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焕白一入营就听见不远处的喧闹,迈步走过去凑热闹,果不其然是有人在比武,引来阵阵叫好。
她双手环抱,津津有味地赏看。
那二人皆未着甲,只是布衣便衣,一人头上系红绳,一人头上系黑绳。他们手上的剑也不是杀敌的佩剑,而是极宗分发的制式武器,品秩不高,只有三品,勉强够用。
比武用制式,求一个公平。不以外物论长短,但凭武道分高下。
左焕白来时,已然快分出胜负,那系黑绳的耍剑打得系红绳的人连连败退,每一下都爆出清脆的金铁之音。
“玄清剑!”
头系黑绳那人猛然后退,手中的制式长剑骤然放光,左焕白惊异地触碰周遭突然凝结的水珠,玉指轻弹将其送了出去。
水珠不偏不倚落在那人的长剑上,浮空的水珠也都不约而同奔赴来,给长剑覆上一层水膜。
那人看了左焕白一眼,操着粗糙的嗓音道:“小姑娘,谢了。”
“剑式火燎!”
在那人施完灵技之后,系红绳的人同样不避讳地喊出剑招,与浮空出水覆盖不同,这一式的火焰全从剑身涌出,刚冒点火星,就迅速燃遍全剑。
看来是要一招定胜负了,左焕白往前又挤了挤,看得是目不转睛。
几乎是同时,两人爆射出去,于半路相撞,水火相交,雾气霎时由对阵中心漫开。
幸好,众人的眼力皆不俗,还能看清楚战局结果。
没有任何悬念,头系黑绳那人胜了。
“兰英!”
“兰英!”
“兰英!”
……
围观的人显然对胜者很熟悉了,此刻皆高声呼喊着他的名字,助长其威武的气势。
兰英扶起败者,问道:“还有人要来吗不打我可守岗去了。”
左焕白跨出一步,道:“我来!”
“你”兰英上下仔细打量着她,道:“虽然你剑意锐利,但终究只有天境,要打败我很难。”
他指着回到围观群体内的败者说道:“他就是天境,结果你看到了。”
“没事,胜败乃兵家常事,没谁能一直赢。”左焕白边说边往空地另一侧走,道:“比武切磋是为了增长对自身的认识,而不是为了输赢之争,大叔,别本末倒置哦。”
兰英哈哈大笑道:“小姑娘好见识,我跟你比!”
围观者中有一人喊道:“兰英,这次我可不帮你了,小姑娘,你叫什么”
左焕白微笑答道:“华容殿,左焕白。”
“别管什么殿了,我挺你!左焕白!左焕白!左焕白!”
有他起头,周围人也看热闹不嫌事大,纷纷喊道:“左焕白!左焕白!左焕白!……”
兰英笑道:“别让我失望。”
左焕白笑道:“不会的,但在打之前有一事相求。”
“什么”
“能不能给我一把剑我不想占兵刃之利。”
兰英眼中的欣赏更为强烈:“好!来人,给她一把剑!”
左焕白接过剑,脱去剑鞘,寒芒毕露之刻气势也猛然攀升至顶峰。
平静的边塞原本无风,她的周身却有疾风缠绕,吹得其衣衫猎猎,青丝翻飞。
“开始”
“开始。”
兰英未动,左焕白先动,她将剑于身前画了个大圆,剑身重回胸前时便有一柄灵气长剑漂浮身侧。
她左手食指中指合并,喝道:“去!”
那灵气长剑颤作剑鸣,随左焕白心意飞出,速度快到极致,只剩下残影。
“月华剑式”
兰英丝毫不慌,找准时机递出一剑,将那灵气长剑懒腰斩断,随后迈步冲向左焕白直直刺出。
左焕白也动了,制式长剑染上月辉般的银白,给朴素的外表添一笔华贵。
她剑意逐渐内敛,不再咄咄逼人,是要蓄势,等一个恰当的时机将积攒的剑意融在剑中递出。
兰英的表情开始严肃起来,将左焕白真正当作对手看待。
每一步每一剑都有考虑,为下一步下一剑做铺垫。
左焕白同他战得有来有回,没像上一位那么被动,完全就是压着打。
华容殿的上乘灵技,极宗的细心教导,严于律己的修炼态度,打造出她这把渐显锋芒的剑胚。
若说田从梦御剑大多依靠自身的体质,她与剑器的契合便是灵魂的相通,剑就是她,她就是剑。
左焕白后撤一丈远,却向前递剑,灵力争先恐后地涌往剑尖,在原本剑身的长度之上又增加了整三尺,与兰英缠斗。
素明银辉照彻眼,圆满光华随我心。月华剑式第二式,月流心!
左焕白手腕一抖,那突出的灵力剑身摇身一变化为丈长皮鞭,绕在兰英剑上死死缠住,教他刺也刺不出,拽也拽不回。
“好!”
围观者带头起哄,又是一片叫好声。
兰英不恼,他看这小姑娘也惜才,可惜才归惜才,比武但求胜,他可不会手下留情。
在猛虎帐,要是留手,那就是看不起对方。
兰英喝道:“好!”
他猛一用力,将剑抽出,锋芒的剑气割得左焕白的灵力皮鞭七零八落地散开消散。
“该我了!”
“玄清剑!”
“积雪斫冰!”
以兰英为中心,空中原有的水汽被逼得凝结成水滴,而在左焕白一侧,那一半浮现的水滴霜冷成一根根细小的冰棱。
不止在她一侧,兰英那边的水珠也有不少受其影响化为冰棱。
最早改口支持左焕白的那人搓搓胳膊,小声道:“看他们打架我都有点冷了。”
旁人没心思与他说笑,皆聚精会神地盯着中间二位,,如此威势,倒是这段时间比武罕见。
左焕白笑道:“积雪斫冰,积雪斫冰,怎么能没有雪呢”
她向前一步跨出,这一片天地骤变,天空飘雪,大地结霜,以其为中心的暴风雪正在成型,所有的雪花都带刃,所有的风都裹挟剑意。
“来!”
左焕白瞧见兰英已然蓄势待发,便横剑于胸,迈步向前。
此时倒没人再欢呼起哄,都屏息凝气,紧张地关注战局。
剑与剑相交,左焕白蓄积的剑意此时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灌在制式长剑上让那月光都明亮了些。
冰棱穿透水滴,水滴包裹冰棱,风停在兰英身边三尺外再近不得身,凭空给他造了声势。
乒!
对上了!
兰英只觉得自己在与星辰相抗衡,左焕白的力量大得超乎他想象了,也超过了他的预期。
“喝呀!”
他一字一句地念道:“玄清剑!”
砰!
风听了,雪止了,水滴也重新融回空中,稀碎的冰棱掉在地上,丁零当啷的,活像成串的风铃被微风轻扰。
两人手中哪还有什么剑,只剩剑柄握在手里,二人无形的剑意对抗着,那就是最锋锐的剑。
最先起哄那人最快反应过来,鼓掌喊道:“好!”
“好!”
“好!”
自打战后比武以来,就没听过这么热烈的掌声,左焕白知道自己这是获得他们的认可了,便主动松了剑意,拱手抱拳道:“多谢兰大哥赐教!”
兰英笑着摇摇头,道:“哪算的上赐教啊,大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强啊,今日我算是大开眼界了。左焕白,好样的。”
武比完了,围观者自没有待下去的必要了,纷纷四散离开。
而最先起哄的那人主动凑过来道:“认识一下,我叫余千,横扫千军的千。”
“余千大哥好。”
一声大哥把余千叫的心花怒放,连连指给兰英看:“你瞧瞧你瞧瞧,人孩子多会说话,张口就叫大哥。”
余千把胸脯往前一挺,道:“以后有什么事,余千大哥罩你!”
左焕白笑着道谢,道:“我还真有一件事想请您帮忙。”
“讲。”
“我想在这营帐住下,与诸位将士共同生活一阵,用以历练学习。您能帮忙吗”
余千恍然大悟,道:“你就是宇成统领说的要来学习的人啊跟我来吧,去见宇成统领,这些应该都准备好了。”
左焕白奇怪道:“宇成统领知道我要来”
“当然,他一早就在帐里传话,说见到你们这些来历练的小娃子先带过去,由大人斟酌思虑后安排。”
“那你们比武也是在等我”
兰英笑道:“那倒不至于,军队内士兵相互切磋再正常不过了,更别说咱们猛虎帐成康段最威武的军帐了。”
“怪不得叫猛虎帐。”左焕白上战场是跟随豹子帐,那时虽与猛虎帐协同作战,却也难细细了解,毕竟都在奋勇杀敌,她也没闲工夫观察。
正说话间,余千停住脚步:“到了,我们就不进去了,你出来后可去比武地周围寻我们,先告辞。”
左焕白抱拳作揖:“告辞。”
掀开帘子进去,文宇成正吃着果子翻看案牍,见着左焕白后赞叹道:“你剑意不错,华容殿出了个好苗子。”
左焕白自谦道:“没,我还差得远。”
“不必妄自菲薄,好就是好。”
文宇成递过去一颗果子,示意她不必拘谨,道:“你有什么想法”
“我想在这里先住下来,熟悉一段时间后再跟您学习。”
文宇成点点头,道:“都随你,我若无事总在帐内,你可来此处寻我,居住的营帐往西走,空着不少,帐前放着木头的便是无人居住,你放心挑选即可。”
“多谢宇成统领。”
文宇成不大乐意,道:“欸,你又不是我属下,没必要那么客气。”
“好,宇成前辈。”
文宇成面容稍稍缓和,挥手道:“你干你的去吧,有事找我就行。”
左焕白抱拳行礼,转身离去。
至此,她算是在猛虎营扎稳了脚跟。
左焕白出门后不免伸个懒腰,刚才一战属实消耗的精力有点多,现在天色渐暗,是该收拾收拾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