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夫人听了林明轩的话,压低了声音道:“这是从沈家二夫人那里听到的消息,说是因为长安来了人,原本正在闭关的百里家家主,连夜下了山。如今金陵城可热闹了……”
说到这里,林夫人的火气也渐渐地压了下来,喝了口水,又愤愤道:“那沈家也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前些年仗着燕家撑腰在金陵城不可一世,如今燕家被诛了十二族,沈家是燕家的姻亲竟能全身而退,那沈家的大小姐沈繁锦还被封为了三品的女官,你说奇不奇。”
林明轩哪里听不出他娘语气中的酸意,冷笑了一声,道:“你若是有本事能教出个沈繁锦,咱们林家也能和沈家一样前程似锦。”
林夫人想着自己那不争气的女儿,顿时这话根本就没法接下了。
林明轩却是眼底闪过了一抹若有所思的神色,盯着林夫人:“既然沈繁锦进了宫,沈家未必没有大造化,总归先不能得罪沈家。但安贵那个狗奴才,绝对不能放过!”
当日在西苑的事情疑点重重,就连林明轩也不知道究竟是谁对他下黑手。但安贵竟帮着沈归晚做伪证,这就说明当日西苑的事情与沈归晚脱不了干系!
“他吃了熊心豹子胆,敢伙同外人来算计本公子,立即找到他,看本公子不扒了他的皮!”
林明轩阴郁着声音,声音阴狠。
他的外表看起来温和,但读书人不过是伪装的一层画皮罢了,手段狠戾不在林昌茂之下,凡是得罪过他的人,基本就没什么好下场。
至于沈归晚……他绝对不会放弃的!
越是得不到的,越让人蠢蠢欲动,就算不择手段,他也要亲手折下那枝带刺的玫瑰!
金陵城风云暗涌,而原本属于漩涡中心的雪衣侯府却是按兵不动,萧霁没有任何避讳,直接对外称病,拿的依旧是之前被红袖坊刺客行刺,旧伤未愈的借口。
因着雪衣侯府守卫严密,里面把守的就跟个铁桶似的,消息根本传不出来。这下,就连秦为庸心中都不由开始在犯嘀咕了……
这都几个月过去了,萧霁大大小小的宴席都参加了两次,那伤怎么可能还没好?由此可推断,萧霁完全是不想应付长安来的那群人才故意找的借口!
花千城依旧住在金陵城的别馆中,淡定从容,从外表来看看不出什么端倪,反倒是秦为庸一阵心惊胆战。
萧霁对外称强调了红袖坊的刺客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在对他施压,让他尽快结案,还是说……
一时间秦为庸心底也没个底,最终下定决心,道:“备马,去沈家。”
这件事,他必须得与沈修仪商量一下,话音方落,只见底下人来回道:“大人,沈家老爷请您去茶楼一聚。”
等秦为庸到了茶楼,见不止是沈修仪,还有林昌茂等人都在。
三人在一起见面,顾不上寒暄,林昌茂一瞧见秦为庸一张白胖的脸,青紫中泛着黑,一上来就冲到了他面前质问道:“刺史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查抄了我们林家两三个当铺也就算了,连钱庄你竟也都封了,你是疯了吧!!!”
林昌茂这几天憋了一肚子的火。
先是自己的嫡子在沈家寿宴上,祸从天降,被人踢了那要害一脚,那可是他寄予厚望最出色的一个儿子;现如今府中大夫治着,也不知道治得好治不好。
但最近金陵是多事之秋,林昌茂根本就没时间去关注自己长子的伤势。因为官府的人,一个接一个的封了林家的铺子。
断他的财路,比绝他的子嗣更要他的命!
他子嗣那么多,长子不行了底下还有一群庶子呢;可林家的钱没了,那可就真的没了。所以他根本就顾不上再看沈家的热闹,焦头烂额的处置着林家那一堆的麻烦,如今见了秦为庸,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如同炮仗似的质问着秦为庸根本就无招架的余地。
“刺史大人您可别忘记了,这些年您那府中的花销是从哪里出的。如今钱庄都查封了好几个月了,再这样下去,银子流通不了,我们年底就等着喝西北风吧!”
秦为庸原本见林昌茂一见面就这样大不敬的语气,只觉被冒犯,心底已是不快。听到林昌茂如此丝毫不忌讳的言论,更是刹那间脸色骤变,道:“林掌柜,慎言!”
林昌茂哼了一声,肥胖的脸上肉抖了抖道:“如今眼瞧着咱们都要断粮了,您刺史大人还在端着清高的架子作甚呢,您家中,可没个嫁了相府嫡子又如今做了女官的女儿啊。”
他阴阳怪气地说着,一下子将茶楼里的两个人都内涵了。
沈修仪依旧是稳坐如山,面不改色的喝着茶,但秦为庸却没沈修仪那般好的耐性,忙安抚林昌茂道:“封钱庄又不是我的意思,你难道就没听到那天萧霁说什么。你姑且忍耐一番,等萧霁那里火头歇着就好,不然你们林家,就是第二个红袖坊。”
红袖坊那可是直接被萧霁的亲兵一把给撸个干干净净,扬州的刺史也因此丢了乌纱帽,长安那里任命的旨意还没下来,但如今扬州的代任刺史原是萧霁的家臣,而萧霁举荐的荐书已到长安御史台,没有意外的话这个代任刺史就是下一任扬州刺史无疑。
“呵,意外?”
秦为庸的眼底闪过了一丝嘲讽之意:“就算真的有意外,长安那里不允,御史台纵使反对,但那萧霁有那手眼通天的本事也能按下去。你别忘了,那萧霁被外人称作什么?”
林昌茂沉默了会儿,望着脸色比他还难看的秦为庸,小心翼翼地从牙缝中挤出了两个字:“南王。”
本朝规矩,外姓人不封王,但萧霁手中掌握的权势已经远远超乎了朝廷受封的侯位,雪衣侯威名于军中一呼百应,在民间亦是民心所向。
长安算什么,天子又算什么,在江南唯他独尊!
但鲜少与萧霁打交道的林昌茂还是不信这个邪,对秦为庸道:“可,扬州是扬州,金陵是咱们的地盘,您才是我们金陵的刺史啊!”
此言一出,秦为庸的脸色更难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