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浪翻滚,气息咆哮,那来自圣殿的青年目露锋芒,看向陈渊。
不足二十岁的道胎境武修,不论在天赋还是年龄上,都有着绝对的优势,莫说在江宁城内,就算是整个大宇皇朝,都属于天骄的行列了。他与众人皆刚刚出关,对于近来沸沸扬扬的陈渊并不认识,只道他是贸然闯入圣殿的野小子。
因此,他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一股浑然天成般的尊贵气度,看向陈渊的目光无比傲慢,像是在看待路边的流浪之人。
寻常人等,岂可擅入圣殿,玷污这神圣的场所?
然而,陈渊正在以圣威打磨灵魂,无暇听这青年的声音,令那青年的面色越发寒冷下来,在这江宁城中,还没有人敢无视他的话。
“咚!”
青年的脚步朝前一踏,黑发飞扬,长袍飘动,仿佛有黄金圣气滚滚而动,一股骇人的威势朝着陈渊冲击而去,像是一记重拳,轰向了他。
陈渊本来还沉浸在圣威的洗礼中,兀然间感受到这股威势的冲击,心头涌现强烈的危机感,本能地横移开来,那股黄金圣气般的威势冲击在圣贤的雕像上,犹如石沉大海,没有翻起一点浪花。
跟随在青年身边的人都悄悄松了口气,幸好这青年所修行的是圣殿的功法,为圣贤所感知,否则换另一个人,以威势撼动圣贤雕像,这可是会触怒圣贤,引发滔天大祸的!
“放肆!”
这时,一道喝声滚滚传来,令圣殿内的空间都颤动了下,有一名身穿暗红色长袍的中年踏步而来,眸光锋锐,落在众人身上。
“见过燕左使。”
青年身边的众人纷纷上前行礼,就连青年也微微拱手,他虽是天骄,但江宁城圣殿的掌控者,依旧是眼前之人。
圣殿除了殿使外,还设立左右使各一名,殿使近来闭关修行,殿中大小事务皆有两位左右使负责。因此,这位左使已经成了现今圣殿地位最高的人。
青年虽然桀骜,但还不至于愚蠢到连左使都不放在眼里。
“石阳。”燕左使望向了那青年,“你是殿使的亲传弟子,怎敢对圣贤无礼?”
“燕左使,此事并非在下之过,而是此人冒犯圣贤,在下想要惩治他而已。”天骄石阳解释道。
“冒犯圣贤?”燕左使转向了陈渊,“你可知圣贤之超然?”
“知道。”陈渊淡淡一笑。
燕左使目露异色,“你既知道圣贤如神明,焉敢冒犯?”
“在下并未冒犯圣贤。”陈渊道,“况且,圣贤也不是神明。”
陈渊的话音落下,大殿内的气氛都凝结了几分,圣殿众人的身上皆弥漫着一股强烈的怒气,盯着陈渊,此子,竟敢对圣贤不敬?
大宇皇朝内,圣殿遍地,尽皆供奉着古之圣贤的雕像。在圣殿之人眼中,古之圣贤,便是神明。超脱世间,俯瞰轮回,镇压天地。
但现在,陈渊言,圣贤,不是神明?
这触怒了每一个圣殿的人,狂妄,太狂妄了!
燕左使的脸上也浮现了一抹不悦之色,“就凭你这话,我便可以杀你千万次。但圣人之胸怀容纳天地,当着古之圣贤的面,我给你一次机会,你可以改口,我会饶你性命。”
“我为何要改口?”陈渊笑了起来,“我等修士卑微如蝼蚁,所以看圣贤便如天神。但若是我等修为比圣境更高,那么看待圣人便如凡人了。”
“僭妄!”
圣殿众人咆哮,怒目而视陈渊。
“圣人如凡人?”燕左使的心颤动了下,他从小便在圣殿中修行,觉醒命魂,凝聚道胎,横渡苦海,尽皆在圣殿中。那些古之圣贤的雕像,每一尊都是他仰望的对象。
在他的心里,圣贤的地位不可动摇,无法撼动。
但陈渊的话虽然听起来离经叛道,但却引起了他的深思。
若境界高于圣贤,那圣人,不就是凡人吗?
“胡言乱语,圣人之境界可镇轮回,永尊大宇,怎会成为凡人?古往今来,从未听说有人可以超脱圣贤。”圣殿中有人喝斥陈渊。
陈渊笑着看向他,“你没听说过,只能说明你见识短浅,并不代表没有。”
随后,陈渊又对着燕左使道,“不见过,不代表没有。我并非刻意蔑视圣贤之境,只想告诉你们,圣人之所是未必是,圣人之所非未必非。”
圣人之所是未必是,圣人之所非未必非!
这两句话像是晴天霹雳般在燕左使的脑海中炸裂开来,圣人是他一生的楷模,圣人之言行,便是他们遵行之规范。圣殿内所有的标准与规则,皆出自圣贤,圣贤眼中的是非,便是圣殿所有人的是非。
然而,现在,有人告诉他们,圣人所言,未必全对。
“此言何解?”燕左使似乎忘了阻止陈渊继续说下去,从陈渊的话中,他隐隐触摸到了什么。
“圣人的言行之所以被共尊,究其原因,乃是因圣贤境界高深。倘或今日有境界更高之人开口,推翻了圣贤的言论,那么,你相信谁?”
这句话令众人的心都在狠狠颤动着,石阳神色锋锐,双拳紧握,“你在妖言惑众,想要动摇我圣殿根本吗?”
“圣殿的根本如果这么容易被触动,也没有必要存在于世上了。”陈渊开口道,“这世上没有永远不变的法则,圣人言行如此,我之言亦如此。”
“诽谤圣贤,当诛!”石阳的掌心凝聚着可怕的光芒,圣气弥漫,黄金大掌印汇聚,欲直接朝着陈渊杀去。
“慢着!”燕左使猛然大喝,苦海奔涌,拦下了石阳。
“左使,此人对圣贤大不敬,为何不让我杀了他!”石阳高声问道。
众人同样露出不解之色,听了陈渊的话,燕左使仿佛没有任何怒意,反而还拦住了想要杀陈渊的石阳。
“古之圣贤在此,他们的意志没有任何反应,证明他们对此子的说法不屑一顾,我们又何必杀人呢?圣贤之道光明正大,我们若杀了此子,只会显得心虚。”
燕左使缓缓说道,“故此,且让时间来证明一切,看看他能否验证今日之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