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章

  元老太气得捂住心口直喘气“你当初是怎么说的还说你家里的人不会干涉,现在你自己倒又嫌弃了”

  赵奕然只觉得心里的苦味一直蔓延上来,他道“晚辈已经说了,那是一时冲动。mijiashe.”

  “好,一时冲动那琪儿呢你是不是觉得琪儿的身份也配不上你”

  赵奕然有些诧异地抬起头“晚辈对元大小姐并无非分之想。”

  元老太真是要气炸了“你给我出去我们元家的小姐,可不是能任由你指指点点的”

  赵奕然再向元老太行了一礼“晚辈今日便启辰回长安,叨扰元家这么久,心中实在难安,这件事情是我的过错。”

  元老太冷笑“我原以为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品性学识都是极好的,没想到也是个趋炎附势之人,既然如此,你当初就不该来提,这事我已经跟宛桃说过了,你让我怎么跟她交代”

  赵奕然心中一痛“宛桃她不会在意的。”

  到嘴的肥鸭子就这么跑了,元老太又心疼又恼火。

  赵奕然撑起伞,再次走进小雨里。

  他也曾想什么都不顾,按着元老太的强势,只要这边谈好了,定然会逼着宛桃嫁给他。

  但是,这样对宛桃,就太不公平了。

  有时候,他还挺怨恨自己的理智。

  时间过得很快,距离阿寻离开,已经两个月了。

  前一个月,他一共寄来了四封信,这四封信几乎是接踵而至,从他描述的关于孟天泽的只言片语中,能看到,这次孟天泽从战场回来,情况不太好,军中出现了叛贼,孟天泽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被偷袭,还受了伤。

  宛桃的心也一直揪着。

  孟天泽是个很可爱的老爷爷,在边关守卫国家这么多年,是一个可敬的英雄,况且,他算是阿寻唯一一个最亲的人了。

  只是,这一个月来,阿寻的信没有再寄来,宛桃从开始的焦急,到生气,再到现在的坐立不安。

  长安太远了,有什么消息一时半会也传不过来,她很担心他。

  宛桃的变化,杜氏都看在眼里。

  这孩子一向没心没肺的,最近这段时间怎么好像是有了心事一般。

  杜氏也是从少女时代过来的,她隐约知道女儿可能是为什么事情烦恼了。

  宛桃托着腮帮坐在桌子前面,烛火随着微风一颤一颤的,摊开的书,半天都没翻一页。

  外面响起轻轻的敲门声,杜氏站在外面问“宛桃,你睡了吗”

  宛桃一激灵,清醒过来,她搓了搓脸,一边答“没呢”,一边跑去开门。

  杜氏披着衣服进来了“那你做什么呢”

  宛桃有些心虚地看了一眼桌子上的书“我看书啊。”

  杜氏走过去,瞟了一眼“我记得你昨天就开始看这页了。”

  宛桃挠挠脑袋,讪讪道“温故而知新嘛。”

  杜氏嗔怪地瞧着她。

  宛桃小心翼翼“怎么了,娘”

  杜氏拉着她在床边坐下“要是有什么事情,你就跟娘说,娘不说是比你聪明,起码经历的事情比你多,没准能给你出出主意。”

  宛桃嘴硬“真没事。”

  杜氏斜了她一眼“你是我女儿,我还不了解你快说吧,整天都在想什么呢”

  其实这事也不是多难以启齿的事情,宛桃这些天也憋坏了,强烈地想跟人倾述,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严春花老是躲着她,连个能商量的小伙伴都没有。

  宛桃犹豫了半天,在杜氏期待而鼓励的目光之下,终于艰难道“那个,娘,你知道阿寻吧”

  这算是个什么开头,杜氏奇怪地瞧着她。

  宛桃的脸刷一下红了“我,我就是,哎呀,就是他说他喜欢我,我,我好像也喜欢他。”

  跟爹娘坦白这种事情,简直是一项巨大的挑战啊。

  杜氏愣了半天才明白宛桃想要表达什么。

  这俩孩子,她其实也不是没想过,只是他们相处的时间这么久了,谁也没有提起过,再加上阿寻的家世同他们家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所以杜氏自己都一想了之。

  结果宛桃忽然跟她说,这俩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两情相悦了

  杜氏缓过来之后,才想起来问她“这什么时候的事情”

  宛桃别扭得不行“就是他上次过来说的,我,我之前也没想过。”

  杜氏忽然想起来,这段时间宛桃和阿寻的反常,现在看来,当时那些迹象那么明显,她怎么就没看出来呢。

  杜氏瞪着她“你是出息了,这么大的事情都不跟娘说。”

  宛桃嘟囔道“那不是不好意思吗。”

  杜氏无意间瞧见梳妆台上搁着的信,奇怪地问“这信是从哪里来的”

  宛桃支支吾吾“是,是阿寻寄过来的。”

  “你这孩子”杜氏戳着宛桃的脑袋,“要是我不来问你,你准备瞒到什么时候都互相通这么多信了,就没想到要跟我坦白吗这信是什么时候送过来的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宛桃连忙捂着脑袋“娘,你别冲动,只是一些信而已,我其实老早就想跟你说了,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时机而已。”

  宛桃偷偷截下这些信,一是想早点看到阿寻的消息,二是怕他在信上写了什么不宜被杜氏发现的东西。

  比如,“我甚是想你。”“想要吻你。”“好想再亲你一遍,看你脸红的样子。”

  这些羞耻无比的话。

  宛桃看到这些的时候,脸确实红了,同时还怒气冲冲,这个臭阿寻,就没过这些信有可能被她娘发现吗

  幸好杜氏并未提出要看信。

  相对于沉浸在爱情中的女儿,她想的更多的是,他们两个究竟合不合适。

  阿寻的家远在长安,从小生活的环境同宛桃截然不同,若是宛桃嫁给了阿寻,以后他们,几乎不能为宛桃任何帮助。

  况且,还不知道孟大人同不同意,阿寻的家族又同不同意。

  想着想着,杜氏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女儿也长大了,到了要考虑婚事的时候了。

  她刚生下来的时候,才那么大一点,粉嘟嘟的,很乖巧很爱笑,杜氏隐约记得,在生下宛桃之前,她几乎是天天以泪洗面,后来,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渐渐感觉生活充满了阳光,那些曾让她绝望的情绪,都已经非常遥远了,现在的她几乎不能理解当时的自己。

  宛桃渐渐出落成了如今的模样,比她当年还要美艳三分,这样的容貌,嫁给一个普通人,大概是护不住的。

  杜氏一时思绪万千,鼻子有些酸。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莫名地感觉宛桃这孩子注定不平凡,以后大概是不会待在她身边的,她会有更广阔的天地,那个地方,只能靠她自己,杜氏和林大树,都再没有能力去保护她。

  本来杜氏想着,等阿寻再次过来,再跟他好好说说这事。

  结果这次,阿寻却迟迟没有消息。

  宛桃将那几封信翻来覆去地看,阿寻在上一封信上说,等孟天泽身子好些了,他就跟孟天泽一起到这里来,在这附近买个院子,好好休养一段时间,都好几个月过去了,长安那边却再也没有消息。

  宛桃开始坐立不安。

  这期间,元府又来人寻过宛桃一次。

  宛桃大概猜到元老太找她过去的用意,定是要因为她拒绝婚事的事情找她麻烦,元老太非常固执,宛桃在家中想了一天的措辞,打好了腹稿,这才往元府去。

  没想到迎上的是元老太的一脸愧疚,宛桃有些懵,一时搞不清楚局势了。

  元老太觉得这件事情实在是难以启齿,之前宛桃不愿意,她还说了一大篇道理,结果现在事情变成这样。

  她总不可能将赵奕然绑起来同宛桃完婚。

  宛桃还是第一次见元老太如此为难。

  联系上上次她说的亲事,宛桃有些警惕,笑道“太奶奶这是怎么了”

  元老太叹了口气“谁知道那赵家小子是个言而无信之辈,前几日又过来跟我说,你同他,同他不合适,说是地位相差甚远,他思来想去,还是算了。”

  其实到现在,元老太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赵奕然一直是个很靠谱的孩子,宛桃的身份如何,他不是一开始就知道了如果真的介意,按着他的性子,就不会来求亲。

  谁知道这次他竟然如此不靠谱。

  宛桃愣了一下,这不是她自己去拒绝赵奕然的吗怎么现在变成这番说辞了她还以为要面对元老太狂风暴雨般的训斥呢。

  她一抬头就对上元老太关切的眼神。

  在元老太看来,宛桃这是被这个消息惊住了,虽然脸上不显,心里还不知道有多难过。

  这个孩子,元家是亏欠她太多了。

  宛桃反应过来,发现元老太的眼神无比怜爱,顿时叹了口气,抹了抹眼角“怎么会这样,我还以为,还以为奕然哥哥不会在意这些,本来我不敢相信这种事情会发生在我身上,好不容易接受了,他却又说出这种话。”

  元老太心中的愧疚越发地浓。

  她叹了口气,道“你放心,我肯定为你寻一位好夫婿,元家肯定不会亏待你的,你的嫁妆,按着琪儿的来。”

  宛桃一激灵,连忙道“其实想想,我也没有那么喜欢奕然哥哥,太奶奶,这样吧,我的亲事,您就别费心了,我自己心中有数。”

  元老太道“你一个小孩子能有什么数你就听我的,这次太奶奶好好相看,绝对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宛桃心想,让你相看,你不得把我卖了啊。

  元老太盯上她的亲事了,既然如此,那她还得早点嫁出去才成。

  已经半年了,天气冷了下来,阿寻还是没有消息。

  宛桃一天比一天慌,即便孟天泽没有好转,阿寻也应该寄信过来,怎么就毫无动静了呢

  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

  傍晚时分。

  秋分到了之后,天气一天比一天凉。

  又一下了一场秋雨,感觉都能穿上棉袄了。

  晚上,杜氏做了一大锅排骨汤,热热地端上桌,整个屋子都弥漫着温暖香甜的味道。

  一家人正准备吃饭,门外却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

  林大树跑过去一开门,顿时愣住了。

  微弱的灯光映在孟天泽苍白的脸上,他头发蓬乱,脸上都是胡茬和伤痕,身上是斑驳的泥印,身后背着阿寻。

  淅淅沥沥的小雨同他们背后的夜幕连成一体。

  林大树被这一幕惊呆了“孟,孟大人这是怎么了”

  在他的映象中,孟天泽一直都是意气风发,精神抖擞的,还带着一股战场上挥斥方遒的气场。

  他从没想过孟天泽还能如此狼狈。

  杜氏见林大树站在门口愣了半天,有些奇怪地走出来,看见孟天泽和阿寻,她也愣住了。

  孟天泽一身狼狈,阿寻却仿佛没什么大碍,只是脸色苍白,又消瘦了许多,他沉沉地睡着,看样子是像中了什么药。

  看着昏迷的阿寻,宛桃觉得心里心脏仿佛被什么揪住了。

  杜氏帮着把阿寻安顿下来,才焦急地问孟天泽“孟大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孟天泽不复当初的精神,好像这段时间老去了十几岁,头发都花白了。

  宛桃忙盛了一碗汤递过去“孟爷爷,你别急,先喝口汤,暖暖身子,再说。”

  孟天泽接过那碗汤,那股香味和温度直沁心脾,一个铁骨铮铮的将军,此刻对着眼前关切的目光,眼圈一红。

  他仰头喝下一碗,将碗放在桌上,郑重地朝他们行了一礼。

  宛桃吓了一跳,忙扶他“孟爷爷,你这是做什么。”

  孟天泽悲怆一笑“你们总得要了解事情的真相,我也不想这些被掩藏了,但是你们要记得,这些,你们千万不要跟任何一个人提起,不然就是巨大的祸患。”

  “以后,等阿寻醒过来,你们将这些告诉他,我只希望他能过普通人的生活,以后别再走我的老路了。”

  孟天泽的嗓音已经有些沙哑。

  孟天泽所带的孟家军纪律严明,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剑。孟天泽带领着他们,不知道击退了多少次邻国和游牧民族的进犯。

  半年前,他带领孟家军击败了气势汹汹的鲜卑族,大获全胜,然而他毕竟是年纪大了,撑着一口气打到现在,已经疲惫不堪。

  那天晚上,他略微放松了警惕,却被潜伏在军营中的叛贼刺杀,好在他作战经验丰富,逃过了一截,却受了重伤。

  来刺杀他的人刀剑上带着毒,他受了伤又中了毒,回到卫国公府,就一病不起。

  这之后,朝中忽然有人弹劾他涉嫌通敌叛国,他拖着病体去求见梁帝。

  自梁帝还是皇子的时候,就同孟天泽私交甚笃,梁帝之所以能坐上那个位置,几乎就是孟天泽一手扶持策划的,梁帝年龄越大,越沉迷于声色犬马,后宫的美人越来越多,朝政上却不甚用心,朝中奸佞当道。

  也是孟天泽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才让梁帝坐了这么多年的安稳江山。

  没想到,此次求见,梁帝也变了一副面目。

  冷冷地说,若是事实如此,他也保不了孟家。

  其实,孟天泽也早有感觉。

  梁帝已经慢慢不信任他了,早几年便在培育亲信分他的权力,孟天泽对将军之位倒并无执念,只是还没有任何一个后生能代替他抵御外敌的入侵。

  梁帝曾笑谈,孟天泽在边关的威信远高于他,当地百姓只知孟而不知大梁皇帝。

  现在,梁帝总算等不及了。

  埋伏于军中的叛军其实就是梁帝派去的,孟天泽一回府,卫国公府四周其实就安插了各种眼线和暗卫。

  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了几个月了,后来,信再也递不出来,阿寻也怕因为这些连累到林家,这才失去了音讯如此之久。

  当时孟天泽昏迷过去了,老二擅自做主将阿寻叫了回来,孟天泽清醒之后又气又怒,大发了一场雷霆。

  若是梁帝打定主意要他的命,必定不会放过孟家任何一个人,阿寻在外面才安全。

  现在,外面已经围了一层锦衣卫,梁帝之所以还没动手,估计考虑着孟天泽在孟家军中的影响,那只大梁最精锐的士兵,若是他们的将军忽然被处死,会不会暴乱。

  但是梁帝不会犹豫太久的。

  只需要一个契机,彻底撕破脸皮的时候,孟家,也就完了。

  只是,做了这么多年的将军,孟天泽也并不是完全只能束手就擒。

  府里如今还没安插上眼线,孟天泽给阿寻下了迷药,将他从暗道带了出来。

  天大地大,做了一辈子的将军,位极人臣,却在这时候发现无处可去。

  孟天泽叹道“此事非同小可,我怕连累到你们,却实在没有更合适的去处,我已经切断了所以能查到这里的线索。等他醒过来,再让他自己去谋生吧,只是不要再去接触皇家,一辈子平平淡淡,平安喜乐足矣。”

  宛桃这才从震惊中清醒过来。

  孟天泽帮梁帝守了一辈子的家门,到临了了,梁帝却要赶尽杀绝

  她来到这个世界,在依山村,桃李村,最多只面临几个泼妇和混混,到现在这一刻,她才感受到皇权的威力和无情。

  她紧张的看着杜氏。

  即便孟天泽有一定的手段,这种事情也不是一定能万无一失的,杜氏真的会愿意接纳阿寻吗

  杜氏看着孟天泽,庄重道“孟大人,以后,阿寻就是我们家的孩子,不存在连累不连累的事情。请您放心,有我们一口饭吃,就有阿寻一口饭吃。”

  她对于这些,其实也只是明白个大概。

  只是作为她,一个普通百姓,能为孟大人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孟天泽心里滋味难言。

  当时,局势已经开始紧迫,怀明不可能感觉不到,他之前从未关心过阿寻的事情,却在这次忽然传信让阿寻回来。

  他心中始终都是怨恨自己的吧。

  他这辈子,无愧于天地君王,最对不起的就是自己的家人。

  阿寻的爹孟怀晋是他的嫡长子,随他上了战场,在他眼前中箭而亡,怀晋的血溅到他脸上,还带着温热。

  这成了他后来挥之不去的梦魇。

  阿寻的娘听闻这个消息,承受不住,追随怀晋而去,留下了年幼的阿寻。

  孟天泽将阿寻带在身边,视若珍宝,但他常年不在府中,也不能给小小的阿寻多少关怀。

  怀明是庶出,资质也一般,他从来就未曾关注过这个孩子,到了后来,怀昭在外奔波,撑起卫国公府的反而是怀明夫妇。

  到了现在,这些爱与恨反倒都变得不重要了。

  最后,他还是亏欠了每个儿子。

  孟府那么多人,怀明的三个孩子,恐怕都要因此丧生,他只能救下阿寻一个。

  欠他们的,就让他来世再还吧。

  杜氏苦劝“现在不是还没有发生那样的事情您既然逃出来了,就跟我们一起,隐姓埋名,以后过普通人的生活,不要再回去了。”

  孟天泽悲凉一笑“孟家上下百余口性命,我不能丢下他们不管,再者,他们若是寻不到我,定然要搜查全国,到时候不仅会连累你们,就连阿寻也保不住。”

  孟天泽走到阿寻的床边,看着熟睡中的阿寻,伸出满是茧子的手,轻轻地摸了摸他的脸。

  这段时间,他也被困在府中,为自己的病情忧虑,为了孟府的未来忧虑,消瘦了不少。

  他还想着,一定要看着阿寻娶妻生子,到时候他就不上战场了,也不在朝为官,整天就抱着曾孙子到处逛逛,找老友下下棋,中气十足地骂阿寻没用,闲下来的时候去跟老婆子的住所,跟她说说话。

  自从怀晋走了,他就没再敢踏进去过。

  不知道老婆子还在不在黄泉路上等他。

  让她等得太久了,也不知道她有没有生气。

  孟天泽年轻的时候,曾一腔热血,为天下先,誓要做出一番事业来。

  到了如今,他满心疲惫,只希望阿寻一世长安。

  阿寻昏迷了七天。

  在第三天的时候,一个令人爆炸性的消息传遍了全国,城门上贴了重重告示,大街上百姓们议论纷纷,说卫国公孟将军叛敌通国,同鲜卑勾结,在边关拉锯了这么多年,百姓们交口称赞的战神居然是如此德行。

  现在孟府已经被抄了,孟家上下百余口人,全部被处斩,连几岁的小孩子都没放过,那几天,整个长安都是血的味道,刑场上厚厚的一层鲜血,凝结成了血块,下了几场大雨,都没冲刷干净。

  “哎呦,没想到孟将军是这样的人,真是瞎了眼,我前几天还听说书先生说他是千古战神,我呸”

  “可不是嘛,我就说,那个小小的鲜卑,怎么打了这么多年都打不回去,原来是他跟人家勾结,啧啧,不知道贪墨了多少银子呢。”

  “我觉得不对吧,边关又不仅仅是鲜卑,还有女真,还有另外两个国家虎视眈眈呢。”

  “你懂啥他要真是战神,早就把那些人打得屁滚尿流了,都是拿来骗老百姓的,还卫国公,真是不要脸”

  宛桃站在人群后面,告示上面的字红得刺眼。

  杜氏拉了她一把“还看什么快点走。”

  宛桃心里说不出来的难受“娘,将军他”

  “住嘴,那不是你能议论的。”杜氏低声呵斥,“快点走,我就不该带你出来。”

  宛桃垂着脑袋跟在后面,人群中的议论和哄笑声越来越远。

  这几天的天气一直都很阴沉。

  他们守了阿寻七天,第七条,他终于从昏迷中清醒了过来。

  昏迷了太久,阿寻缓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在林家,他愣愣地看着宛桃“我,我这还是在做梦吗”

  宛桃连忙道“不是梦,你确实在我家。”

  阿寻一把将宛桃揽在怀里,一别这么久,他想宛桃想得快疯了,偏偏一点消息不能递出去。

  他有些哽咽,跟宛桃解释“孟家被围住了,爷爷说暂时不要跟你们联系,怕连累了你们,这才没有递信出来,你生我气了吗”

  宛桃将他抱得更紧“没事,你没事就好。”

  阿寻揉揉胀痛的脑袋,这才想起来问“那我怎么会在这里”

  睡了太久,他的记忆都模糊不清了,只记得自己好像在爷爷房里吃饭,那天爷爷的精神好多了,阿寻心里高兴,这样,爷爷是不是没过多久就能恢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