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长运横执军旗,虚幻的燕隼灵气虚影从旗杆内跃出,清唳出声。
文宇成剑指抹过剑锋,火红的灵力爬上剑刃,造一柄赤红剑镇压妖魔。
“火形严,火就燥,大火燎燎呈天骄!”
文宇成话音刚落,跃动的火焰就化作冲天蛟龙,狰狞着盘旋在其身后,不时喷吐火焰气息。
孟秋白重新使出玉实宗火,分列在侧,决心不再失手。
曹营瞧他们这架势,铁了心把注全压在寒云秋身上,就跟他们疯一回,黄沙龙卷骤然卷起,他身处风前,浮在池梦云身后,封死了他的退路。
秋书雪信念微动,胸口闪亮的符箓从两侧的袖口飞出,凌空燃烧。
这两张符箓一模一样,同是地阶,田从梦之前还用过,正是“万重山”。
天生符胚绘出的两张万重山压下,就是池梦云都得乖乖受着,逃脱不得,悬在半空的天元剑牵引烧尽魔物的火焰,一齐对向池梦云。
池梦云以心神对话魔王,道:“大人,再赐我点力量吧,再赐一些我就能杀了寒云秋!”
“你真能杀了他”
“真能!”
“我有没有让你杀过他”
池梦云被强敌环伺,都不觉得恐惧,魔王这一句疑问丢来,他竟心跳停滞了片刻。
他支支吾吾道:“没,没有。”
“擅自做主还想青眼有加”
魔王没等他解释狡辩,自顾自地道:“不过,你要是能把他再逼一层,我就答应。”
池梦云大喜,连忙同意:“能!肯定能!”
“做给我看。”
池梦云孤注一掷,六只手五只持剑,分别对阵五帐统领,余下一只手,他自信掐印控制煞气就能挡下左焕白、阮莹莹和秋书雪的攻击。
最麻烦的就是寒云秋,那个传承者。
他不知从哪里弄来大人的剑,把他不死的特性抹杀掉,将他最大的依仗推倒砸碎。
要是挨上那么一剑,除非大人亲临,怕是再无他法。
再逼他上一层,再逼他上一层,池梦云不停在心里念叨这句话,最终愤怒地吼出来:“寒云秋,是你逼我的!”
他张开大嘴,似要再次实施剖肚吞噬法门,却只将那些魔物引入腹中。
无人员伤亡,众人也就不中断自身的蓄势去打断他的进度。
魔们奸诈无比,谁知道又是什么花招。
寒云秋知道他在干什么,他也不想阻止。
他不但要杀,还要给予池梦云最深的恐惧和最恼人的嘲讽,让他知道什么人动不得。
吞下数以千计的魔物,池梦云再度魔化,与其庞大的身形相比,众人好似蜉蝣撼树,给人自不量力之感。
寒云秋问:“吞完了”
“没有。”池梦云可惜道,他话锋一转又道:“不过杀你是够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寒云秋撒开惊云,让它凌空并肩飞行,幽黑匕首从袖间滑落,狞笑道:“我看看到底谁杀谁!”
入乎九渊,道乎九天,包乎六合,运乎两极。清者为灵,浊者为煞,清清浊浊,无为真假!
寒云秋很讨厌这段记忆,就好像在翻开话本前就已经看了千八百遍,里面的人物、事件甚至描写用的文字都能背的滚瓜烂熟,这使得再好看的话本都索然无味。
他只是一遍遍重复着,重复着,在轮回里无限流转,生老病死哪一个都逃不过。
可怕的是,一睁眼,就又将重新开始,再次经历这一切。
他对之前的记忆唾弃,对当下的生活珍惜。
池梦云这家伙毁了他当下生活不说,还刨出他深藏的记忆摧残,让他不得不接受、回忆,甚至动用那里面潜藏的技艺。
惊云再次掀动煞气和灵力,不论正邪一柄灌入剑中。
被单独留下的田从梦不解:“阴阳不对,煞气怎么能算阴呢”
木材丹道:“天下万物不外乎道,煞气既然能存在于世间,必然在道之内。阴也好,阳也罢,都只是人们对道的一种诠释,煞气至今未被人真正看透,它属不属于阴,很难说。”
木采丹并不惊讶寒云秋的天赋,他惊讶于寒云秋对煞气的运用,据他所知,至今没有一个人能利用煞气,哪怕寒云草也不例外。
池梦云微眯眼睛,又来这一招
他伸手抓向阮莹莹,选了个最力竭最好突破的下手,打算用朋友再逼一逼寒云秋,看看他能不能再上一层楼。
阮莹莹双瞳银白、空洞,她毫无感情地举剑迎敌,对灵力的掌控也骇人地精准。
池梦云没错,她现在是现场最力竭的,但他算错了,阮莹莹也是在场意志力最强的,自打她娘亲死的那天,她就很清晰地感知到自己少了些什么情感。
尽管那时她还小,还不懂事,但血脉的联系紧密,直通灵魂。
立微妙意莲为尊,不灭生机通性灵。
此次包裹住她的莲花并不完全,但更加凝实,或者说,确实凭空生出一朵巨大莲花。
阮莹莹踩在莲蕊处,霜冷的冰迅速蔓延,直至覆盖整尊莲花。
池梦云的那一只未持任何兵器的魔爪从上拍下,巨大的阴影盖住整座莲花,配上洁白的冰块和霜雪,阴冷的冬日真的降临了。
越到危机时刻,越要冷静,寒云秋的怒火通通化为灵力灌入手中匕首。
“白珏!”
他大吼道,白珏立马放弃攻击转身载寒云秋前进。
阮莹莹冷漠地递出星驰,原本盛开的莲花突然闭合,巨大的花苞垂向池梦云,也像一柄巨剑。
这次的剑意只有一缕,纤细且普通,不带任何多余的威势,细若游丝,就像冬日哈出的雾气。
砰!
砰!
砰!
文宇成的蛟龙,祝长运的燕隼,吴孝武的镜双月,孟秋白的玉实宗火剑意率先一步砍到池梦云,与他手里的长剑相持不下。
曹营的黄沙龙卷最后到,但不止对上他剩下那只手,还给文宇成他们加了一把劲。
秋书雪率先敕令万重山压得更紧,以便配合他们的攻击。
池梦云的手迟迟拍不下去,那缕薄弱的剑气顽强地撑住体型比它本身庞大多得多的魔爪,如此震撼的视觉冲击令众人军心大涨。
不知谁喊了一句:“生机不灭,剑气不绝!杀!”
便有无数人跟着吆喝:“生机不灭,剑气不绝!”
“生机不灭,剑气不绝!”……振奋人心的口号一路从城墙根下蔓延至魔潮与军队攻击的最前线。
因着阮莹莹小小剑气,军队气势大涨,剑气滔天,魔血混着魔物残肢挥洒开来,溅了衣衫,脏了土地。
“不恶天实,暗受地式,破!”
池梦云嘴里咕哝了半天,众人不解其意,只知他威势更盛,却还要尽力相持,拼死相争。
罕欢听见池梦云念的魔语,便知进展顺利,于是吼道:“再坚持一下,只要拖住祁羊就好!”
文昂脸上笑意更盛,煞气凝聚的暗器频出,虽伤不到祁羊,却让他放不开心思攻击,只能乖乖被四魔拖住。
罕欢的长枪阴险毒辣,能把大开大合的武器玩到这种地步也算一绝了,抛开敌人的身份,祁羊对他的枪意还是很欣赏的。
在罕欢下一次攻来时,祁羊放弃用剑挡,转而伸手拽住枪杆,借力打力,吟哦道:“杀气满长枪,冽风吹衣裳。”
罕欢暗道不好,连忙转身躲避,却还是被祁羊飘忽清然的枪意戳中腰部,殷红的血顺着衣裳流下,滴在低级魔物上引其更加癫狂。
祁羊笑道:“我每次都很好奇,没什么魔使的血是红色的,而那些魔物什么颜色都有,你们算人吗”
文昂笑道:“不用文绉绉地骂,我们本来就不算人。”
祁羊笑而不语,接着班槐的拳法步步撤退,不时还要挥剑挡住外璎的长鞭,算不上游刃有余,但远不慌乱。
他也在密切关注池梦云那边的情况,木采丹尚未出手,就证明局势控制得住。
想起初见寒云秋时他洞内的表现,祁羊渐渐相信了赵世龙的判断寒云秋不是个冷漠的人。
他相信,寒云秋的怒火不全来自麦英,还有相当一部分是他对这世界的控诉,对残酷的反驳。
阮莹莹的不灭剑气终于支撑不住了,她眼睁睁地看着魔爪拍下,想举剑,却只能堪堪动用最普通的剑诀,明知不敌,还要再试。
“我说了,他留给我来杀。”
寒云秋匕首代剑顶在池梦云的掌心,悬空的惊云蓄积完毕从天而降。
池梦云手掌被阻,稍显刺痛,他以为匕首太过锋利而已,便不甚在意,转而抬头去看惊云。
惊云周身围绕两股颜色的能量波动,一个是灵力,一个是煞气。剑尖在池梦云的眼瞳内越来越大,与他额头的距离也越来越小。
只听“噗”!
惊云穿身而过,带出一抔热血,绕了一圈回到寒云秋身旁,随后锋锐的剑气绞碎了池梦云的头颅。
他没有将寒云秋更逼上一层楼,魔王也没有赐予他更多力量。
受那幽黑匕首的影响,他再无生机。
浩浩荡荡的攻城斩杀行动,目的完美达成,不过不是池梦云的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