镖箱解在了小飞和林凄等人居住的大房间里,洛战衣已经听朱潜和岳南天说过,两个镖箱中小箱是珠宝,大箱是一些女孩的衣服,有大有小,是不同年龄段穿的,还有许多布偶娃娃一类的东西。
洛战衣实在不明白,这些东西有什么值得人去觊觎的?岳南天曾猜测是洛战衣蓄意报复,但洛战衣知道并不是这样,朱潜也相信他,劫镖一事自然就让他俩百思不得其解了。
房间很简陋,一chuáng一柜一茶几外加两把椅子,再没有什么摆设。幸好洛战衣也并不是注重享受的人。
将外罩扔在chuáng上,露出了藏在袍下的剑囊,那里面装着幻星刃。洛战衣不想bào露自己的身份,自然不能让朱潜以外的人看到幻星刃。幻星刃本就是洛战衣的标志。
天色已经暗了,但洛战衣仍然听到院子对面传来的笑语喧哗,其中声音最大的就是他的护卫火飞,大家都叫他小飞。
躺在chuáng上,洛战衣把双手背在脑后,透过敞开的窗户,还能看到一角桃花开得正盛,眼前却不由自主地出现了岳浅影娇美的笑面……
时间似乎又回到了一个多月前,他朋友鹤老的寿诞上……
就在那天,他看见了明艳不可方物的岳浅影。虽然她在众多宾客环绕之中,但任何人第一眼看到的都会是她。
洛战衣却不想被别人看到,更不想泄露自己的身份,就一个人来到后院,孤独地倾听着前面的人语喧哗。
他依稀记得那天喝了很多酒,模糊间一个女孩把他扶进了一间屋子。醉眼朦胧的他,只记得她温柔的笑容,甜蜜的意韵。他似乎说了很多醉话,还有气话,女孩却一直耐心地在旁照顾,并轻哄着他睡熟。
第二天的早晨,他清醒了,走出屋子却看到了岳浅影。
他至今无法忘怀,沐浴在晨光中的岳浅影简直美丽得不可方物,尤其是那浅浅的笑容,一直在chūn风中dàng漾着。
就在那一刻,他的心动了,可是……
洛战衣叹息一声,自己是怎么了?为什么行事那么冲动?竟然在回到天星院的第二天就派人去南天镖局提亲,结果却……
洛战衣不愿再想,反正一切都过去了!他一向不喜欢自己追怀往事,因为那没有任何意义!他已经为此惩罚过自己了,在玉渊潭,他在瀑布下站了七天七夜!他要让奔腾的水流浇醒自己,也浇灭那份痴心妄想!
可为什么,又让他遇见了她?而且是在他将所有心碎神伤都埋葬的玉渊潭前?
令洛战衣不明白的是,一路上岳浅影很少说话,在面对他的时候也总是一脸冷漠,似乎是在刻意疏远。洛战衣不由苦笑,若是哪天岳浅影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恐怕更会……
一阵扣门声响起,洛战衣问:“谁?”
“客官,给您送茶来了。”
“进来吧。”
洛战衣并没起身,店伙计便自己推开门,端着一个托盘走进来,将其放在chuáng前的茶几上,几缕清香也随之飘散在房间里。
香甜的气息让洛战衣诧异地将头转向茶几,随后,他的目光一亮,因为深紫色的托盘上不但端放着一个茶杯,茶杯的周围还环绕着一圈桃花,粉嫣嫣的花儿一朵连一朵,却并非胡乱摆放,而是围成了心的形状,那一杯清茶正在“心”的中间。
暖暖的颜色,淡淡的馨香,让人倍感赏心悦目,更似在传递着粉红色的信息。
洛战衣情不自禁地坐起身,怔怔地凝视着那颗粉红色的“心”,询问的眼神看向了伙计。
伙计神秘的一笑,指了指窗外,便退了下去。
洛战衣心里更是奇怪,但又急切地想知道答案,便快步走到窗前,举目向窗外的院子看去,登时,他的心狂跳起来。
静静的月光,晕然了一树桃花,树下是岳浅影郁郁的身影。她的面孔却是模糊不清的,只隐隐间,觉出几分寥落。
两人眼神相碰,便如蜻蜓轻点了下水面,稍触即分,泛起的丝丝涟漪却在各自的心中dàng漾着。
洛战衣马上又避到了窗侧,在那一瞬间,他的心矛盾之极。他已经明白岳浅影的心,也明白了岳浅影日前的冷漠全是伪装的,可即便如此,又有什么用呢?事已定局,莫非还能挽回什么吗?
眉紧紧锁着,洛战衣的心一阵刺痛,他不能……
罢了!洛战衣猛地关上窗户,只听“啪”的一声,便隔绝了窗外的一切。洛战衣痛苦地闭上眼睛,仿佛间似看到那一院chūn风,一树花红,还有一个俏丽的人影,正在离他而去……
随着窗落的响声,岳浅影的心一颤,身体也震了下,她不敢相信地看着那扇紧紧关闭的窗户,他……他真的……
岳浅影用力咬着自己的下唇,羞怒的眼泪淌在脸上,她向后退去,直退到里院中间的一丛枣树前。她下意识地伸手抓紧了一丛枝叶,可触手的一阵刺痛使她情不自禁地低呼一声,眼泪却流得更凶。
很突然的,门被打开了,洛战衣奔到岳浅影身前,抓起她的手,焦急地问:“怎么样了?”
岳浅影甩开他的手,气愤地说:“不用你管。”
洛战衣固执地再一次拿起她的手:“我看看,一定是被枣树上的刺扎到了。”
岳浅影气急地抬起头:“你……”但当她触及到洛战衣的一脸担忧后,却忘了后面的话,呆呆地看着他。
洛战衣低着头,看到岳浅影娇嫩的手上多了几点刺伤,眉皱得更紧了。
岳浅影怔了好久,才喃喃地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她的声音低得几不可闻,但仍是被洛战衣听到了。猛然间,洛战衣像是被什么烫到了一样,慌忙放开岳浅影,急急地退了几步。
岳浅影也醒觉到自己说了什么,面孔腾地飞红起来。
两人尴尬地站在那里,谁也说不出话来。终于,洛战衣发觉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便侧身请她进屋:“我们进去再说吧。”
岳浅影羞涩地点了点头,随洛战衣走进了他的房间。
也不知过了多久,洛战衣的面孔也变了许多种神色,终于轻叹一声:“岳姑娘,其实我……”
岳浅影抬头看他,“你不想让人知道我们早就认识,对吗?”
洛战衣无奈,只得点头。
“为什么?”岳浅影实在想不通,“这一路,你对我就像陌生人一样?难道认识我很丢人吗?还是因为你有什么顾忌?或者你是怕朱公子,你认为他是那么狭隘的人吗?”
洛战衣被她一连串的问题弄得头晕脑涨,他真想大喊一声:因为我是洛战衣,那个向你求婚却被你拒绝的洛战衣!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转过了头,望着从窗前泻进的月光。过了一会,他才淡淡地说:“我们本来就不相识,我只知道你叫岳浅影,而你甚至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
岳浅影微微一怔,有些茫然地问:“我已经知道你叫骆星了,不是吗?”
洛战衣内心轻叹,嘴里却答:“是!”
岳浅影的脸突然泛起了红晕,她轻轻地垂下头:“你一定听说我和朱公子定亲的事了?对吗?”
洛战衣心里一痛,表面却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岳浅影似是有些局促不安:“但你一定不知道,天星院的洛战衣竟然不知为什么,也来我家提亲了!”
洛战衣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岳浅影鼓起勇气:“你既然是江湖中人,就一定知道洛战衣的为人有多恐怖。所以,当时的我又惊又怒,甚至告诉我爹,我宁可一死了之也决不嫁给洛战衣。爹无奈之下,只得连夜修书一封给朱潜大哥,让他快速赶来,并在最短时间内让我与他订了亲。朱潜是爹的忘年之jiāo,才答应与我订亲以找到理由拒绝洛战衣的提亲,其实我和他之间本没什么……”她说着说着,头又垂了下去,一副羞涩难安的模样。
洛战衣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可他不能表示什么。岳浅影想得太天真了,朱潜是何等人,再义薄云天也不能拿自己的终身大事卖人情。他早就看出,朱潜对岳浅影恐怕是早已钟情,这次只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