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卿卿刚将金大娘抱到床上,她就缓缓睁开了眼,许是没适应黑暗,又半阖着眼,整个人有些犯迷糊。
而沈卿卿扶正了金大娘,就退到门边听着门外的动静。
长廊里一片寂静,韩漳没有追过来。
于是,她这才敢摸着屋子里的灯绳,用力一拉。
咔哒一声脆响。
屋子里就亮起了泛黄的亮光。
沈卿卿再次打量着屋子,确定安全,才舒了口气长气,靠在墙边微微喘息。
刚才在那样紧张的状态下,她连大气都不敢出。
韩漳这小子……
刚想到这,她就看到金大娘缓缓抬起手挡住了眼睛,立刻走了过去。
“大娘,你感觉好点了吗?”
金大娘听着声音,遮挡着灯光,看清楚面前竟然是黑市遇到的脸黑小姑娘。
“丫头……”
她唤了一声,撑着手臂就要坐起来。
沈卿卿赶忙上前扶着她,拿枕头垫在后背,让她靠在床头。
“大娘,您要是哪里不舒服,就及时跟我说。”
她看着金大娘的脸色,虽然透出红润,但目中无神,就算已经喝了灵泉水,还是显得精神头不足,可见底子有多虚了。
“丫头,是你救了我。”
金大娘靠在床头,脑子才渐渐变得清醒。
她看向沈卿卿,激动的拉住她的手腕,让她坐在床边,除了满脸的感激之色,还带出一言难尽的悲凉。
“大娘,您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您可以跟我说,我能帮的肯定帮您。”
沈卿卿没把话说的那么满。
金大娘却微微摇摇头,长叹了口气,却没松开沈卿卿的手。
“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真出了事,救我的,关心我的,陪在我身边的,竟然是个毫无血缘的好心丫头。”
“真是造孽啊!”
金大娘醒过来,似是感慨颇多,甚至没问沈卿卿为什么来筒子楼,更没问她来这里干什么。
她只是拉着沈卿卿的手,默默地流出了眼泪。
而沈卿卿听着金大娘说的那句话,大抵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事。
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接下来,金大娘的话,直接让她震惊了。
那种感觉,就好像她猜到了开始,却没猜到结局。
“我有两个孩子,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儿子现在是市里文化局的副局长,女儿早就出嫁了,夫家也是干部,后来,她就随着夫家去了外地上任。”
“我老头子早些年牺牲了,我独自把他们拉扯大,儿子是越来越有出息了,女儿……自从出嫁,我就只见过她两三次。”
“第一次,是回门的那天,第二次,是出嫁后第一年过年,第三次,是我跑去了外地,远远的瞧了她一眼……”
金大娘像是陷入了回忆,而沈卿卿也静静地听着,心里却如惊涛骇浪般,震惊翻涌。
市里文化局的副局长?
还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她哪里能想到,在黑市那种地方,第一个认识的就是副局长的亲妈?
不过,从金大娘接下来的话里,她大致了解了金大娘的事情。
金大娘姓金,没有用夫家的姓,因为她祖上是满人,正儿八经的皇亲贵胄出身。
而金大娘的家,原本是住在燕京,即便嫁给她丈夫,她也没有离开过燕京。
直到她儿子娶媳妇,因为金大娘的儿子要往上爬,就娶了个有头有脸的媳妇,一心都扑在丈母娘家。
金大娘是看不上这个儿媳妇,但谁让她儿子喜欢?
于是,她百般的迁就,换来的却是儿媳妇的变本加厉刁难,就算儿子知道了这件事,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金大娘感觉自己每天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直到儿媳妇生了个大胖孙子,她以为家里会和谐点。
结果并没有。
她拿金大娘像老妈子一样使唤,呼来喝去。
后来,儿媳妇从丈夫那得知,婆婆祖上留了不少老物件儿,就满心的惦记着,开始哄着捧着金大娘。
也因此让金大娘过了一年多的舒坦日子。
可好日子总有到头儿的时候。
金大娘一直没说出老物件儿的藏处,那些老物件儿里,还有好几张地契,都是祖上传下来的宝贝。
儿媳妇要是个好的,给了也就给了,不管怎么样,她都给她生了个大胖孙子。
可这个儿媳妇,只是个趋炎附势,贪慕虚荣的人。
她能感觉到,儿媳妇一年多的忍耐,已经快到极限了。
就在她为此发愁时,新的国策出台,所有人都傻眼了。
儿媳妇趁机威胁她,要是不交给她,就去告发她。
金大娘跟儿媳妇直接来了个大爆发。
“好啊,你去告,赶快去,要死一起死,老娘早他妈受够了!”
那是她第一次跟儿媳妇翻脸。
后来,国策愈演愈烈,燕京里人人自危。
金大娘收拾包袱,直接离开了燕京,去丈夫的老家打算度过余生。
没想到,儿子儿媳竟然找过了过去。
儿媳妇的态度来了个360度大转变,还要接她回燕京养老。
金大娘怎么可能还会相信她?
于是,趁着大半夜,就卷了包袱,离开了丈夫的老家,来到山禹县。
最初,来到这里,金大娘人生地不熟,格外不适应。
但为了不回那个家,她硬咬着牙在这里生活了8年。
在这8年里,她那个儿媳妇倒是没再来过,儿子来过几次,还直接找上县长,让县长多照顾金大娘。
而昨晚,金大娘破天荒收到了女儿的来信,说她被夫家扫地出门了,要来投奔她。
多少年都没来往,现在倒是想起还有她这么个娘?
金大娘越想越气,气的心里郁结,胸前憋着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连晚饭都没吃。
好不容易等情绪好点,躺到床上准备睡觉。
结果,人就喘不上气了,头晕目眩,胸口憋的要爆炸一样。
说完这些,金大娘的情绪已经平和了许多,握着沈卿卿的手,慈目的笑道:“丫头,这大概就是缘分吧,碰巧,咱们在黑市遇见,又碰巧,你来了筒子楼,更巧的是,你进了我的屋儿,还救了我。”
“我这辈子,没信过命,但这次,我信了,没有跟你结的善缘,今天我这条老命,怕是真的要交代了。”
“你啊,也别老喊我大娘,他们都喊我金婶儿,往后你也这么叫我,昂。”
沈卿卿抿着唇畔笑道:“好,金婶儿,只是,您不能再生气了,气了大伤身,我这里有一瓶药丸,留给您,每天服用一粒,这是7天的用量。”
说着话,她从挎包里摸出一支白瓷瓶,放到床头柜上。
金婶儿侧目看向那支白瓷瓶,微微一怔,又看向沈卿卿。
“丫头,你还学过中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