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将沈归晚在沈家期间所发生的事情一一回禀了,十分中肯的说道:“三小姐自从回来之后,虽说身上带着些江湖习气,但也并非是全然不识礼数,晨昏定省,以及管理家中庶务倒也没出过错,看起来确实不错。”
沈修仪闻言,眼底闪过一抹若有所思道:“这样么……”
管家跟随沈修仪多年,见沈修仪神色有异,便道:“老爷是怀疑什么吗?”
沈修仪面沉如水,道:“你没觉得这个孩子,在家中的言行举止太过滴水不漏了吗。”
管家一愣,片刻之后,仿佛才恍然大悟道:“老爷这么说起,确实有点……别的不说,就单说二夫人那里,在咱们沈家多年,她可是从没吃过亏的,三小姐才回沈家没一个月的功夫,便被分了一半的权,咱们家三小姐确实不简单。”
“不止如此。”
沈修仪深不见底的眼中,闪过了一丝精光,道:“今日在宴席上,我有意冷落于她,可她偏偏神色冷静,没有一丝异样。要么是她城府够深,让我都察觉不出什么,要么就是她根本不在意沈家的血脉亲情。”
管家闻言,心头一惊,道:“老爷的意思是说咱们现在这位三小姐是假的?”
沈修仪紧皱着眉心,片刻之后才道:“先多盯着沉玉轩那里,如今乃是多事之秋,不能出任何差错了……”
“是。”
管家应声下去,而这里沈归晚回到沉玉轩,回想着今日发生的事情,倏然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了起来,道:“不好!”
今天实在大意了。
她在沈修仪面前,见招拆招,自以为表现的滴水不漏,实则越是完美破绽越深。毕竟……她是‘沈家’的女儿,怎么面对自己亲生父亲显而易见的偏心时,表现的如此平静,一切都能应对的从容不迫呢。
在外面守夜的是春禾,她都准备吹了灯睡了,不曾想沈归晚突然叫了这么一句,吓了一跳,忙问道:“小姐怎么了?”
沈归晚压下心头不安,道:“没什么,你睡吧。”
春禾素来是个粗枝大叶的,没看出沈归晚的异样,吹了灯没一会儿便就睡熟了,而沈归晚却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沈修仪果然是只老狐狸,刚回沈家便给自己一个下马威,看来今后自己在沈家最要防的人还要加个沈修仪。
沈家内的局势远远比她预料的要危险得多,但为了查清楚沈家的秘密,她也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不过依照沈归晚对沈修仪的了解,他这种人在没有实际性的证据前是不会动手的,所以她倒也不必过于自乱阵脚,反正,她在沈家也呆不了多久……
之后几天,沈归晚本是想找机会出门,但奈何每次出去的时候身后总是多一个尾巴。对方跟踪自己的身法很是拙劣,一看就是没什么经验的,沈归晚心里清楚,那是沈繁漪派来跟踪的人。
原本按照沈归晚的本事,将对方甩开倒也不成问题。但为了避免多生事端,尤其是沈修仪已经对她起疑心的这个关口,沈归晚还是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作风,没有去找容二算账,更是没有再去找萧霁了。
隔一两日沈归晚便就出一次门,而且去的都是胭脂铺子啊、书肆啊那些地方,沈繁漪从她的行踪上根本看不出什么蹊跷。
原本沈繁漪想拿着之前沈归晚掌管的账目做文章,可谁知沈归晚管家的期间将账目整理的明明白白,每一处的工作都责任到人,看不出任何问题。就算是有问题,依照沈繁漪现在的水平根本瞧不出来。
沈繁漪这执掌庶务不过才三四天的时间,却竟有一种力不从心之感。真正当家起来,完全和理论上不一样,那沈归晚一个从乡下来的野丫头,究竟是怎么在那么短的时间内,便将沈家治理的井井有条。
这个时候沈繁漪开始对沈二夫人的话信了七八分了,那沈归晚要么是从长安来的,要么就是雪衣侯府的人!
既然如此,那个教坊司里的沈归晚,又去了什么地方?
放下沈繁漪这几日在沈家焦头烂额不提,沈归晚在外头每日闲逛,游山玩水,很是惬意。
这人一旦闲下来吗,总是会和同样一个游手好闲的人时常偶遇。没错,这‘游手好闲’之人不是别人,正是沈归晚之前与其有过一面之缘,名满天下的大儒,梅鹤知!
在第四次在金银铺子里‘偶遇’之后,沈归晚也不能装作没看见了,只好上前主动和梅鹤知打了招呼,道:“先生此番来江南,是为了游山玩水吗?”
虽然沈归晚生性不驯,且对萧霁都秉承着避而远之的态度,但对梅鹤知这位名满天下的大儒还是十分规矩的。
毕竟这位,是连自己的父亲都十分敬仰的人物。
比起那沈修仪口中那什么沽名钓誉的清渠先生,这位梅鹤知才是当世真正闲云野鹤的大学问家呢!
梅鹤知性格原本就不拘一格,当日在当铺瞧着沈归晚很是喜欢,几乎都生出了收个小徒弟的心思。没办法,谁让他那唯一的徒弟实在是个闷葫芦,一点都不好玩。
再之后在武衡的口中,得知了沈归晚和萧霁之间的关系,再看到沈归晚的时候梅鹤知连自己未来徒孙的名字都想好了,对沈归晚态度自然是更加热切。
“没错,游山玩水是主要目的,话又说回来,小姑娘你看起来挺闲的,不然以后我们去结伴玩吧;其余的么,则是受我那不争气的弟子所托,来替他兴建一下书院的。”
沈归晚嘴角抽了抽,这位梅先生可真回说话啊!
不过很快,沈归晚直接忽略了他前面的那句话,而是……
“当初雪衣候在金陵建府,除了打通了南北以及海陆交易之外,做的最瞩目的一件事便就是修建书院。”
这是那天在春朝园的时候,贺兰嫣悄悄对她说的那些八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