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许玉堂瞧见她脸上挂着的泪痕,伸手快速在她脸上抹了一把,又朝着四周张望,确定没人看到,这才松了口气。
沈小曼轻轻勾着嘴角,手指把玩着麻花辫尾,露着一抹娇羞。
“玉堂,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许玉堂听着沈小曼的话,转头看向她,压低声音说道:“我对你好,你也得对我好不是?”
“那当然了。”
沈小曼几乎毫不犹豫地回答一句。
“行,你帮我去割麦子吧。”
“……”
下一秒,沈小曼嘴角的浅笑僵住,她转头看向旁边一大亩麦田。
“割……割麦子?”
许玉堂见沈小曼犹豫了,白纱布露出来的眼睛,顿时变得古怪。
“当然了,我的脸受伤了,你看不到吗?”
沈小曼蠕动着嘴,脸上露出一抹为难之色。
“玉堂,其实,我是偷偷跑过来的,我妈和大姐都不知道我过来,如果让她们知道了,肯定又要打我……”
“这么说,你是不愿意为我付出了,对吧?”
许玉堂脸伤了,但眼睛不瞎,自然看出沈小曼在推诿。
很显然,她不愿意帮他割麦子!
“不不不,玉堂,我愿意,我只是怕被我妈和大姐发现……”
许玉堂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怒火,看向沈小曼,轻笑着说道:“既然你愿意,那就去割吧,我去树荫下帮你看着,保证你妈和大姐不会发现你。”
“……”
沈小曼顿时傻眼了。
“玉……玉堂……”
许玉堂将镰刀递给沈小曼,起身朝着旁边不远处的树荫下走去。
沈小曼见他真的走了,更加没法接受。
她在沈家的麦田都不愿意割麦子,跑到知青分的麦田割麦子,她有病吗?
可看着许玉堂铁了心让她割麦子,沈小曼又不得不拿起镰刀,像模像样的割了几把麦子。
割到第十把麦子时,她先前磨红的手心,传来钻心的疼,赶忙伸手看去。
结果,磨红的地方,破皮了,疼的她委屈的想哭。
正在这时,沈大娘和沈小芸的声音传了过来。
“小曼,小曼,你去哪了?”
“沈小曼,赶紧给我出来,你躲着是吧?又想挨揍了是吧?”
沈小曼听到妈和大姐的声音,猛地站起身望去。
她第一次觉得,妈和大姐的声音竟然这么好听,堪比天籁之音啊!
于是,她扔下镰刀,朝着许玉堂跑去。
“玉堂,我妈和大姐喊我,我就先过去了。”
话落,她也不等许玉堂开口,转身就跑了。
“……”
许玉堂望着她似是逃离的背影,脸上破皮的地方,一抽一抽的疼,显然又沾了汗水,像撒了把盐一样蜇得慌。
然后,他也顾不上去想沈小曼不愿意帮他割麦子的事,小心的去拉扯脸上的白纱布,尽量给里面透透气。
沈小曼跑过去,给妈看了眼她磨破皮的手心,委屈的直掉眼泪。
沈大娘瞧着二女儿的手心磨破了,也有点心疼。
“小曼,要不你歇……”
“妈,歇啥歇?她歇了,这些麦子咱们母女俩要割到啥时候?”
不等沈大娘说完,沈小芸从旁边走过来,看了眼沈小曼破皮的手,却没有任何的同情。
“你还真当自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家小姐了?我告诉你,你这边的麦田,今天必须割完,否则,我就拿鞭子抽死你!”
“大姐,你还是不是人?我的手都已经磨破了……”
沈小曼听着大姐的话,立刻就绷不住了。
沈小芸却轻嗤一笑说道:“磨破了好,多干活儿就长出厚茧子了,以后再干活,手就不疼了。”
话落,她拉着自己妈,转身去了另一边继续割麦子。
“……”
沈小曼望着大姐的背影,简直恨死大姐了。
这股恨意,竟然让她的内心冒出一个念头:要是没有大姐,她的日子就会好过了……
是的,要是没有大姐,她就不用再去干农活了,就没有人再打她了,以后家里就是她说了算的!
渐渐地。
这个念头,开始在沈小曼的脑海里生根发芽……
谢怡分配的麦田,离着许玉堂的麦田很近,大家都是知青点的,分配的麦田是紧挨着的。
刚才沈小曼偷偷跑过来时,她就瞧见了。
后来看到许玉堂坐到树荫下,沈小曼去割麦子,她心里立刻乐开了花儿。
她就猜到沈小曼肯定干不了!
因为她矫情!
明明是个乡下女,天生干农活的料,偏偏她还真把自己当成大家闺秀了。
讲真,她来下乡来的这一年,很少见到沈小曼在田里干活。
她们这些女知青,没下乡前,哪个不是家里千娇万宠的女儿?
她们都已经渐渐适应了乡下的环境,工分挣得不多,但按照知青点的规矩,工分都是达标的。
女知青一天6—8工分,男知青一天7—9工分。
她敢打赌,沈小曼这一天,肯定又割不了多少麦子!
哼!
这么弱鸡,还想往许玉堂身边凑?
她算老几?
不付出就想吃糖?
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正想着,谢怡拿着镰刀,迈步朝着许玉堂那边走过去。
“玉堂,要不你跟曹领队请个假,回宿舍休息去吧?你的工作,可以分摊到所有知青身上……”
“不用了。”
许玉堂正难受着,听到谢怡的话,直接拒绝了。
“为什么?”
谢怡顿时蹙眉不解,她觉得自己出的主意没问题啊。
以往知青点谁生病请假,那么,她当天的工作都是平摊到所有知青身上,为的就是让知青们学会互相帮助,互相监督!
没出这条规定前,不少女知青都装病请假,不想去劳作。
可出了这条规定后,谁也不敢轻易请假,除非真的病的起不来床。
不然,即便请假,也会遭到所有知青的排挤和埋怨。
毕竟,每天的工作量本来就大,又都是体力活,要是再分摊别人的工作量,那这一天下来,还不得累死?
许玉堂却没有回答谢怡的话,他没法说出口。
每天早上出来上工前,曹知秀都会对他下死命令,最次也要工分达标!
他三个月观察期还没通过。
事实上,无论是曹知秀还是村里的大队长副队长,都有权利对他的档案进行处理!
所以,他不能请假!
谢怡见他不说话,就知道他有口难言,就像他脸上的伤,到现在,她也不知道是被谁打的!
“玉堂,刚才,我瞧见沈小曼过来了,她没帮你割麦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