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家母女顺势与易茗雪等人一同入了座。
易茗雪刚要赶人,却听不远处传来了两个人争执的声音。
一名身着月白色长襟的中年男子开口就道。
“年选乃是主裁之间的比拼,她易轻轻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黄毛丫头,凭什么入选?”
与他起争执的是一个略有些年纪的妇人,她衣着简单,发髻和衣角却整理得一丝不苟。
正是与易茗雪有过一面之缘的陈主裁。
她素来是个据理力争的,听见中年男子说易轻轻名不见经传,自然不同意。
“她制的板可是去年下半年最畅销的款式,可不是什么黄毛丫头。”
谁知那中年男人极为不屑道,“呵,不过是讨了些年轻姑娘的欢心罢了,否则就凭她那一手拙劣的针法,怕是连入伊香坊最下层的底柜都没资格。”
“可人家就是讨顾客喜欢,就是畅销呀?针法不够,勤能补救。要是江郎才尽,才是真的要去底柜最下层吃灰了。”
陈主裁言辞犀利,并且当众打脸。
气得那中年男子面红耳赤,不由的声音也拔高了几分。
“你说谁江郎才尽?就你待的那分店,去年一年的销量抵不上我们开春三个月的,到底是谁江郎才尽?”
“冯子典,你要点儿脸。怎么不拿我们最好的月份与你们最差的月份比呢?我们店可是增长最多的分店。”
两个年过半百的主裁,争执起来如同三岁小孩。
至于一旁的其他主裁们,都是见怪不怪。
这俩人原本是两口子,因为一些不知名的原因五年前和离了。
没想到那冯主裁不出半年就另娶了娇妻,还四处与人说,陈主裁是被自己给休掉的。
俩人的梁子那是越结越大,逮到点儿机会就会吵架。
熟悉二人的,都是唯恐避之不及。
只有那胡管事,担心俩人闹大了场面不好看,一个劲儿的在两边说和。
因为这两人的一通闹,易轻轻立刻就成为其余宾客们的谈资。
目前主裁里分为两派,大部分人认为易轻轻草根出身,又没有任何学艺的经验。
仅凭这一两次的成功就入列年选,德不配位。
但其中也有少部分人,认为她天赋难得,坊里应该重点栽培。
其中就包括陈主裁,她从前甚至还动过要收易轻轻为徒的念头。
但随着她这几次的爆卖,陈主裁渐渐也绝了这个心思。
易轻轻若是做了谁的弟子,师傅很可能会用教条和框架磨灭她的灵气。
至于基本功薄弱,她相信只要给她时间和机会,易轻轻一定也能自己补上。
说起来,此次亭兰会不是也邀请了她吗?怎么没见到人。
陈主裁伸长了脖子,四处寻找。
包括其余十一位主裁,也全都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黄毛丫头充满了好奇。
到目前为止,除了一个名字,他们对易轻轻一无所知。
能有如此天赋,想来家中应该是织裁世家,从小耳濡目染吧。
如此,便有主裁开始询问那胡管事。
“胡管事,易轻轻姑娘人呢?你还不拉出来给大家伙儿介绍介绍?”
那胡管事也没见过易轻轻,但是他认识梅掌柜。
寻着梦中人的芳踪找来,却见梅掌柜身旁坐了一、二、三……四名女子。
随着越来越多的视线聚集过来,黄明兰心中狂喜。
她倒是没想到,自己今天居然还会有这样的意外收获。
只要在这些贵人面前露了熟脸,以后就好结交。
虽然不愿承认,但多少也都借点易轻轻的光。
因此,她尽可能的表现出自己端庄知礼的模样,只希望能得到更多贵女包括童香月的垂青。
事实上,那童香月也的确在看这边。
当然,她看的不是黄明兰,而是席上的易家姐妹。
一个冷静沉着,眼神深不可测。
一个侧脸半露,整个人还在死命的往角落里缩。
她忍不住问道,“这二位中,到底哪一位才是易轻轻易师傅?”
童香月原本是在问伊香坊的大东家伊蓝天。
不料,答话的却是坐于上位的夏茵。
“自然是姿容最艳丽的那个。”
童香月颇有些惊讶。
恰逢此时,易轻轻挪动了一下身体,整张脸终于从阴影里显露出来。
当下不仅是童香月等人了,就连早知道她容貌不凡的夏茵也倒吸了一口凉气。
少女如娇艳欲滴的含羞草,如霞云半遮的皎间月。
即便是姿容气度都不凡的夏茵及童香月二人,若单论脸蛋的精致程度,也是比不上她的。
不过是如今年龄还太小,女人最是动人的滋味还没显露出来。
童香月眼中精光一闪,随即含笑夸赞道,“果然好姿色。”
这样的绝色,要是能进她那胭脂铺的隐秘后院儿……怕是去伺候那位都够资格。
眼看着童香月对易轻轻来了兴趣。
夏茵唇边露出轻蔑一笑。
她原本还没认出这童香月是谁,刚才经由朱环佩介绍时,她才猛地想起来。
这女人乃是西南大都护雷奔玩腻了的女人之一。
专程在民间开设暗娼馆子,替雷奔以及他的党羽们物色绯色玩物。
上辈子因为雷奔叛逃的时间太早,倒是叫她给忽略了。
既然老天都把易轻轻和童香月一起送到了她面前,那她便顺应天意好了。
夏茵自认为自己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可坐在她身旁的朱环佩却是莫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试探性的问夏茵,“夏小姐如何识得易轻轻?”
此时的夏茵已经恢复如常,笑道,“不过是无聊瞎猜的,竟叫我猜对了是吗?”
说着,她又转头看向了伊蓝天,“伊大东家,听闻易轻轻乃是伊香坊去年突然被提拔起来的新主裁。既然童掌柜如此感兴趣,不如将人唤到近前,让童掌柜仔细看看?”
那伊蓝天的生意做到这个份儿上,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虽然心里替易轻轻觉得可惜。
但眼前这一个京都夏家的小姐,一个雷大都护的女人。
任是哪一个,他都开罪不起啊。
他在心里将几厢利弊一权衡,很快就做出了决定。
于是他招手唤来仆人,道,“去,把易轻轻易主裁唤上前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