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张珏、覃香两人赶到宫内,自也是喜不自胜。
且不说别的,光是张茹最先怀有子嗣,他们便也可以放心,以后张茹在宫中绝不至于遭受冷落了。
张茹是他们两的命,他们担心的,不就只有这个么?
杨淑妃一口气从自己寝宫中调了十个心灵手巧的婢女,到这里照顾张茹。大有将张茹当成国宝对待之意。
赵洞庭对此哭笑不得,却也无可奈何。总不能驳杨淑妃的意。
然后,这夜他也没能继续和张茹睡。
杨淑妃瞪着眼睛下死命令,说在静妃顺利诞下皇子以前,赵洞庭不得和张茹同床。
现在军事、政事,是赵洞庭做主。可这家事,却还是她这位太后娘娘说了算数。
不过赵洞庭也乐得如此,这样,也有时间好好陪陪心里酸楚的颖儿。
这夜里,赵洞庭和颖儿在寝宫内几乎没怎么消停。
在前朝,尚且还会有太监在门外喊“皇上注意龙体”之类的话。但以赵洞庭性格,现在自然再没这种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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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到什么时候,屋内那迤逦动人的声音才算是消停下来。
颖儿俏脸通红,香汗淋漓伏在赵洞庭怀里。
赵洞庭带着满足笑容,舒服得连眼睛都微微眯上了。
过半晌,颖儿突然出声道:“皇上,是不是妾身的身子有什么隐疾?”
赵洞庭睁开眼睛,道:“不会的,你别多想。安太医他们不是都已经给你检查过,说你身子骨并无异常么?”
颖儿咬着唇道:“那为何妾身……”
赵洞庭张开嘴,却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这确实不合情理。
他和颖儿行云雨之事的次数远远要躲过张茹,按理说,绝不至于到现在颖儿还没有怀孕才是。
从颖儿被封德妃起,这都快有三年了吧?
两人都是沉默。
又过半晌,赵洞庭忽的响起什么,促狭道:“颖儿,你说是不是这个环境太压抑了?”
颖儿自是不解,眨巴眼睛看着赵洞庭。
赵洞庭贴在她耳边轻声道:“这回到衡山祈福,朕有在宫外宠幸静妃,咱们要不要也到外面去试试?”
颖儿俏脸通红如霞,却是意动,“皇上想去哪?”
这副欲拒还迎模样,只差点让得赵洞庭又起冲动。
他嘿嘿笑道:“等有时间,朕带你微服出宫。咱们在宫外过夜。”
颖儿微不可查地点头,却愣是没有脸皮应声下来,只能这样默认。
年初一。
这是真正新年到了。
昨夜长沙城内响彻不停的烟花炮竹,还在城内留
有不少痕迹。
喜庆正浓。
在街道上,可见有富人布施,有稚童成群结队去挨家挨户地讨糖果吃。
有老人感慨,好些年没有过过这样的热闹年了。
以前很多百姓家里没得田土,连吃饭都成问题,却是哪里还有心思过年啊?
能在死前见到这样的大宋,纵是过两年便老死,也值了。
而在西夏中兴府,却比长沙城还要更为热闹。
只是这热闹中,充斥极为异样的氛围而已。
满城挂满白纸,在皑皑白雪覆盖中,浑然一体。
先皇下葬,女帝登基。
女帝有令,城内不得张灯结彩,必须挂白,哀送先皇。
于是,在大年三十刚过之后,家家户户便忙将红灯笼什么都取了下来,换上了素纸或是白灯笼。
天色初亮,送葬队伍便缓缓出了皇宫。
李望元衣冠冢和骨灰盒都放在棺材内,李秀淑亲自在旁边,披白随行。
其后,是仲孙启赋、拓跋雄、武登等人。
这西夏在中兴府凡是上得台面的文武官员,悉数到齐。
后头是不计其数的太监、宫女,最后,还有数千精卒披白拱卫,绝对是浩浩荡荡了。
出了中兴府,送葬队伍便在满目白雪中前行。
雪花又从天上飘落下来。
这让得气氛陡然间变得沉重许多。
登基之日不披红挂彩,满城挂白,李秀淑这也算是开创前所未有之先例了。
但这,也让得她的登基充满哀痛之意。这便类似破釜沉舟,也是种力量。
女帝是在西夏危亡之时登基的。
她秉承的先皇遗愿。
此举,无疑会让得许多西夏百姓心生感触。
而拓跋雄、赫连栋等人,对此倒是没有太多惊讶。随在送葬队伍之中,人人脸上都是平淡。
女帝有这样造势的能耐,他们已然不觉得意外。
相较于前些时日在宫中时以铁腕政策将他们这些豪雄、奸雄都强行留在中兴府,这点手段,又算得什么?
送葬队伍过后,皑皑白雪地上,留下的是纷乱脚印,绵延极远。
后头,有无数百姓依着脚印落后数十米远,送先帝。
虽然他们未必都是自愿的,可能是有人在背后鼓动,但这样子,却也是做出来了。
李秀淑给李望元的谥号是“成”,若没有百姓送葬,岂不是打皇上的脸?
成这个字,可谓是集美谥之大成者了。
安民立政曰成;刑民克服曰成;佐相克终曰成;制义克服曰成;礼乐明具曰成
;持盈守满曰成;遂物之美曰成;通达强立曰成;经德秉德曰成;民和神福曰成;道兼圣智曰成;夙夜警戒曰成;曲直赴礼曰成;仁化纯被曰成;不忘久要曰成;德备礼乐曰成;德见于行曰成;久道化隆曰成;内德纯备曰成;坤宁化洽曰成。
集所有皇帝谥号,还有几个字能够和“成”媲美?
虽然李望元是西夏复国帝王不假,但能用上“成”这个字,也显然是李秀淑刻意为之。有意为死去的哥哥提高地位。
最终,李望元藏于西夏皇陵。
送葬队伍在距离午时不到一个时辰的时候,才得以回到皇宫。
女帝不到天坛祭天,不到宗祠祭祖。直接率着披白众臣到大殿,就这般举行登基大典。
她孤身立于大殿之前,面对着百官跪首,朱唇轻启,“朕登大典,非受命于天,也非祖宗庇佑。皇兄驾崩,朕登基,是受命于江山社稷,受命于民。朕登基后,当福泽百姓,捍疆卫土,保我西夏万代千秋。在此,朕亲授亢龙锏于仲孙太傅,此锏,下可罚民,上,可鞭君!”
殿外文武百官俱是惊讶抬头,以极其讶然之色看向李秀淑。
谁也没有想到,以她强势至极的性子,竟会仿效唐朝,弄出亢龙锏这样的东西。
这刻,饶是对李秀淑心有不满的拓跋雄等人,心里也是大为悸动。
大概,女帝真不只是为权柄而处心积虑争抢这皇位。她,真是想要为西夏创下千秋万载之基业吧?
仲孙启赋浑身发抖,老泪纵横,“老臣仲孙启赋,接锏!”
李秀淑对他的恩宠和信任,真已经是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了。
这刻,这位老臣大概对李秀淑大概是有了效死之心。这条老命,就算为女帝舍了去,也绝不会有半句怨言。
女帝步步走下龙壁,竟是跪倒在地,双手持锏,递向仲孙启赋。
仲孙启赋双手颤抖不止,接过亢龙锏,将脑袋完全伏在地上。
一众老臣齐声高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如潮喊声,让得天空中飘落的雪花都显得无比纷乱起来。
女帝起身,放眼遥望。
一眼,似看穿这被白雪覆盖的浩瀚江山。
她走回到龙壁之上,大殿之前,双手虚抬,众臣再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西夏旧皇驾崩,先帝登基之事就这样尘埃落定。因李秀淑之手段,在国内,竟是未起什么波澜。
想来,这已是能让得无数自诩好儿郎的男子羞愧难当。
换做旁人,怕是谁也没信心能够就这样定下西夏局面的。
西夏开盛元年。
大宋景炎九年。
西夏女帝于先皇下葬之日登基。
这日,中兴府内白雪未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