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光是他们两个,还有些别的宗门弟子想要找你麻烦。这一切都是长老们默许的。”秋书雪补充道。
左焕白无奈地摇摇头,道:“司瑶和鸿轩也想找你切磋,但愿不要出乱子。”
梅鹤青听到鸿轩的名字嗤笑道:“甘鸿轩?就他?切!”
寒云秋不懂他俩之间的爱恨情仇,现在也没工夫探究,不过他倒是很想听听这个甘鸿轩的故事,便道:“你对这个人很了解?”
梅鹤青眉头一皱,脸一沉,嘴一撇道:“我了解他?我是闲的吗?”
寒云秋不信他的鬼话,贱笑道:“给我讲讲呗!”
“不知道!不讲!”
“讲讲嘛~”
“不讲!”
“梅鹤青,是不是兄弟!”
“不是……我这,我真不想谈他。”梅鹤青在人群中寻找这甘鸿轩的身影,担心他听到他们的谈话。
寒云秋不解,看向秋书雪和左焕白,她们应该知道内幕吧?
秋书雪咳嗽了两声,见到梅鹤青并未阻止,便解释道:“也不是什么别的事,甘鸿轩是焕白的二师兄,总是让焕白离鹤青远些,怕她跟鹤青一样怠懒。”
左焕白白了一眼梅鹤青,接过来说道:“他不服,找人打了一架,输了,自那以后就总不对付。”
寒云秋捕捉到二人话里的信息:“他很强?”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梅鹤青还是点了点头,道:“十招,我就输了。”
“无能为力?”
“无能为力。”
寒云秋问左焕白:“他是什么意思?”
“暂时不知道,但他应该不会对你出手,我师兄不是个喜欢捏软柿子的人。”
软柿子,寒云秋真不想承认这个称呼。
承认了顶多挡住一个甘鸿轩,要是打破了,能震慑住不少小人。
稍一权衡就能做出裁判。
阮莹莹摸摸闪烁的玉质令牌叹道:“先把这些放一放吧,咱们该干活了。”
“干活?”
“我们也需要干?”
阮莹莹早就猜到他们的反应,轻飘飘丢下一句“不吃饭就不用干活”就离开了。
梅鹤青仰天长叹:“不是吧,我一位农华宗核心弟子还要干杂活儿?”
秋书雪无所谓,跟着极宗弟子去端菜放筷子了。
左焕白也主动去寻人帮忙了,留下寒云秋和梅鹤青面面相觑。
梅鹤青看着寒云秋:“你不会真想去干活吧?”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我也是身不由己啊。”寒云秋接过一位女弟子手中的桌子,走到廊上照着其它桌子的样子摆上。
梅鹤青偷偷看看阮莹莹,悄摸去找农华宗另一位弟子草映霜了。
寒云秋是单纯帮人干活吗?当然不可能,他只是借着干活的名义观察地形罢了。
这里的空地较大,不易出阴招,但是大开大合的攻击难以抵挡。
那里的门槛台阶较多,屏风也很大,容易作掩护,碰上影杀楼这种暗器大宗,很容易落下风。
主座和客座之间有一段距离,既显示身份差别,又能保证安全。
他就是在主座旁的客座,若有人出阴招,他相信阮晓会给他挡下来的。
正在观察布局时,华容殿的温千寻找了过来。
他拍了下寒云秋的肩膀,道:“你就是寒云秋吧?”
“怎么,认得我?”
温千寻笑笑:“不是,据甘师兄所说,你不应该在这儿帮忙啊。”
“哦?那我应该在哪?”
“在院子里的躺椅上啊!”
寒云秋跟着温千寻笑起来,仿佛他不是来找茬的,跟梅鹤青一样是朋友来说笑的。
不过,对待朋友,寒云秋从来不客气。
他翘起嘴角,浪里浪荡地道:“说完了?”
温千寻收起笑容:“还没。”
他俯身在寒云秋耳边,以一个教外人看来极亲近的姿势耳语道:“甘师兄会在夜宴上出手。”
“和我说这些干什么?”
“放松些,没什么。”
温千寻的表现好似只说了哪道菜好吃,教寒云秋注意些,全然没有一个敌对者的姿态。
寒云秋微微眯起眼,暗暗咀嚼起温千寻的话。
阮莹莹办完了自己的事,踏进殿中,对寒云秋道:“不用太担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寒云秋轻轻点头,也不知听没听进去。
阮莹莹拉着他坐到殿外一角,一个能看到忙碌身影、璀璨灯火、远方高山的地方。
寒云秋道:“你没什么大小姐的架子。”
“为什么突然这么说?我记得在船上你还嘲讽我来着。”
“感觉。”寒云秋吹了声口哨,白珏不知从哪里窜出来,卧在他身边,享受着轻抚。
“能陪着普通弟子干粗活的大小姐还是很少见的,尤其是你这种勤于修炼的人。”
阮莹莹笑道:“习惯了,而且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寒云秋摇摇头:“没有什么应不应该的,不会有人天生就要做什么事。一个人如果说自己天生如何,那都是他所经历的在后天给他塑造了一个坚定无比的信念。他不知道如何解释这种奇怪却坚定的信念,只能用天生来敷衍。”
“你这么说,我也是喽?”
“那谁知道,我就这么一说,最了解你的肯定还是你自己啊。”
阮莹莹沉默不言,二人就这么看着底下忙碌的人,良久,她才道:“那你觉得自己如何?”
他不再坐看景色,双手枕在脑后躺下来道:“不如何,我要的只不过是平静快乐的生活,没那么崇高的理想。”
天空中没有星星,那里是大片大片的黑暗,像是谁在画布上打翻了墨水,整片画布都被洇透了。
“呵,传承传承,我传承谁呢?”
“当然是寒云草啊!”
“那我的下一任传承谁?”
“这……”
“是寒云草还是寒云秋?我的存在到底有没有意义?”
“有!”
“那么,我的意义就只是因为寒云草?”
阮莹莹知道这对他很不公平,但是没办法,她可以沉默,但是不能否认。
寒云秋并不在意,自顾自道:“你知道吗?我感觉自己非常矛盾,多重魂灵组成了我,悲哀的,喜悦的,乐观的,愤怒的,善良的,邪恶的……他们交互纠缠,有时某一个占上风,有时共同构成一个诡异的平衡,有时我也不知道哪个才是真的我,只能由着变化来。
也许,他们都是我,也许,我就是一群人。”
“也许,我根本就不存在。”
寒云秋说的轻松,心情沉重,他马上就要面对八家大陆的八座超然宗门的紧密注视,虽然住在极宗,但他并不认为极宗算自家人。
他们的心思和其他八家差不多,都是利用,没人在乎他本身的死活。
阮莹莹不知道阮晓的想法,所以她不懂寒云秋的悲伤。
小豹子也不懂,它知道战斗和守护,但不明白人心与权术。
他站起身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道:“行了,就这样吧,你说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什么明刀暗枪我接着就是了,别让客人等急了。”
阮莹莹点点头,跟在寒云秋身后,她发觉,今夜的他不太一样,除了忧心,还多了项气质。
那种漠然不是冷漠,而是睥睨。
地境的修士,睥睨上清强者?换个人想怕是会先行否定自己,可他们一位是传承者,一位是极宗大小姐,竟让这个猜测,多了那么点可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