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鹤青轻易将左俊明拦下,道:“本来不该我出手的,谁扔出的烂摊子谁自己解决。”
儒雅的中年男子缓步走来,并没有因为梅鹤青的阴阳怪气生气,反而笑吟吟地对左焕白和田从梦打起招呼来:“你们就是鹤青在极宗结交的好友吧?我本来想把一些对梅家不怀好意的人引来,你们却阴差阳错得到了图纸,想见鹤青叫下人通报一声就好了,何必偷偷摸摸的呢?”
没等左焕白回答,梅陵阳就伸手说道:“以后再寒暄,我先把眼前这烂摊子收拾了。”
说罢,他翻转伸出的那一只手掌,左焕白敏锐地察觉到附近的灵气都在向那掌心聚集。
“喝!”
一掌挥出,左俊明瞬间倒飞出去摔到墙上。得亏梅家用料好,不然这墙就不止是一些裂纹那么简单了。
左焕白微微一笑,在旁叉起手来看这场好戏。
梅陵阳将领头的打趴下后,转头去看那些杂兵,每一个敢与他对视的。
“都抓起来。”
梅陵阳刚一下令,围墙外,房顶上,门口处瞬间涌出一大堆守卫。他们不但服装相同,手持清一色的铁剑,如此整齐的阵仗,不知道的以为进了哪家宗门呢。
田从梦对梅鹤青说道:“你四叔不是不在家吗,怎么又回来亲自抓人了?”
梅鹤青冷笑道:“你记住,这世界上谁的话都可以信,唯独他的不能。”
“这人被我一掌击碎经脉,现在是个废人了,仔细关押即可。若是被劫走了,小心你们的脑袋!”
“是!”
梅陵阳一边吩咐手下,一边朝左焕白二人走来,和蔼地说道:“现在不必蒙面了,坦诚相见比较好。”
左焕白和田从梦听到这话,就顺势摘了面纱,露出真容。
“好清秀,好飒爽的女儿!鹤青,你是不是在外面惹桃花债了?”
梅陵阳看似调侃,实则敲打,警告梅鹤青即将大婚,万不可节外生枝。
梅鹤青没好气地答道:“若是风流债,她们就不会在院里跟人争斗,早在屋里床上躺着了!”
“你们现在在哪里居住,要不要我安排下人扫出两间卧房?今晚凑活一下,明日再派人细细打扫。”梅陵阳的待客之道向来周全,把左焕白二人安排在梅家即是礼仪,也方便时刻监视。
左焕白笑笑,婉拒道:“我们在外租了客栈,此次是想找梅鹤青商议一些事情,潜入也是为了不打扰您这些长辈。再一个,我们来不单单为了鹤青,还有更重要的任务,就不方便透露了。”
“更重要的任务?只要我梅家能帮上忙,一定全力以赴!”梅陵阳摊开双手,笑道:“在云歌城,我梅家还是能说上几句话的。”
左焕白看向田从梦,编瞎话这方面她比较在行,示意由她对答。
田从梦无奈,直接搬出寒云秋来:“我们此番是根据传承者的线索,来调查陌秋大陆的魔使。”
“哦?”梅陵阳眼睛微眯,心里泛起嘀咕:这传承者不追查念生大陆的魔使,跑我们这儿干什么?还非要拽上梅鹤青,这里面绝对有蹊跷。
“是什么样的魔使?我可以帮着找。毕竟鹤青马上要大婚了,谁也不想出岔子。”
梅陵阳不但敲打梅鹤青,还敢警告田从梦,让她们做事离梅家远一些,最迟也要等梅鹤青完婚后。
“用不着鹤青亲自战斗,他比较聪明,当我们的军师就行了。”田从梦连连摆手故作轻松道,不断贬低梅鹤青的作用,为的就是让梅陵阳放下戒心,能给他们一个独立的空间商议。
梅陵阳看向梅鹤青,道:“看不出,我们鹤青的本事挺大,能参与到如此惊人的行动中来。”
他刚想找借口替梅鹤青推脱掉,却见下人来报。
“家主,那个刺客服毒自尽了!”
“服毒?!”
梅陵阳听到这两个字神情顿时阴沉下来,能培养出玉清境的死侍,对方的势力非同小可。
可搜遍了脑海中的假想敌,没有一个能有这种实力。
除非,除非他们请了帮手,或者说,找了个大靠山。
想到这儿,梅陵阳心生一计,但没了心情与田从梦二人再互相试探,说了几句客套话后便告辞离开了。
恰好,这给了三人独处的空间。
梅鹤青担心有人偷听,便拽着二人进屋交谈。
“你就这么提防自己的族人?”
左焕白指着房门、窗户和墙壁上的结界符箓问道:“为什么我感觉你们都像在和敌人说话那样交谈?”
梅鹤青苦笑道:“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事实如此,他们其实就是我的敌人。”
“为什么,你们是家人不是吗?即使,即使他们逼婚。”
寒云秋一行人中,应该只有田从梦最不理解了,她从小就和家人相依为命,虽然现在地位高了许多,但和家人在一起时还是那个贴心的女儿、可靠的大姐。
她很不理解,家人之间能有多大仇。
梅鹤青叹了一口气,仰头靠在椅子上,说道:“我母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就是因为那该死的家族纷争。”
“这么说吧,在我的家族里,绝大多数时候都在勾心斗角,长辈们如此,小辈们也是。就像一个斗兽场,只有胜者才能活下来。”
梅鹤青摆摆手:“不说这个了,你们来是想怎么让我抓帮你们魔使?”
“寒云秋编的谎话你还真信了!”左焕白颇为惊讶地看着他,明明田从梦回答的时候犹豫了好久。
“谎话?”梅鹤青一愣,道:“那祁统帅怎么让你们离开的?还紧紧跟在我之后回大陆?!”
魔使……魔使……没等左焕白解释,他马上就自己想明白了。
既然不是为了魔使,那么这群人来陌秋大陆的唯一目标就是自己。
梅鹤青苦涩地笑笑,道:“你们是能打,能打又怎样,这是两个家族的事,不是单纯靠武力就能解决的。”
“不能单纯靠武力,但没有武力你连上桌谈判的资格都没有。”左焕白“哼”了一声道,“大家都跟过来了,你就一点不想改变?”
“还有九天,光是得知大婚消息的人就不计其数,我还好,周婉儿呢?”
田从梦问道:“周婉儿?这名字好文雅,不是都说她是个刁蛮公主吗?”
“刁蛮是对她的家人和下人吧,对朋友、对我,都不错的。”
梅鹤青将先前周婉儿送的饭菜拿出,放到桌子上道:“这不,每天都送饭。”
左焕白和田从梦见到木盒,对视一眼惊呼:“是她!”
“什么是她,你们见过?”
左焕白大大方方把监视梅府的事情说了出来,让梅鹤青心中流过一丝暖意,但他嘴上还是说道:“没必要的。”
田从梦见梅鹤青颓废无望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你就这么接受了?你的傲气呢,你的傲骨呢?你配你的姓氏你的名字吗,你对得起我们千里迢迢赶来吗?”
“你知不知道,我们在半路遭遇了截杀,书雪更是冒着被宗内惩罚的风险向安符长老借了数头飞行灵兽,就为了争取时间!”
“截杀?你们遭遇了截杀?”
梅鹤青瞬间弹起,道:“我都不知道你们会来,四叔更不可能知道,是谁会截杀你们呢?”
左焕白揉揉额头,道:“别猜了,就是你四叔派人拦的,至于为什么他会知道,我们也还不清楚。”
梅鹤青一拍桌子,怒道:“不行,我要找他说清楚!”
左焕白按住他的肩膀,把他压回座位,道:“不碍事,我们在他身边安插了线人,条件是把他家人从梅家的控制下救出。”
“救几个下人而已,这个好办,你告诉我信息,我亲自来救,保准不用武力。”
“要如何?”
梅鹤青道:“我大婚自然要做善事来积攒祝福,赦免一批下人是最省事的方法了,旁系大婚还要放几个人呢,更不用说我了。”
梅鹤青接着说道:“其实我有一千种,一万种方法来反抗,可是无论我怎么做,都会对周婉儿造成极大的伤害。她喜欢一个人,只是方式错了。”
“她从小接受的就是大型宗族内的那种教育,觉得这样做很正常,门当户对郎才女貌是最基本的要求。一群人里好像就我是异类,醉心修炼、申请戍边、向往自由,我觉得自己是正常的,但正常混在不正常里后,就显得他是最不正常的那个。”
左焕白皱眉说道:“我不想听这么多,我就问一句,书雪怎么办?”
梅鹤青愣了,他好像一直与秋书雪在一起,待得久了都成习惯了,但从未想过男女之情。
此刻被左焕白这么一点,往日的点点滴滴顿时历历在目,他忽然发觉自己很少考虑这个女孩的感受,一直都是她在照顾他。
心里面早就深埋的种子萌芽破土,成为其心里抹不掉的一抹色彩。
“我……我……我……我不知道。”一连断了三个“我”,梅鹤青本来平静的心一下子纷乱,一股莫名的烦躁突然升起且挥散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