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离开,并没有对赵洞庭的生活造成太大影响。就像是前往藏书阁静修的李狗蛋那样,她走了,总会有人补上。
赵洞庭的御书房是当之无愧的大宋权利中枢,绝不会缺小黄门。
总会有无数人为这个职缺挤破脑袋。
而这回,赵洞庭亲自挑中的两个小黄门都姓张。年纪稍大的那个有十九岁叫张庭恩,是已退休的老监察令张世杰的小孙儿。
年纪稍小的那个十七岁叫张破虏,是病逝的老兵部尚书张希在家里硕果仅存的男儿。
张世杰要比张希在庆幸,都姓张,但他膝下尚且还有两个儿子。大儿子现在在广南东路任监察使,算得上是封疆大吏,以后也未必没有机会接他的班。小儿子虽然没有大儿子那般出息,却也在户部有个从五品的官儿。就算张世杰已经退休,也不愁后继无人。
而张希在原本就只有一个孩子,尚且还是朝廷流连到硇洲岛的时候就已经为国捐躯。如今连他也去世了,张家真正凋零。
朝中众臣都明白皇上的意思。选张庭恩和张破虏进宫,是体恤老臣。
特别是张破虏,大概他就算没什么本事,皇上以后也会给他个肥缺。张尚书家为国付出那么多,没理由就这样消沉下去。
是以这事并没有在朝中闹出太大的动静。
当得知皇上挑中这两人后,其余那些想方设法还想得到小黄门这职位的人,也都悄然沉寂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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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当皇上的圣旨传到张尚书府邸的时候,张尚书的原配夫人,现今张府的老奶奶痛哭流涕,对着皇城叩首,大喊皇恩浩荡。
越是濒临消亡的家族,就越是能够领会这份儿当真算得上是浩荡的皇恩。特别是赵洞庭向来都是个讲究公事公办的皇上。
时间转眼到十月。
连柳飘絮都融入到后宫那个大院子里,就更不用说早是这里常客的朱青蚨和朱青瓷姐妹两。
众女在院子里以姐妹相称,可谓是其乐融融。
而呆在院子里的时光,对赵洞庭来说也无疑是最为美好的。
众女各有千秋,更重要的是都爱他。
即便是出自元朝的图兰朵,现在也好似是已经放下心结。只将自己当成是大宋的丽妃娘娘。
广南西路那边总算是有了些眉目。
陈文龙回信回来说,已经查出温哲彦贪赃枉法的些许事迹。人证已经送到镇国总军区内保护起来,只待证据确凿,便可定罪。
向来沉稳的陈文龙都说出这番话,可以想象他手中应该是以掌握着温哲彦的罪证。
但这仍是让赵洞庭高兴不起来。
他自问对大宋官吏们的待遇是极其不错的,尤其是温哲彦这等封疆大吏,绝对是荣宠有加。
但没想,温哲彦这些人仍是不满足。
人的欲望,有时候真是没个止境的。
赵洞庭不禁想起以前的温哲彦,那个时候温哲彦在朝中为官,本本分分,勤勤恳恳。要不是看中这点,他也不会将当初才是长沙府少尹的温哲彦给越级提拔到广南西路去任节度使。没想,短短时间,温哲彦就会发生这般大的变化。
就在他的发家之地,他耗费大精力去发展的广南西路。那个本分勤恳的温哲彦,就这样不知不觉被腐蚀了。
而且还是由退休的监察使穆康巽来举报的他。
这说明在广南西路境内被腐蚀的官员定然会是个让人惊心动魄的数目。
这才几年光景啊……
赵洞庭当然恨。
在自己费心费力为大宋打造盛世的时候,这些人不出力也就罢了,还在后边扯后腿。
他给陈文龙回信,予以陈文龙生杀大权。若是证据确凿,可借镇国军区之力,就地处置温哲彦等人。
而且还跟陈文龙说,不管是牵连到谁,哪怕是朝中大臣,也绝不姑息。
上到正一品大员,下到各府衙下面的寻常小吏,只要是有牵连,就务必惩处。
他对广南西路,终究还是有着些许不同的情愫的。那个他发家的地方,容不得这些人去玷污。
想当初,为打下广南西路,大宋将士们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啊?
陆川遥、杨仪洞、李元秀、邹??9暄照隆13?嬷摇17蹴辍10獯笈!8鹆4骸17跤隆?
那一张张面孔,到现在赵洞庭都仍然记忆犹新。
在广南西路阵亡的大宋将领,是最多的。
直到走出御书房回到寝宫,赵洞庭都余怒未消。
虽然他早就有预感温哲彦那些人有问题,但现在真正抓到罪证,还是难以释怀。
众女都了解他,虽他进门时脸上又泛出笑容,但还是让诸女看出些许端倪。
刚到石桌旁坐下,乐婵和张茹便放下孩子走到了他旁边。张茹很是自然地替赵洞庭揉捏起了肩膀。
她不会说话,却能从其他的方面让赵洞庭感受到她的温柔和关怀。
纵有再大的怒气,这刻也是悄然散去许多。
乐婵轻声问道:“什么事让你不高兴了?”
赵洞庭道:“广南西路那边已经有眉目了,温哲彦那些人有问题。而且十有八九已经立了山头,互相勾结。”
乐婵微微蹙眉,随即叹息,又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处置?”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温哲彦那些人虽然有功,但这种事,我不会念及丝毫情面。”赵洞庭道。
乐婵又重重叹息了声,“温哲彦那人以前我也有耳闻,两袖清风,办事勤恳,怎的到了广南西路就会变成这样?难道贪官污吏,真的没法杜绝吗?”
“杜绝是不可能的。”
赵洞庭轻轻摇头道:“是人就有欲望,情欲、财欲、权欲……就像是食不果腹的人会羡慕那些能吃饱饭的,而吃饱饭的又羡慕那些家境殷实的,家境殷实的羡慕家财万贯的。家财万贯的,又羡慕那些手里有权的,有权的,又会想要拥有更大的权利……”
乐婵些微沉默下去,半晌才道:“那你打算怎么办?没法杜绝,但总得去制止的。”
赵洞庭有些苦恼地摇头,“现在还没想到办法。”
这夜,赵洞庭难得的谁的房间都没有进。就呆在自己那间备受他冷落的房间里,皱眉沉思。
翌日天色未亮,彻夜未眠的赵洞庭早早持着剑到竹海上习剑。
到现在,他的剑术已经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归元剑法烂熟于心。
说他是武道天才,这并没有半点水分。
只是说到武道修为,距离真武中期却是还有段不短的距离。
但他在意境方面的造诣,到此时怕是都已直逼真武后期。兴许是他那意境与众不同的原因,他在这方面的进境让人咂舌。
随着剑意在他身上喷吐,周遭竹海便如同被风拂过般,起起伏伏。
赵洞庭看着这片青葱竹海,渐渐出了神。
再回神时,他的眼中有着精芒划过,持着湛卢直向着御书房而去。
时间约莫过去两刻钟,张庭恩和张破虏两人匆匆离开御书房,前往皇宫内各衙门召集众臣到大殿议事。
赵洞庭很少会召集众臣议事,当众臣收到消息后,都意识到,必然又有什么大事发生了,或者即将发生。
只过不多时候,在皇宫内当值的,还有在家中休息的众大宋文武百官都出现在皇宫大殿内。
个个都算得上是大宋肱骨,最低级别的,也是某部侍郎这样的职位。
赵洞庭在众臣揖礼以后说道:“朕今早有个想法,宣诸位爱卿前来商议商议。朕早说过,百姓才是这天下的根本,但现在,百姓们却是没法监督朝中众臣,这是个弊端。虽能让大宋的官员们有威望,但却也可能让他们形成一言堂。所以,朕决定广纳民意,在各村、各镇、各县、各城、各州府、各路都依民意选出受百姓认可的人作为咱们大宋的监察官,是为明镜台。朕将会赋予他们弹劾百官的权利,你们有何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