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霁心思缜密,智多近妖,或许早已她的身份已经开始起有疑心,所以才在后面多次试探。
这也就解释了萧霁那么个日理万机的侯爷,为何与她这么个身份低微的小女子牵扯不清,除了因为看上了她治病救人的本事之外,肯定是对她身份有所怀疑,才费尽心思将她留在身边。
这人,可真是诡计多端啊!
幸好沈归晚了解他,并没有萧霁突如其来的示好而掉以轻心,一直在萧霁面前夹着尾巴做人,应该大概不会有太多的破绽。
谁能想到,最终致命的证据竟是自己亲手送到萧霁手中的!
萧霁肯定会逼问她,为何如此关心长安燕氏的事情?是否与燕家有什么关联?
她该如何回答,才能圆过眼前的谎言,瞒住萧阙?
不过片刻的功夫,沈归晚的情绪大起大落,心中也是百转千折,闪过了许多个念头。最终,索性将心一横,打定了主意,无论萧霁问什么,她直接干脆装傻,一问三不知就好!
“侯爷,这信哪里来的,我似乎记得不太清楚了……”
某只眼神飘忽,看起来并没有什么说服力的说道。
瞧着她直愣愣的装傻,萧霁反倒是气笑了,道:“你昏迷之时,这封信依旧是牢牢的被你抓在手中,可见它对你的重要性,如今你却说不知。沈归晚,你当本侯是傻……”
‘傻子’二字在某侯爷的舌尖打了个结,最终没好气的看着在那装无辜的人,萧霁冷笑了一声,道:“你当本侯是三岁稚子那般好糊弄吗。”
沈归晚立即脸色变得肃然起来,连声道:“臣女不敢……”
但那一双狡黠的桃花眼还在提溜地转着,都到了这个地步了,这只竟还是在这嘴硬,不肯交代。
萧霁也不与她废话,将信从信奉中抽出来,道:“既然你不肯交代,本侯便亲自读给你听吧。”
沈归晚眼神闪过一丝迷茫,读给她听?
“卿卿见信如晤……”
刚读了一句,沈归晚差点被自己口水给呛到,这什么跟什么?
“吾见卿卿,一眼误终身。辗转反侧,寤寐思之,却囿之于口,不敢言明,只能将这千种情意,万般思念寄托于纸上,只恨吾纵使熟读诗书,独不能书情之一字。纸短情长,附诗文一首,聊寄相思……”
信上内容,极其缠绵悱恻,字字如诉衷肠;读信的人,语气冰冷,分明是温暖的四月天,却让人觉得阴森森的。
这哪里是在读情书,分明像是在宣读赐罪的旨意。
沈归晚眼前一黑,险些晕厥过了过去。不止是因那信上的内容,还是因从萧霁的口中读出那样什么‘相思’‘情义’爱慕等十分违和的字眼。
没错,就是违和。
长安的人都道雪衣侯不近女色,沈归晚也觉得萧霁这样的人,生就一副冷漠疏离的心肠,长着一张虽俊美却禁欲的脸。也不知是否因为,当年第一次见到他时,于道观之中,他又穿着一身道袍,所以沈归晚自始至终无法将这七情六欲与他联系在一起,就算哪天他真的出家了当道士去了,沈归晚都丝毫不觉得意外!
那信上的内容,让人肉麻到了极点,就算是沈归晚这样平日里说话不着调的也说不出口。可偏偏,萧霁却还是一本正经,用着那清冷的声线,神色淡然无波。
“在他读到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的时候……”
沈归晚忍不住了,哀求道:“侯爷您别读了,我老实交代就是!”
讲真,这一刻沈归晚甚至想自己的身份被萧霁发现了也好,总好过这样被公开处以极刑。
瞧着某只快要哭出来的模样,萧霁清冷的神色勾起了一抹冷笑,方才将那信折了起来,淡淡道:“信是谁写的?”
“鬼市的容二。”
“找他做什么?”
“打听消息。”
“什么消息?”
沈归晚顿了顿,才道:“青云山,山河阙。”
话音落下,只见萧阙眼中闪过一抹锐色,沈归晚见状,望着他小心翼翼的说道:“那个容二说,您当初在金陵建府,也是为了那传言中得之可得天下的山河阙?”
话音落下,只听‘咔擦’一声,萧霁手中的茶盏瞬间捏的粉碎,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容二说什么你都信?”
沈归晚察觉出他语气中的危险,当机立断,连连摇头,笑着讨好道:“当然不是,他简直就是一派胡言,我是相信侯爷您的,您是萧家后人,对朝廷忠心耿耿,怎么会做什么乱臣……”
话到嘴边,倏然意识到了什么,沈归晚眼神惊恐慌乱的望着萧霁。
只见后者只是风轻云淡的擦拭着手中茶盏的碎渣,道:“乱臣贼子么……”
他笑的,这次的笑,让沈归晚只觉得毛骨悚然。
但好在萧霁之后并没有继续说什么了,片刻后,又问:“那这信,又是怎么回事?”
沈归晚……
还有完没完了!!
她迟疑了片刻,最终在萧霁探索的目光下,面无表情的说道:“如您所见,容二此人厚颜无耻,垂涎我的美色,调戏我!”
萧霁……
只见雪衣侯那素日里清冷的面容,此时夜也罕见的流露出一抹一言难尽的神色。说老实话,这些年萧霁也算是见惯了各式各样的人,可真论脸皮厚,瞎话信手拈来的,萧霁还没见过几个能与眼前这只了媲美的了。
反正沈归晚胡言乱语张口就来的,说得溜了没有一丝一毫的不好意思,继续道:“侯爷您放心,我从来不喜欢这种轻浮纨绔之人,等下次见到他,我定会义正言辞的拒绝他的!!”
沈归晚说到后面的时候,语气中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容二这家伙竟言而无信,拿这封信诓她说是长安的消息,而且这封信竟还落到了萧霁的手中让她如此丢脸……
新仇旧恨加在一起,容二死定了!!
萧霁看着她一脸气愤的模样,眉梢微微挑了挑,也没说什么了。反倒是沈归晚,似乎是想到什么一般,道:“侯爷,那杀手您抓到了吗?”
“跑了。”
萧霁云淡风轻的说道,丝毫不提,之前见着沈归晚晕倒的时候,他心下慌乱,只知道救人来着,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刺客不刺客……
但,敢在他的地盘动手,就休想逃出他的手掌心!
想到这里,萧霁的眼中闪过一抹凛冽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