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千城消息如此灵通,沈归晚就不信,他不知道自己与沈修仪之间那些恩怨矛盾,以及她在沈家并不得宠、十分尴尬的地位?
显然,他是清楚的,甚至在当日羞辱沈归晚,令她罚跪,也是笃定沈修仪不会为着一个并不受宠的女儿开罪他。
所以,他当着沈归晚的面如此说,是故意的!
沈归晚神色略有些扭曲,但很快敛去了眼底迸发的愤怒,直言不讳:“令丞大人运筹帷幄,应当知道,臣女虽为沈家千金,但却因当年的一场变故流落在外,年初才回沈家。臣女性子不驯,与家中姐妹不睦,与父不合,是为了自己的私事前来投靠令丞大人,希望令丞大人能手下留情。”
陈吉震惊地瞪圆了眼,这沈归晚好大的胆子,难道就不怕这些话,传到沈修仪的耳中去!
花千城闻言,狭长的眼眸闪过了一丝黯茫,他若有所思的搓了搓拇指和食指,嘴角微微扬起一抹薄凉的笑:“好大的口气,你知道就算是你父亲在本座面前也不敢这样与本座说话。”
沈归晚十分自信坚定的回道:“那是臣女自信,臣女比父亲更有利用价值。”
陈吉此时年心情不止是诧异震惊了,而是……眼带同情的望着沈归晚!
根据往常他的经验,在令丞大人面前大放厥词的人,下场往往都……很惨!
更何况此次来金陵,他家令丞大人对其他几个世家的家主,甚至就连金陵刺史秦为庸秦大人都不假颜色,唯独能入得了他眼的,也就只有沈家家主沈修仪一人了。不说别的,那沈修仪在江南颇负清名,言谈举止,远非如林昌茂那样草包能比,更何况沈家还有个做女官的女儿在宫中呢。
说起来那位沈家大小姐确实有几分本事的,他们离开长安的时候她虽不过是个女官,但等他们再回长安,那位恐怕就要成了一人之下的贵妃了……
当然,皇室宫闱之事非他能揣测的,主要是眼下自家主子本就厌恶沈家三小姐,又不喜那种自负之人,如今看来这沈三小姐恐怕得要倒大霉了。
还不等他心中默默地给这位沈三小姐点一根蜡,就在此时,只听得他家主子不怒反笑……
“有趣,实在有趣。”
“父不如女?本座第一次听见如此忤逆之言,你这性子,倒让本座想起了一个人……”
沈归晚瞧着这花千城时怒时笑,表面虽波澜不惊,心中却早已经将他翻来覆去骂了不知多少遍。
这花千城果真如传言中那般,性格阴晴不定,就是个十足十的疯子。
就在此时,只听花千城慵懒着声音问:“听说过仁懿皇后吗?”
陈吉面色大变,沈归晚呼吸一窒……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仁懿皇后……似乎就是晏元祈给她追风的谥号???
原本在面对花千城时不时发疯,依旧游刃有余的沈归晚,此时见花千城那锐利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似乎带着几分探究之意,心底难免有些惴惴……
“这样看的话,你倒是与她有几分相像。”
初夏的阳光透过琉璃瓦,照在沈归晚的脸上,在金黄色的光辉下,模糊了她的五官。像是穿过了隔世经年,空间与时光交织地距离,那一刻花千城仿佛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想起了以前的一些回忆……
沈归晚被花千城那幽暗的目光盯着,心中觉得有些不自在,甚至有一种喘不过起来的感觉。
怎么会这样?
沈归晚心中有鬼,下意识地想要避开花千城的目光,是以也没听清楚花千城说了些什么。
但陈吉离得近,却是将花千城的话听的一清二楚,倒抽了口凉气,下意识地望向沈归晚……
心想着自家大人是不是眼花了?
这沈家三小姐确实也是个难得的美人,但长相偏向于妩媚,但燕后的五官偏向于清隽雍容,那也就只有燕家那样大族世家,才能养得出那样的气度风华……但,当他看向沈归晚的时候,竟也觉得这沈三小姐外表虽不像,但气度却与当年的燕皇后有几分相似……
完了完了,他竟和他家大人一样,产生错觉了!
果然,南境那个地方就是邪气,他家大人本就不正常,现在更加的……阴晴不定了。
沈归晚感觉到了这二人的目光有异,尤其是这陈吉,看着她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什么妖精一样?
古里古怪的!
但此时她救人心切,根本就顾不上细细思索。
来了别馆半天了,嘴皮子都快磨破了,但到现在为止,沈归晚竟连安双双和崖香影子都没见到,此时也不禁开始有点沉不住气了,道:“令丞大人,我向您保证,如果您答应帮我这个忙,我能带给你的利用用处,绝对比你想象中的要多!”
回忆被打断,花千城那原本幽远的神色添了几分冷厉,看向沈归晚的时候正要发作但……
对上她那一张脸的时候,那素来清冷的眼神,此时不禁有一丝恍惚。
从五官上来看,这位身份神秘的三小姐与那个人根本就没有半分相似,但她眉宇之间那一种矜贵洒脱的气度,却与出一辙。
花千城原本想冷笑嘲讽几句的,但是对上沈归晚那认真、隐约藏着几分希冀的目光,冷嘲热讽不由的咽回了肚子。
一旦将她与燕徽联想在一起,花千城发现自己,根本就没办法说出更多刻薄的话。
沈归晚不知花千城此时心思复杂,只听到花千城冷冷的说道:“比如说呢……”
“你当初逃命来到金陵,身无长物,又怎敢如此大放厥词,能给本座带来利益呢?”
知道花千城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沈归晚早有所准备,迎着花千城那锐利地目光,淡淡地说了三个字——
“山河阙。”
陈吉惊呼一声,神色瞬间变得警惕起来,问:“你怎么知道山河阙?你到底是什么人!”
花千城神色一动,不过他毕竟城府极深,并没有将心底诧异表现出来。审视地目光落在了沈归晚身上。一改方才慵懒地姿态,坐直身子,道:“有趣,这让本座越发好奇你这身后,到底藏着哪些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