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在青云台,明明将百里昇与南境的人一网打尽了,谁知百密一疏,竟到了金陵城中,还是让百里昇借助金陵城的机关给逃走了。
百里臣带着人,就差将金陵城街道上的青石板给翻了个遍,依旧没有找到他的蛛丝马迹。
这个人,就如同人间失踪了一样。
兜兜转转,没想到百里昇竟会主动送帖子来。虽然语气如常,但这等行为无不是在明晃晃的挑衅侯爷以及他们这些人的尊严……
别说与百里昇有仇的百里臣了,就连顾青篱这个局外人,看得也生气。
武衡皱眉道:“百里昇性格狡诈,此番出现下帖子来请主子,恐怕其中有诈,为了谨慎起见还是多带些人手。”
“不必。”
萧霁淡淡道:“两个时辰后若我没回来,便带人直接查抄百里山庄。”
说完,转身便就离去。
而武衡还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却被顾青篱拦住了:“算了,你家主子什么性格你还不了解。与沈归晚有关的事情,他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也会去一遭,咱们实在不行,就做好围攻百里山中的打算了,不过这件事正好合了白毛怪的意。”
一边说着,顾青篱打趣着一旁的百里昇。
只见此时百里昇的神色带着几分凝重,顾青篱道:“怎么了?”
百里昇轻轻摇头,道:“信上特意提到了诅咒二字,让我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还不等顾青篱追问下去,百里昇轻轻摇头,道:“希望是我多想了吧……”
沈家。
沈归晚依旧在陆姨娘的院子里品茗。
说是品茶,沈归晚面对着这闻起来清香,又栩栩如生的茶汤,并没有尝一口的打算。似乎比起茶,这茶盏更能吸引她的目光,引起她的注意。
许久之后,她方才收回落在茶盏上的目光,望向陆姨娘,嘴角微微绽开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这是洛阳产的牡丹茶,茶香浓郁,虽不名贵,但在金陵也算得上是稀罕之物;至于这茶盏,来历更是不凡,龙泉青瓷冰纹盏,听说存于世间也不过几个,是为收藏在皇家的贡品,姨娘这是有心了。”
陆姨娘的院子看似简陋,却没想到竟还有这样名贵的器具,如此深藏不露,正如陆姨娘这个人!
陆姨娘听着沈归晚的话,只当时没听出她语气中的猜测与试探,依旧笑容含蓄谦卑的说道:“三小姐身份尊贵,妾身自然是要拿最好的东西来招待。以后还请三小姐看在这盏茶的份上,等日后到了长安,多照拂照拂我们母子三人。”
沈归晚看着陆姨娘那一副谦卑的神色,眉梢微挑。
不过沈归晚如今没别的什么优点,在沈家这将近半年的事件,耐心磨的很好,与陆姨娘打着太极道:“其实陆姨娘也不必如此,如今沈家真正有决定权的是老夫人,陆姨娘是除了二夫人之外,最得老夫人的心,母亲又不是容不下人的,只要她老人家在一日,沈家谁敢为难您。”
陆姨娘轻轻摇头,眉宇中闪过一丝忧色道:“老夫人到底年纪大了,总有顾忌不上的时候,纵使妾身不为自己打算,也应该要为两个孩子,好好谋划一下日后的前程。”
听到陆姨娘如此坦白的一番言论,沈归晚的眼底闪过了一丝趣意,道:“我以为陆姨娘在沈家是最与世无争的一个,怎么如今也变得算计起来。”
陆姨娘平日里温婉的眼眸,此时闪过了一丝复杂,她低眉敛目,道:“人生在世,谁又能真的不争呢。”
听得语气哀叹,带着几分无可奈何,似乎真的是因为在形式所逼之下,不得已的无奈。
沈归晚的神色此时看不出多大的变化,只是淡淡的问道:“不知陆姨娘想要我做什么?”
陆姨娘一双温和的眼望着沈归晚,眼神诚挚道:“妾身并无所求,只求日后三小姐在府中得势,多提携惦记着妾身今日投靠之情。妾身这双眼从未看错过人,三小姐并非池中之物,日后必大有所为。”
闻言,沈归晚似乎是接受了陆姨娘的一番理由,但……
“不过区区一盏茶,陆姨娘未免觉得这个诚意,也未免太肤浅了。”
陆姨娘垂眸想了会儿,须臾方才道:“妾身知道,三小姐一直在找沈家的送信之人。”
“那个人不是别人,是大小姐。”
“什么!”
沈归晚眼中闪过了一丝惊讶,第一反应是不可能!
“十几年前的旧事,沈繁锦是如何知道的。”
但陆姨娘却是神色认真,道:“妾身是那日伺候老夫人午睡,无意间听到她与身边心腹嬷嬷的对话才知道。试问若非如此,沈家怎么就那么轻易地接受了三小姐您的身世呢?”
一番话,无意在沈归晚的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虽然这个原因乍然听起来有几分荒谬,但细细推敲的话,也不是没这个可能。
可是,沈繁锦为什么这么做?
不过片刻的功夫,沈归晚的心中已是百转千折,而等到沈归晚离开之后,陆姨娘望着沈归晚的茶盏。
茶盏中的茶汤已经凉了,但沈归晚一口都没喝过,陆姨娘的嘴角微微勾起了一抹笑,道:“防备心还是如此之重。”
说完,随手将手中的茶水泼向花圃,只见花圃里方才还盛开的玉簪花,瞬间发黑枯萎。
身边的丫鬟红玉,神色淡淡,看起来似乎是见怪不怪的,不用陆姨娘吩咐,自觉的将那下毒的茶盏清洗干净,道:“三小姐根本就没有信任过您,她会相信您的话吗?”
“不管她信不信,心中已经种下了怀疑的种子,就会查到长安的方向。如此一来,对我们就有利了。”
陆姨娘一改方才的唯诺,眼中闪过了一丝凛然,在阳光下,那双素日里温和的眼眸,竟带着几分诡异妖冶之意。
与此同时,在回沉玉轩的途中,春禾见沈归晚脸色凝重,不解问道:“小姐,陆姨娘都和您说什么了?”
沈归晚紧锁着眉心,片刻之后,方才道:“你觉得陆姨娘是个什么样的人?”
春禾不假思索的说道:“是个大好人!”
见沈归晚看向自己,春禾挠了挠脑袋,道:“陆姨娘在沈家这么多年,虽是老夫人身边的,但从未恃宠而骄,有时候底下的丫鬟做错事得罪了老夫人,都是陆姨娘帮忙说情的。”
可是,就这样一个在丫鬟们心中的大好人,在沈家从不争强好胜,不显山不露水,今日在她的面前,却是锋芒毕露。
她到底有什么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