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要什么说法?”
易茗雪话是冲着陈大虎说的,眼神却看向了隐在众人身后的林管事。
“我正大光明开门做生意,正经走流程,官府亲自颁的许可文书。一没靠偷,二没靠抢。”
“卖给我货的人和买我货的人,全都没有任何问题。我需要给你什么说法?”
女子声音清丽,吐字掷地有声、铿锵有力。
倒质问得那陈氏兄弟几个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他们当然知道她是正经开门做生意的,这不是想仗着人多势众,上门来施压吗。
那陈二毛见大哥一时不知如何答话,便上前一步,开口道。
“易大东家,咱们都是做米粮生意的,明人不说暗话。这湖州县的粮食生意一直都是我兄弟三人所把持,你这招呼都不打一声,上来就抢了我们这么多客户,这怕是有三言两语说不过去吧。”
易茗雪听完他的话,不由觉得好笑。
“你的意思,这湖州县的米粮生意就只许你陈家人做?这种大话,怕是天王老子来也不敢说吧,你比天王老子还牛逼?”
易茗雪语气轻飘飘的,说完还讥讽一笑。
陈二毛没料到她一个女人,说话竟如此粗鄙不堪,当即便有些恼怒。
一旁的陈三金可不兴说这些废话,“大哥、二哥,和这娘们儿废话那么多干啥?她坏了规矩,就要挨揍!”
说着,他直接一抬手,就有两个手拿棍棒的打手上前。
雷师傅立刻拦在易茗雪面前。
“想打架?你们人虽然多,但未必是老子的对手!”雷师傅一声怒吼,蕴藏在丹田中的慑气瞬间迸发。
一时骇得那几个打手都不敢轻举妄动。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林奇突然出来打圆场道。
“三位东家,咱们不是说好了吗,今天是来找易大东家商议的。瞧瞧,怎么把场面闹得这么僵?都是生意人,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说罢,他兀自上前。
冲易茗雪虚行了一礼,看似劝说陈大虎,实际是在敲打易茗雪道。
“易老板也别急,你们茗记这些时日低价售粮,的确坏了大家不少生意。想来是易老板初入米粮行,对咱们商会的很多规矩都不清楚。”
易茗雪的视线扫过林奇的脸。
她发现,林奇与人群中的林管事居然有些相像。
估摸着,不是父子就是有什么亲缘关系。
自己与那常熟米庄是注定了不可能携手并进,与这林家老少自然也只能是商业对敌。
于是,易茗雪冷嗤了一声。
笑道,“哦,我又不是你们商会成员,你们商会的规矩,关我屁事?”
见易茗雪软硬不吃,那陈大虎顿觉颜面扫地,心中恼怒不已。
他伸出右手食指,指向易茗雪,大声吼道。
“你这女人,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可他的手指还没伸到易茗雪的跟前,就被一旁的易天磊给一把揪住。
紧接着,只见半大的男孩用力一扭。
那陈大虎立刻就痛得直不起腰来,同时痛呼出声。
“啊呀——痛痛痛——”
“我说过,别乱指指点点!”易天磊虽然年纪不大,但因为习武的缘故,他远比同龄人长得高、长得壮。
可即便如此,单手制住一个成年男人,也还是叫在场众人惊诧不已。
离得最近的打手想上前帮忙。
却见易天磊另一只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柄小巧的弓弩。
那弓弩经过数轮改良,如今已是他最为趁手的武器。
锋利的箭尖寒光慑人,正对准了那陈大虎的脖颈动脉。
“都别动!想给他收尸就尽管上前。”
“大哥!”那陈家两兄弟都被吓了一大跳,想上前却又不敢。
此情此景,落在旁观百姓的眼里,竟有一丝诡异的滑稽。
毕竟,这些人带着一群人来堵人家铺子。
最后带头的,居然被一个娃娃给止住。
真不知道是该说这群人窝囊,还是说这易家姐弟个个都不得了。
“易大东家,倒不用把事情闹得这么僵。”一旁的林奇脸色也很难看。
“无论是否入商会,你也始终是要在湖州县的米粮圈子里混的。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闹得太大,反而不好收场。”
这话说得倒也不是全无道理,易茗雪轻轻拍了拍老四的肩。
“不用担心,我没事。”
易天磊得了他大姐的令,这才松开了陈大虎。
但那锋利的弓箭,却始终没有移开。
陈大虎暗自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想放两句狠话找回一下场子,可一对上易茗雪的目光,顿时就被吓得一个字都不敢再多说。
易茗雪不想这些人一直堵在门口,影响其他商铺做生意。
也懒得和这被当枪使了的陈氏三兄弟掰扯,而是开门见山的向前一步。
冲着人群中的林管事道。
“林管事,劳烦您回去告诉严老板一声。有什么事儿直接来找我谈,犯不着使这些阴招。我这人没什么耐心,阴沟里的臭虫我可没心情与之周旋,敢来我都是直接掐死的。”
说完,她又转头看向陈氏兄弟几个。
慢悠悠的道,“你们商会别的规矩我不知道,唯一条我最清楚。那便是,各区县只要谁手上的粮食多,谁就是统管。我不入你们商会,陈大虎你还能在这个位置上坐着,而一旦我加入,到时候只怕整个湖州县的米粮界,都再也没你陈记什么事儿。”
“所以,你可想清楚了,到底要不要拿你们商会那套规矩来约束我!”
易茗雪的意思很明显,想要我遵守你们的规则,我就得加入商会。
而我一旦进了商会,你陈家就要从湖州县的米粮界滚出去。
要真闹成这样,这陈氏三兄弟就纯粹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陈大虎其实并不傻,今天之所以出这么大的洋相,主要还是错误估计了易茗雪这女人的本事。
他原本想着,自己带着这么多打手上门,易茗雪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女人。
必定会被吓得屁滚尿流,再不敢乱来。
可他哪儿知道,这女人虽然生得一副玲珑样貌,内里却是个真真切切的母夜叉呀!
偏偏易茗雪的话,又精准的戳在了他的痛点上。
以她目前掌握的耕田数量而言,她要真进了商会,这湖州县的生意还真就是她说了算。
不行不行,绝不能让这女人进商会。
可她不进商会,就不能用商会的规则来约束她。
规则约束不到,那就只能动用武力。
可动用武力,自己又未必能动得赢。
打不过,又只能仗势欺人。
得,闭环了。
这女人太难缠了,自己恐怕不是她的对手。
经过一番天人交战,陈大虎很快得出结论。
虽然心有不甘,但他也不得不认清现实,只得当场认怂。
最后,陈大虎手臂一挥,喝道。
“走!我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