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风此时到了宁氏的院子里的时候,只见宁氏面色苍白,神色憔悴,他劝道:“儿知道母亲为二弟的死伤心,但如今是多事之秋,母亲还是多顾惜自己的身体才是。”
谁知,宁氏定定的看了他半晌……
最终,倏然眼中滚出了热泪,反倒是将秦风吓了一跳。
比起秦为庸的喜怒行之于色,宁氏素来是冷静自持的,秦风一直很敬重自己的生母,却没想到竟会有如此失态的时候,忙问道:“母亲,您这是……”
但不过很快,宁氏敛去了眼底的复杂,又恢复了往日里平静的模样,道:“风儿,你别多问了,有件东西我要交给你,关键的时候或许可以保命!”
说罢,在秦风的耳边低语了几句,秦风的眼底闪过了一丝惊讶……
但,他还没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宁氏吩咐道:“现在这金陵城是多事之秋,秦致远也不见得能信任的住,为了谨慎起见,你还是先离开这里。”
秦风此时心中正惊疑不定,但见宁氏脸色凝重,还是压下了心底的疑问,回了自己的房间简单收拾了下离开了!
此时的宁氏看着秦风远去的身影,一时心中感慨万分……
她出身寒微,受尽冷眼,但从未认过命,所以能从一个微末的歌姬,成了如今的刺史夫人,也享受了几十年的荣华富贵,没想到最终还是逃不过……
许久之后,宁氏轻叹一声,唤人道:“来人,服侍我梳洗……”
侍女应声进来,宁氏换上了一件青绿色的衣裳。
更衣的时候,年轻的侍女似乎是瞧见了她的手腕上有一朵蔷薇花的映记,颜色妖冶瑰丽。
她还想细看的时候,但不过片刻之后,就被宽大的衣袖遮掩住了。
与此同时,书房中秦为庸正因为这些时日各种不顺利而焦躁不安的时候,只听见底下人回:“夫人来了。”
秦为庸本就担心着宁氏的身体,闻言连忙着人讲宁氏请了进来。
宁氏进来之后,先是向秦为庸行了礼,片刻之后柔着声音说道:“知道大人着些时日忧心,妾身今日亲自下厨,炖了银耳雪梨羹,能败火清心的。”
说罢,她那保养得宜的纤纤玉手,捧着白瓷碗,显得分外的好看。
秦为庸一把握住了她冰凉的手,道:“这两日你憔悴了许多,我知道你是因为山儿的死,你放心,我一定会给她报仇的!”
此时宁氏看着秦为庸的面容,眼中闪过了一丝复杂……
秦为庸算不上是什么雄韬武略大才之人,但这些年,对她的真心是毋庸置疑的。
可惜啊……
她略一低头,掩去了眼底的深思,待再次抬头看向秦为庸的时候,面上依旧噙着点点的笑,道:“大人也是,我们都得好好保重身体啊……”
说罢,亲手服侍了秦为庸将那整整一碗甜羹喝下。
二人夫妻多年,但感情很好,如此亲密的举动也不是第一次了。但不知为何,秦为庸总觉得今日的宁氏似乎有些古怪。
是他这些时日太过于疑神疑鬼了吧,所以看任何人,都觉得有古怪!
与此同时的林家,林昌茂知道秦为庸被金陵城的世家堵住了,苦不堪言,不禁幸灾乐祸:“那秦为庸天天端着一副官老爷的架子,还真的以为自己多么厉害呢。若不是秦家那些年打下的基业,他秦为庸在金陵城给我提鞋都不配,就凭他那个单子竟还敢想吞下雪衣侯府,现在好了,肉没吃上,反倒是惹了一身的骚!”
“还是老爷您英明,看出了秦家设宴是个陷阱,那日没参加。”
竹姨娘柔媚着声音,只穿着轻薄的纱衣,在他的身后替他捏着肩膀,在他耳边吐气如兰。
林昌茂只觉得半边身体都酥了,吹嘘道:“那可不是,那秦为庸和萧霁那可是生死仇敌,设宴能有什么好事。真没想到,萧霁那样精明一个人竟会上当……不过这样也好,他们斗的越狠,我们林家便能在其中得利,这金陵城的局面是该重新洗牌了。”
就在临城毛雄心壮志的想着在这乱局之中能捞什么好处的时候,只听见耳边传来一道冰冷的声音:“你说的没错,金陵城是该重新洗牌了,不过得利的可不是林家。”
林昌茂一阵错愕,就在此时,只见身后美人的手中,不知何时,竟握着一把簪子……簪子的尖端磨得锋利,在日光下闪烁着伶人不寒而栗的寒光……
她下手干脆利索,几乎没有任何迟疑的、在林昌茂惊恐的目光下狠狠地刺了过去。
速度之快,甚至林昌茂都没有意思呼救的机会,就觉得喉间一凉,簪子已经刺穿了他的颈部!
鲜血瞬间从林昌茂的脖颈中喷涌而出,溅在了竹姨娘的脸上,但此时的林昌茂血管已经被穿破,只能发出“嗬嗬”地声音……
这样的死法无疑是痛苦的,他捂着喉咙,倒在了地上,不断的抽搐着,像是只搁浅的鱼。他感受着,自己身体内那温热的鲜血不断的从指缝间流出,清晰地感受着生命的流逝,却又没有人格办法挽回……
此时,他身上喷溅的鲜血,溅在了竹姨娘那妖冶的面容上,竟有一种蛊惑的风情……
林昌茂这一生好美色,却没想到最终死在了自己最宠爱的美人手中……
刺史府,秦为庸放下了汤碗,突然觉得腹部一阵绞痛,他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女子……
眼中先是惊疑,然后愤怒,最终化作了一句话:“为……为什么?”
他严防死守,万万没想到,对他下手的竟是他最爱的女人,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当年他们认识的时候,他是秦家的嫡出公子,父亲对他恨铁不成钢,那是他人生中最失意的时候。
而宁氏是教坊的一位歌姬,她是那样的温柔,慰藉了他被打压压抑的心。后来,他瞒着父亲,偷偷地为宁氏赎身,养在了外宅——那是他瞒着专权霸道的父亲,做的唯一一件叛逆的事情。
他生在秦家,仕途、妻子什么都是他的父亲为他安排好的,唯独宁氏是他自己选择的。
后来他的父亲总算死了,他终于接手了秦家的大权,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休妻娶宁氏入门。
这些年来,宁氏为他生儿育女,他对宁氏一腔真心,从未辜负过他。
可最终……为什么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秦为庸五脏六腑,被那见血封喉的毒药侵蚀。
死的不算很痛苦,这大概是他们夫妻多年,宁氏对他最后的一线仁慈……
但他,依旧死不瞑目!
宁氏挽起袖子,轻轻地合拢了秦为庸的眼,手臂上面的蔷薇印记鲜艳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