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峥走过来，在病床前坐下，静静地看着父亲。
在他的记忆里，父亲就像一座大山，一棵参天大树，虽说偶尔会从大山上滚下几块石头砸到他，父亲在他心里是很高大的。
他从来没有看到过像大病了一回的父亲。
“爸。”
蓝峥轻轻地叫了一声。
闭目养神的蓝瑞睁开了眼，看到儿子，他扯出一抹算得上温和的轻笑，说道：“爸没事了，你别担心。回去休息吧，上午不用回公司，爸会处理好蓝彬一事。”
“蓝彬害得公司错失一亿的生意，爸还要留他在总部吗？”
蓝峥好不容易逮着机会能光明正大地把蓝彬逐出蓝氏集团，不希望父亲看在兄弟叔侄的情份上，再留下蓝彬。
蓝彬比他三叔更有野心，更加的心狠手辣。
“就算不能留，也由爸出面处理，你三叔才没话说，免得你三叔去你爷爷奶奶面前告你的状。”
蓝峥不说话了。
片刻，他问父亲：“爸，这么多年来，你冷落我妈，对我也异常的严厉，有时候还冷漠得不像是我爸，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
蓝瑞看着儿子。
父子俩静静地看着对方。
忽地，蓝瑞笑了笑，这是蓝峥有记忆以来，父亲在他面前不是因为别人笑，而是对着他笑。
“蓝峥，爸是有苦衷，只是，做过的事无法抹掉，不管怎么说，我都是对不起你妈的。你能这样问爸，爸很开心，你记住，不管爸做什么，最终的目的都是为了你铺路，为了你和晴晴好。”
“我和你妈……终究是我负了她，我们大概是回不到过去了。”
沈依墨宁愿他毒素攻心都不肯救他。
可见她对他是死透了心。
“等晴晴回来，你们兄妹俩能联手清理蓝氏家族里面的黑瘤，爸要是还能活着退休，那爸再用余下的日子好好地向你妈赎罪，要是死在退休前，记得让你妈在我的墓碑上刻上她的名字，那样我死也瞑目了。”
“爸，你说什么呢，你是蓝家家主，从你接管蓝家到现在也有二十几年了，你还掌控不了吗？”
“儿子呀，这么多年来，你孤军奋斗的滋味如何？爸也一样的，爸是家主不假，但整个家族，连你的二叔三叔都与爸不是一条心，他们都是站在爸的对面，你说，爸能轻松吗？”
他苦笑着：“我们蓝家历代家主的儿女都容易出意外，就是坐上家主之位的人都是全族嫉妒的对象，有些人只是嫉妒不会做什么，有些人因为嫉妒而疯狂。一旦有共同的利益，他们就能拧成一团。”
“为什么不能分解，不要再带着他们。”
“蓝家百年基业都在那里，又百年来都是这种生存方式，爸不是不想分解，这条路走起来很困难，爸希望在有生之年能助你分解，要是成功了，以后我们就是独立的，不用再管他们，要是失败了，可能我们父子俩都会交待出去。”
蓝瑞说到这里又面露心疼，“真不想让晴晴回来面对这些，可她已经被卷进来了，她必须面对，晴晴被慕家人养得无忧无虑的，性子良善，没有心狠手辣，如果没有君博护着，她在我们家活不过三集。”
“峥儿，你回家休息吧，爸也睡一会儿。”
蓝瑞说到这里便没有再和儿子交谈下去，闭上了眼睛。
儿子知道他当初的冷落妻子，冷待儿子都是为了保护他们，他就知足了。
至少，儿子不笨，能想通透。
父兄一个晚上经历了什么，慕晴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