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易家吃的是南瓜蒸饭,易茗雪炒了好几个菜,甚至还炖了个肉骨汤。
因为伙食上的改善,几个萝卜丁近日都不同程度的在冒着个子。
并且一改往日枯瘦蜡黄的模样,变得愈发的圆润和精神起来。
易茗雪看着就很高兴。
饭后,她将新得的两张兔皮、一张狐皮,以及自家那两张狼皮拿出来,铺在桌子上。
刘冬的剥皮手艺比不上刘二,但胜在这几张皮子毛色纯净,杂色很少。
“应该能卖不少钱。”易茗雪道。
几个小的一起围在桌旁,一会儿摸摸狼皮,一会儿摸摸狐皮。
玩得不亦乐乎。
易茗雪又将今日赢来的钱倒在桌上,拿起一枚铜板,现场教学道。
“这是一个铜板,也就是一文钱。三文钱可以买到一个菜包子,或是一块米花糖。”
“一百文为一钱,一千文为一贯,一贯便是一两银子。而一两银子足够咱们六姐弟,日常家用两到三个月不等。”
“可都记住了?”
几个大的都到了该懂事儿的年纪,以前是没人教。
现在易茗雪只简略的说了一遍,就全都明白了。
易宝儿歪着脑袋,见哥哥姐姐们都点头,也跟着有样学样,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
易茗雪又将桌上的铜板分成四堆,一人面前分配一份,继续道。
“那好,还记得我教过的计数方法吗?现在我要你们清点出各自面前共有多少钱。”
易天磊最怕上数学课,一听到要数钱,愁得嗷嗷直叫。
反而是易轻轻、易长乐两人,似乎对数钱很感兴趣。
易茗雪右手食指在桌子上敲了敲,易天磊吓得一个激灵,赶紧也加入了数钱的大军。
反而是角落里的易语堂,一直低垂着头,迟迟没动。
易茗雪走过去,揭开他腿上的小被子,仔细查看膝盖处的伤口。
因为有她的定期处理,此前发炎化脓的部位已经全部清理干净。
伤口重新愈合,已经结了一层薄痂。
等到痂茧彻底脱落,就可以计划断骨重接了。
可是……这么小的孩子,要硬生生打断骨头重新接,太残忍了。
无论是老五还是易茗雪自己,都还没有做足充分的准备。
她将易语堂的小被子盖回去,笑着问道,“你怎么不和哥哥姐姐们一起数钱呀?”
易语堂没有看她,语气阴郁沮丧,“我出门不方便,用不着……”
易茗雪捧起他瘦弱的小脸,逼迫他与自己四目相对。
“胡说八道,你很快就能出门了!而且我保证,是你自己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少年的眼中闪过一丝希冀,但很快又暗了下去。
“你骗人!我下床都需要二姐抱……”
易轻轻一脸心疼的望向五弟,柔声且坚定道,“二姐……可以抱你一辈子……”
“我才不要!”易语堂突然情绪激动。
他一把推开易茗雪的手,绷着小脸把头扭向了另一边。
“我就是个废物,你们不用管我……”
易茗雪心下一紧,随即果断出手,一把又将他给强行掰了回来。
她看着小少年的眼睛,眼神坚定,语气笃定道:“我没骗你,要不然我们打个赌!只要你学会了数钱,我就让你能够自由出入,如何?”
易语堂眼里噙满了泪水,再度开口时,就连声音都在颤抖。
“真的吗?”
他好想出门,好想像哥哥姐姐们那样去镇上赶集、进山里打猎,或者……就只是单纯的在院子里跑跑跳跳,也可以。
易茗雪伸手勾住他的右手小拇指,柔声道,“真的,大姐和你拉钩!”
易语堂盯着易茗雪看了好一会儿,才终于破涕为笑。
若是从前,他是绝对不可能相信易茗雪的。
可这些日,大姐的每一丝变化,他都悄然看在眼里。
他有时候甚至都在怀疑,现在的大姐和从前那个恶女,根本不是同一个人。
见老五情绪终于稳定,易茗雪不由地暗舒了一口气。
也不知道王木匠那边的进度如何了。
当天下午,易茗雪就提着些米面去了趟王木匠家。
然而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头传来个陌生男人的数落声。
“这屉子内侧又看不见摸不着,用上好的红松木不是浪费钱吗?听我的,就用柏木。”
“可是……大丫可是付了不少钱……”
“姐夫,你怎么就这么轴呢。你不说、我不说,她易大丫又怎么可能知道。到时候你就给她说,全都是用上好的红松木做的,不就完了?”
“你……你这是骗人……”
王木匠嘴笨,明显不如另一人那般能言善辩。
易茗雪面色不显,径直推门走进院内。
“王叔,吃午饭了吗?”
屋内的交谈声戛然而止,随后,只听吱呀一声脆响,王木匠开门迎了出来。
“大丫……你咋来了?快到屋里坐!”
易茗雪将自己带来的米面递过去,笑着说道,“来看看你进度如何了。”
王木匠见她又带了东西来,连连推拒。
说话间,里头迎出来一个年轻男人,当即一把就将易茗雪拿来的米面给接了过去。
接着还满脸堆笑,同她套近乎道:
“这就是易家的大丫头吧,几年不见都长这么大了。”
易茗雪不认识来人,只得向王木匠投去询问的目光。
王木匠连忙介绍道,“大丫……这是我妻娘舅……姓郑,他也是个木匠,是我叫来帮忙的。”
“哦,郑叔你好。”易茗雪不咸不淡的打了个招呼,随即又问王木匠道,“我五弟的车轮椅做得如何了?”
“已经基本成型了,还差几处你原本的巧思,我与郑……我妻娘舅……有些分歧,不过你放心,三天之内肯定可以交货。”
易茗雪颇为惊喜。
太好了!居然三天后就能交货。
“我想看看,可以吗?”她问。
“当然……可以……”王木匠连忙将她引进堂屋。
只见正中间的操作台上,摆放着一辆精致的双轮椅。
虽然还是个半成品,但已然与她图纸上以及脑海中所设想的轮椅,相差无几。
易茗雪兴奋的走过去。
然而,等到她看清楚两轮间的那处关键变化后。
顿时却变了脸色。
“王叔,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