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4章 三房琐碎

  沈家三房的院子里,积雪已经清理了,却架不住雪下个不停,又覆了一层积雪。

  此时,院子里的雪地上,各种摔碎的盘子和碗,脸盆也被砸的凹进去,外面的搪瓷也砸碎了。

  还有秋收后堆起来的玉米秆也被扯散了,散的满院子都是。

  他的女儿沈燕燕,正披头散发的趴在地上,蹭的满身都是雪,媳妇周兰骑在女儿身上,不停地捶打她,儿子站在旁边说着风凉话,也不劝说拉架,反而带着满脸的不耐烦。

  看到这一幕,他赶忙将袋子放在地上,冲过去将周兰拉起来。

  “你干啥?她是你女儿,你想打死她吗?”

  “啊哎啊啊呜呜……”

  周兰说不出话,只得呜哩哇啦地乱叫,也没人听得懂她在说啥。

  总之,她指着女儿沈燕燕,不停地叫喊,还没等喊完,又要冲过去按着她暴打。

  沈文昌只得死命的拦着媳妇,又转身朝着儿子怒吼:“你瞎啊,还不去把你妹妹带走!”

  沈建业被吼了一句,越发的不耐烦,走过去一把拽起妹妹,直接用力拖去了旁边的屋子,丝毫不顾及妹妹疼不疼。

  等沈文昌将周兰也带回屋子,赶忙劝着哄着,让她先消消气。

  周兰不依不饶,气的眼珠子都红了,可架不住还生着病,也就消停了。

  沈文昌这才开口询问:“到底是咋了?我走的时候还好好的,你不在炕上躺着,又跑去折腾啥?再说了,燕燕是闺女,你把她打坏了,将来咋嫁人?”

  周兰喘着粗气,狠狠地瞪了眼丈夫,强撑着坐起身,靠在炕头,指了指自己的裤兜,又指了指屋外,呜哩哇啦地乱叫一通,叫完了又抹着眼泪哭起来。

  沈文昌皱紧眉头,声音也沉了几分:“你是说,燕燕掏你的裤兜,拿了你的钱?”

  周兰比划了五个手指头,表示那可是5毛钱,她攒了好久。

  等比划完,她扶着额头,整个人又开始晕乎乎的。

  沈文昌见状,先扶着她先躺下,给她盖好被子,转身将屋里的炉子掏干净,重新生炉子,又去外面将带回来的一袋煤球搬进屋里。

  过了10分钟。

  屋子里渐渐升起暖气,只是煤气味却呛得周兰直咳嗽。

  沈文昌赶紧给她倒了碗水,又拿过药片让她吃了两片,这才说道:“这事,我来解决,你先养好了身体,刚才这么一折腾,这病,保不准又得加重,啥时候才能好?”

  话落,他放下碗,转身要走,却被周兰一把抓住他的棉袄袖子。

  沈文昌转过身来,就看到媳妇哼哼啊啊的,眼泪不停地往外流,脸上也流露出几分愧疚。

  他沉默了几秒钟,才叹了口气说道:“你要是觉得愧疚,就赶紧把身子养好了,这些煤球,咱们还得过一冬天,至少,比往年强,好日子还在后面……”

  周兰用力攥了攥丈夫的棉袄袖子,微微点了点头,这才松手。

  沈文昌无奈地叹了口气,将屋门关好,转身去找女儿。

  现在看着周兰心生愧疚,那是她好的时候,说啥是啥。

  可要是她脾气犯了,又会六亲不认了。

  这也是他为啥跟老娘说,他后悔给周兰喂哑药了。

  整天这么闹腾,只怕他等不到周兰能说话了,他先疯了。

  隔壁屋子。

  此时,沈燕燕像是死了一样,披头散发的趴在炕上,一动不动,沈建业坐在旁边的,四仰八叉的翘着腿。

  沈文昌看了眼儿子,嘴唇微动:“滚出去!”

  “……”

  沈建业没反应。

  直到沈文昌走过去,一把揪住儿子的棉袄,将他连推带搡的赶出去,他这才反应过来,他爸是让他滚出去。

  “爸,我可是你儿子,唯一的儿子!”

  沈建业站在门口,梗着脖子,扬声喊了一句,脸上写满了愤怒。

  沈文昌转头看了眼儿子,几乎咬着牙挤出一句话:“你要是再敢跟我放肆,你就不是我儿子了!”

  “你……”

  沈建业没想到他爸去了一趟二房,回来竟然这么对他,顿时委屈地攥紧拳头。

  “好,那从今以后,你就没我这个儿子了!”

  话落,他转身愤然地跑出院子。

  沈文昌没去追他,反而看向女儿,沉声质问:“你又掏你妈的钱了,是吗?”

  之所以说又,是因为女儿偷家里的钱,不是一两次了。

  光他看到得就四五次。

  只是,每次都只拿两分五分一毛,他看在眼里,却从没说破过。

  他只有一儿一女,比不上大哥二哥家里人多。

  原本他也想着多生几个,奈何周兰生下燕燕后,就不能再生育了。

  也因此,他和媳妇都不大喜欢这个女儿。

  可不喜欢归不喜欢,到底都是他的血脉,是沈家的血脉。

  平日里媳妇磨搓这个小女儿,他看在眼里,只要不过分,他一般不拦着。

  就像女儿偷钱,也只是平日里,媳妇对女儿太刻薄了,她偷了钱就去供销社买零嘴吃。

  在他看来,这无可厚非。

  但现在不一样了。

  周兰嗓子哑了后,性情大变,脾气也变得很古怪,经常折腾的家里鸡犬不宁,也因此砸坏了不少家里的东西,连下地挣工分都不好好干了。

  而他治腿的钱,光贴补家里,已经没剩多少了。

  等他的腿治好了,干的那点活儿,也挣不了多少工分。

  马上年底了,他家估计分不到多少粮食和分红。

  再加上前几天周兰夜里跳河,给她买药,又是西药又是草药,就花了不少钱。

  所以,这钱就变得格外重要。

  五毛钱,省着点花,至少能过半个月。

  要是再省着点,一个月也能凑合过。

  他问完话,发现女儿半天没反应,立刻凑过去一把将她翻过来,却见她瞪着两个眼珠子,直勾勾的盯着他,盯得他都有些发毛了。

  “爸,你也要打我吗?”

  沈文昌差点惊出一身冷汗,既怕周兰把女儿打坏了,又瞧着女儿好像不太正常。

  “爸不打你,你赶紧把钱给我,这钱,对咱家来说,很重要,不能乱花。”

  沈燕燕闻言,突然怪笑了两声。

  “哈哈……”

  “你笑啥?赶紧把钱给我!”

  沈文昌朝着女儿伸出手,厉声斥了一句。

  沈燕燕伸手从兜里摸索半天,才掏出一把皱皱巴巴的钱,里面有一毛的两毛的,还有几分的纸票,递给她爸。

  沈文昌见钱还在,直接伸手抓过来,又数了数,确认是5毛钱,才松了口气。

  “以后别干这种事了,咱家现在能吃上一口饭,就不错了,这个冬天……”

  说到这,沈文昌顿了一下,似是有些惆怅。

  “这个冬天,还不知道能不能熬过去,别再折腾了!”

  “到底是我折腾,还是她折腾!”

  他话音刚落,沈燕燕突然尖声喊了一句。

  然后,她像是疯癫似得,从炕上跳起来,踩着被褥,指着隔壁屋子。

  “她愿意跳河,你为啥还要救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