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氏“你最好给我老实交代,若是有半点攀咬虚扯,你知道后果是什么。16xiaoshuo.”
绿月咬住了下唇。
她本身就是个厨房帮工的丫鬟,没胆量也没见识,逼到这份上,她差点就要脱口而出。
但是遇上代氏的目光,她忽然想起了被困住的爹娘,她咬了咬牙道“奴婢,奴婢只是在厨房做工烦了,这个小姐,难伺候,老是针对奴婢,所以奴婢气不过,就鬼迷心窍,买了药来对付她。”
宛桃的目光深邃了几分“我从未见过你,也很少在院子里用膳,更别提刁难,你莫不是找错了人吧。”
绿月有些慌乱,下意识地看向代氏。
代氏呵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我交代清楚”
绿月一咬牙“反正就是你,我一人做事一人当”
宛桃问李大夫“请问那种药,药铺子里有吗”
李大夫道“这种药,老朽都是很偶然的情况下才发现的,药店更是不可能有。”
宛桃眯起了眼睛“你去买药,不买个寻常的毒药,买了一个医者都不一定认识的药,你唬谁呢”
绿月不停地冒汗“这就是我做的”
宛桃淡淡道“你可知道,下毒谋害主子是重罪,你大包大揽,觉得你自己死不足惜了,可是你的家人,估计要受到你的牵连。”
绿月猛然瞪大了眼睛“你”
终于找到突破口了,宛桃心下稍安,刚刚醒来,她身子还有些虚,但是这事现在要不解决,这绿月被带下去,没准就会被灭口了。
她觉得头有些晕,可是气势不能输。
宛桃向后靠了靠,接着道“我怎么了我之前都不认识你,你就如此害我,我觉得你也应该试一下这种感觉啊。”
暗处的阿寻,暗暗地握紧了拳头。
绿月急忙道“我一个人做的事情,跟我爹娘有什么关系你即便是元家小姐,也不能不讲道理”
宛桃冷冷道“我为何不能不讲道理你一个丫鬟还能随便害人,我为什么就不行,你既然说全是你干的,养不教父之过,你受什么处罚,你爹娘也一样”
绿月瘫坐在了地上。
代氏见状,连忙道“宛桃,你可不能瞎说,爹这些年的政绩,云州百姓哪个不称道,你为了一个丫鬟的罪过连坐她爹娘,这不合适。”
元老太听了半天,琢磨出来点意思,她又不傻,今日代氏这么活跃,表现明显有些异常。
这事若是代氏做的,那简直是家门不幸
宛桃不睬她,跟元老太道“太奶奶,这件事情,既然交给我来处理,代姨母在这里很干涉我的思路,太奶奶您看”
元老太道“珊瑚,你别管,这丫鬟要害元家小姐,她爹娘教育的是不行,你就别添乱了”
代氏急得不行“奶奶,您不能惯着她”
元景不耐烦道“你先回去吧,琪儿现在还在祠堂里面,你要是担心她,现在去看看,这事不要你掺和了。”
代氏又气又急,元景冷下脸来“现在我说话都不管用了吗”
元老太淡淡地吩咐“流苏,扶夫人去歇息。”
代氏紧紧地抓着帕子,意味深长地看了绿月一眼。
绿月紧张又无助。
要光是她也就算了,反正窝窝囊囊地活着,还不如死了,她犯下这等错事,本来也没想着要活,代氏拿着银子威胁她,要是做好了这件事情,这银子就是她爹娘的,要是做不好,她爹娘的命都别想保住。
那个时候,绿月感觉到的,竟然不是害怕,反倒有一丝隐隐的开心。她是个没出息的,在元府里做了这么多年,竟然还只是个厨房帮工的,若是她爹娘得了这笔钱,也算是没有白养她这么一场。
没想到,事情远远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简单。
绿月紧张纠结的样子都落在宛桃眼中。
她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跟我说清楚,谁用什么威胁你也好,诱惑你也好,你都给我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你也应该知道,你谋害主子,是死罪,那若你因此立功,我可以饶过你的性命。”
绿月额头上的汗珠大滴大滴地滚落,心如擂鼓。
宛桃皱皱眉头,转向元老太“太奶奶,您能查出来这个丫鬟家里都有些什么人吗”
元老太微微点头“去问李厨娘,她是府中的老人了,这些事情都大致知道些。”
流苏去后,一炷香的功夫,就将李厨娘带了来。
这个绿月是李厨娘手底下一个小帮工,平日里她还挺经常在李厨娘身边露脸,所以李厨娘倒也知道一点她的情况。
她恭敬道“这个丫鬟家里就她爹娘,旁的没什么人了。”
宛桃淡淡道“你瞧着,她犯下了死罪,我给她一次机会让她说出主谋,她却守口如瓶,如此一来,我想做好人都做不成了,将她跟她爹娘一起绑起来送官吧。”
绿月脸色苍白,摊坐在地上。
李厨娘抬头看了宛桃一眼。
她赶紧对绿月道“你这丫鬟怎么不知道好歹有什么说什么,你一个丫鬟哪来的能力去买那种毒药你要是不说只能牵连你爹娘,你到底是受了威胁还是怎么回事”
绿月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后来,她抽抽噎噎地将事情全说了出来。
事情其实很简单,不过是代氏见元琪被关了祠堂,又联想起以往种种,心里忍不下宛桃的存在了,就狠下心来,让如釉去找个不起眼的丫鬟来做这事,如釉同绿月相识,这般紧急的非要找人,情急之下,如釉就找了绿月。
绿月对她爹娘还有几分孝心,代氏就以此威胁,让绿月办成这事。
宛桃几乎不在元府留宿,这次是个好机会,再说了,这毒药是慢性的,中了药没个几年察觉不出来,查出来也联系不到她身上了。
没想到,就那么简单的事情,绿月这个蠢人还能办砸。
代氏坐立不安,心慌意乱。
如釉站在一边,小心翼翼道“夫人,要不然,我们先回府过几天吧”
绿月只是个没什么用的小丫鬟,肯定守不住这个秘密,她这么些年辛苦经营的形象毁于一旦。
代氏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扶着椅子的手爆出了青筋“不行,不能回去,就算那绿月说出来,也不能拿我怎么样,我可是元家夫人,再说了,一个小丫鬟说的话能有多可靠,他们信不信还是两说,如果我现在走了,那等于做实了。”
元老太示意流苏将这两人都带下去。
她转向宛桃“孩子,这事”
她也没想到代氏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这要是传出去,元家一家子都不用做人了。
宛桃道“太奶奶,这事,还请您主持公道,她是长辈,元琪是长姐,但是我受的苦也不能就这么算了。”
元老太一时也是心乱如麻。
元景暴怒,一头冲了出去。
元老太唯恐出事,赶紧对流苏道“快带几个嬷嬷去拦着”
宛桃这会儿已经倦得很了。
元老太赶忙道“你先歇着,这事你别管了。”说完就拄着拐杖追了出去。
圆月正好端着粥过来。
她看着元老太匆匆的背影,有些懵,元老太虽说身子骨一直不错,可也是一直让流苏扶着的,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元老太拄着拐杖走那么快。
她吸了吸鼻子“小姐”
宛桃道“你把粥放在桌子上,然后就下去歇着吧。”
圆月不敢相信这事就这么了结了,她迟疑道“小姐,夫人不处置奴婢了吗”
宛桃淡淡一笑“她现在自顾不暇,可没有心思来处置你。”
等圆月出去之后,阿寻从暗处走出来,从桌子上拿起粥碗,先喝了一口,等了一会儿,确定没问题了,才走到宛桃的床边“没想到元府里面的夫人,竟然是这种德行。”
宛桃叹了口气“我同她们母女关系是不太好,可也没想到,这次她居然真的下此狠手,看来还是我大意了。”
阿寻皱了皱眉头“我现在就带你回去吧,这种地方,我一刻也不想让你多待,现在就跟我回去吧。”
宛桃道“我在这好好的,突然消失了,怎么跟人解释既然代氏的事情已经查出来了,那就没事了,你不必担心,我明天就回去。”
阿寻坐在她旁边,沉思良久。
宛桃推了推他“你现在先回去吧,我在这里没事的。”
阿寻看着她喝完,然后替她掖了掖被角“我看着你一会儿,你先睡,不会让人发现的。”
宛桃的手还冰凉着。
阿寻坐在床边,握住了她的手。
她躺下就睡着了,落水导致的脸色有些苍白,眉毛轻轻地无意识地蹙起,睡得并不踏实。
阿寻一直看着她。
元景怒气冲冲,一路冲进了夏沁院。
代氏下意识地站起来“夫君”
元景冷冷地看着她“你为什么要做那种事情”
代氏心里一沉,连忙道“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懂,我做什么事情了”
元景看着眼前,同他同床共枕了十余年的枕边人。
代氏一向大方知礼,在府中人人称贤,虽然有的时候让他挺烦的,特别是想方设法替他找妾室的时候,但是大部分的时候,他还是挺尊重自己的这位夫人。
将宛桃认回来之后,元景也对代氏感觉挺愧疚,但是代氏一直很温厚,接受宛桃的速度也很快,元景也就慢慢地认为,她并不将这事放在心上。
没想到,现在,她居然给宛桃下毒
元景紧紧地攥着拳头“当初的事情,都是我的错,孩子是无辜的,你有什么不满,为什么不冲我发,要给她下毒你怎么狠得下心的”
代氏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深吸了一口气“你听谁说的我是宛桃的母亲,怎么可能给她下毒你不能听信那丫鬟的一面之词”
元景冷笑“这满府,除了你,谁还能有这个动机,谁还能有心机让人去害宛桃,然后再嫁祸到你身上”
代氏头脑一阵懵,她咬了咬嘴唇,让自己清醒点“我不管是谁,我没做过这样的事情,我就不会承认的,宛桃这孩子心思也重,她也不喜欢我跟琪儿,琪儿是嫡女,只要她在一天,宛桃就只能被她压在下面。”
她不仅不承认,还往宛桃身上攀咬。
元景在这一刻,心寒到了极点。
元战听到消息,匆匆地披上衣服赶来。
见元景跟代氏剑拔弩张,恨不得杀了她的模样,元战又惊又急,他们俩的关系虽然不怎么样,但是也很少吵架,元战睡得死,到现在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倒是代氏看到元战,抹着眼泪扑了上来“战儿,娘辛辛苦苦操持这个家,你爹他现在居然说我给宛桃下毒,因为一个丫鬟的话就不分青红皂白来污蔑我,战儿,你长大了,你要给娘主持公道啊。”
元战一惊“有人给宛桃下毒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元金眼中是熊熊怒火“怎么回事好好问你娘这是怎么回事”
元战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弄清楚了事情的经过。
元琪今天将宛桃推下了湖,元战又是心疼,又是无奈,没想到晚上就出了这样的事情。
宛桃也是他妹妹,他希望元府是她的家,一直希望宛桃搬到元府住,没想到今天居然接连发生了两件足以要了她的命的事情。
而且今日还是他的生辰。
元战颓然地坐在一边。
代氏急了“你快为娘说话啊,娘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吗这事要是坐实了,娘以后还怎么做人你快替娘说几句话”
元战抬起头看她“娘,你跟我说实话,这事到底是不是你做的”
代氏脸色一变“怎么连你现在也不相信我了”
元战道“娘,我是您儿子,我自然相信你,你现在就告诉我,这事是不是你做的,你要说不是,我也就当不是,若你骗我,那我以后再也不能信你了。”
代氏一怔,下意识地就拿着帕子抹眼泪“战儿,你是我亲生的,现在,你也站在林宛桃那边了吗”
元战有些头疼“我只是问清楚,不想被蒙在鼓里,你们对我来说,都是很重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