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归晚担心萧霁就这么误会离开了，动作又快又急抓住了他的衣摆，全然忘记了自己后背上的伤口，疼得‘嘶’了一声。
萧霁听到她呼痛的声音，准备回头，但想到她方才……还是忍住了，问道：“没事吧。”
帘幔后，传来小姑娘疼得抽凉气，但还故作风轻云淡的声音：“无妨。”
萧霁皱眉，道：“沈修仪动手的时候，你怎么不躲着点，或者派人去侯府送个口信。”
今日萧霁猜到了沈家不平静，但想着依照她的机敏，应该能解决的，却万万没想到沈修仪竟如此的心狠，当着族人的面都不惜动私刑，萧霁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冷意。
沈归晚却不在意的笑了笑，懒洋洋的说道：“我若是躲了，今日理亏的就是我，到后面处置沈繁漪就理不直气不壮了。只是一点小伤，便能换沈修仪妥协，堵住悠悠众口，一本万利。”
听着她漫不经心的声音，萧霁的眉心皱得越厉害：“杀敌一万，自损八千，并非是上策。”
“不管是上策还是下策，能报仇解恨，惯用就好。”
沈归晚的话音落下，帘幔外一阵沉默。
沈归晚隔着帘幔，只瞧见他那朦胧的面容，如雾里看花，一时不知他究竟在想什么。这个时候，反倒是沈归晚心中有些不安，讪讪道：“伤得也不是很严重，将养几天就好了，侯爷您就不要这么生气啦。”
“你自己的身体自己都不在意，本侯生哪门子气。”
帘幔外，终于传来萧霁那凉飕飕的声音，蓦地觉得空气顿时间冷了好些，难道是屋子里的冰块放多了？
“口是心非。”
沈归晚小声嘀咕了一句，哪曾想那人耳目灵敏，只隔了一层帘幔，听得清清楚楚，‘嗯？’了一声，沈归晚赶忙欲盖弥彰道：“我没说什么。咱们还是说回那什么花鸟园命案的事吧……”
萧霁纠正道：“是鸟语堂。”
沈归晚……
“这件事，要从很久很久以前说起……”
沈归晚整理了下情绪，刚开了个头，只听得萧霁冷着声音打断道：“你这是在说案子，还是在说故事？”
往常的时候萧霁可没这么斤斤计较过，沈归晚现在肯定以及确定，某人此时的心情非常不好！
她素来是十分会看人眼色的，此时也不去招惹他，深吸一口气，道：“您就当是听个故事吧。”
萧霁没说话，搬了张凳子就坐在了榻前，那架势还真当自己听说书呢……
“有一位出身民间，但很得宠的皇后，她不喜欢那些名贵娇艳的奇花异草，独独偏爱寻常的蔷薇。为了讨她欢心，宫中遍值蔷薇……”
“皇帝罢黜六宫，专宠一人，或许在很久之后，会成为一段佳话。可当时的天子，并非是一般的天子；那位出身民间的皇后，也有着较寻常女子都没有的见识和志气，这段帝王的家事，便成了国事。”
说到这里的时候，纵使沈归晚没有明说，但萧霁也明白了过来。沈归晚故事中的主人公，是先帝和金太后……
当年在长安的时候，她就听人说过，金太后还是皇后的时候，就十分偏爱燕相加的小姐，甚至当初差点封她为郡主，被燕相找了借口推脱了。
而沈归晚隔着帘幔，与萧霁说话，原本紧张的情绪也渐渐地变得缓和起来……
“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当时皇室以牡丹为尊。甚至在于当年最鼎盛的时期，万国来朝，诸国都以能得到长安的一株牡丹为荣。可自从皇后入宫之后，蔷薇盛开，牡丹凋零，便引起了言官的非议，说此乃亡国之兆。当时御史台的言官为了让圣上回心转意，不惜在宫宴之上以死相谏，鲜血染红了那开的娇艳的蔷薇……”
纵使数十年过去了，但沈归晚再联想到那天的骇人的画面，宛若历历在目。
那时的她想不明白，蔷薇也好，牡丹也罢，都只是花儿而已，为什么那些人为此不惜丢掉性命。很久很久以后，她才明白那些人维护的不是区区一株花，而是皇室的尊严，一国的体统。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一个小女孩为了讨好那位皇后。她用了古书中的方法，让宫中蔷薇一夜绽放，牡丹凋零枯萎……”
那个时候的她虽不过六七岁，但聪颖早慧，看出来了宫中天子身体虚弱，皇后精明强干，如果讨好她能够维护住家族，也能够让冷宫的姑姑和表哥少受一些针对。
“那个孩子，原本的初衷是想讨好她保护好身边的人，却没想到竟酿成了大祸……”
盛开的蔷薇滋养了当时那个已经是皇后的女人的野心。
蔷薇能够取代牡丹，那么为何皇后……不能取代天子呢？”
不过是一念之差，便将整个皇室宗亲，以及世家带来了无尽的灾难，而整个北玄也陷入了十年残酷的阴影之中……
当年金太后掌权时，萧家依旧驻守在南方，抵御外敌功不可没，根本没有参与到长安的斗争之中，并不知道当时是多么的残酷。
但萧霁见沈归晚竟将所有的责任都归咎于自己，沉声道：“既然皇后有这样的野心，也非是一个小女孩的一个举动能够左右的，无需自责。”
听到萧霁的劝慰，她并没有松了口气，反而是苦笑一声，道：“不止如此……”
“后来有一天，皇后一如既往地诏她入宫，给了她一粒花种。她说，那是世界上最美丽的花，如果能让它开出花，她便能满足那个小姑娘一个愿望。小姑娘最大的愿望是什么？当然是想救自己那身在冷宫的姑姑和表哥……”
却没想到，一时私心，却酿下大祸！
萧霁听到花种，倏然凝住了神色，想到了昨日在命案现场发现的那蔷薇花瓣，电光石火之间，便将整件事情联系了起来，也不由倒抽了口凉气，道：“那是……”
“在现场发现的花瓣，名为凤泣血，它是由人血浇灌而成。传说，凤泣血花开之日，便能召唤地府百万阴兵为己所用……”
萧霁蓦地想到了那些关于金太后的传言……
传说，金太后麾下有一队神兵，神秘莫测，来去自如，能帮她窃取朝臣的秘密，也能在战场上来去自如、万军之中，斩杀敌方将领的首级。
“那些传言，是真的？”
萧霁沉声问道，沈归晚犹豫了会儿，就在此时，外面传来了坠儿焦急的声音：“令丞大人，我家小姐在休息，您不能进去！”
是花千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