面几年里纳维军区军官们的流行,这些都是后话了。
“不是球啦,是兔子尾巴。”钟晏羞涩地解释说,“时间有点紧,而且我是初学,本来想做兔头的,有点复杂,就做了兔子尾巴。”
艾德里安看了一眼手上圆滚滚毛茸茸、有些没处理好的地方还有兔毛支棱着、根本看不出来是什么东西的雪白毛毡小球,放弃了从实物上寻找优点的想法,放下挂件凭空瞎吹道:“哇,这个兔子尾巴简直和咱们家里兔子的尾巴一模一样!这是你的第一个成品吗?真是太好看了!我就知道你学什么都快!”
钟晏听得直笑:“我知道自己什么水平,就是图个幸运,你快别吹了。”
“我说的都是真心话。”艾德里安信誓旦旦道,他看了看时间,“我就快出信号区了,你到了首都星万事要小心。”
“知道了,你也是。正好我也要出信号区了,再联系吧。”
通讯结束了,艾德里安用最后的一分钟有信号的时间查了一下毛毡挂件是什么,上古幸运兔脚的传说又是什么。他珍惜地把玩了一会儿钟晏一针一针替他戳出来的雪白小球,本来准备挂在腰上,发现不够显眼,干脆挂到左胸口,又显得过于刻意突兀了,他把自己的军装上衣仔仔细细地研究了一遍,最后挂到了左手边口袋的纽扣上。
艾德里安这一次出征带了三个军团,对于他们的总兵力来说,不算太多,但是为了保证行军速度,这已经是极限了,况且前三个军团本来就是主力精锐部队,此时第一军团和第三军团的两位军团长正在作战室里闲谈,忽然作战室的门被推开了。
“指挥官!”两个军团长看见来人,齐齐地站起来敬礼,艾德里安回了半礼,道:“坐吧,没事,你们聊你们的,我就是来问问……”
他停顿了一下,根本没有想好要问什么,几秒后才面不改色地继续说:“问问我们还有多久到。”
第一军团长:“……”
第三军团长:“……”
这种事为什么不去驾驶舱问?他们也不负责这个啊?
艾德里安一边状若无意地走近了他们,一边故意用左半边身体朝向他们站着,纳维军区的军装是黑色的,他的口袋外面挂着一个雪白的球极其显眼,第一军团长是个老兵了,他本能地察觉到事情并不简单,谨慎地没有开口,第三军团长到底是年轻人,想都没想就问道:“指挥官,您衣服上这个球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