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行简的话音方落,只见书房中罕见的呈现一种死寂一般的沉默。
这事也过于荒谬了,也不怪他说不出口,哪个皇室能像北玄这般,天子公主齐齐失踪。也幸好太后和摄政王把持朝政,稳定军心。
不然一旦传扬出去,整个北玄还不得乱套了,有那么一对难以辅佐的姐弟俩,也难怪风行简不得不来找昔日的死对头帮忙呢。
此时就连顾青篱也不由生出一丝同情之意。
风行简瞧见顾青篱等人的目光,从一开始的充斥着敌意转为了同情,此时他的心中更加的……郁闷了!
这些年,风行简在朝中辅佐少帝,这个差事可不好当。
以风行简为首的那些忠心于小皇帝的臣子们,自然是要抢在太后和摄政王之前,找到小皇帝,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只是他们势弱,除了一腔忠心之外根本没什么能和太后与摄政王比的,结果几个人一合计,让使臣带着山河阙,来金陵找萧霁求助了。
至于为什么他们会选择曾是死对头的萧霁,而非北玄的天子。
一则是因为长安路途遥远,远水解不了近渴。
这第二……他们想要拉拢萧霁,得到他的支持,就如当年的宸王……
风行简巧舌如簧,拿出了当年北玄和南境合作的宸王,以结几十年之好的例子在萧霁面前滔滔不绝……
这也是风行简自己百密一疏,他未曾发现自己在说到宸王的时候,萧霁的脸上神色,倏然变冷……
萧霁手中原本端着的茶盏,在顷刻间,被他碾碎成了粉末!
宸王……
他想到了那如梦似幻中,冰冷的利刃穿透爱人的心口,溅起温热的血液!
萧霁竟是一阵恍惚,想到了那梦中有坦诚相见的温柔旖旎,亦有让他都不有胆颤心惊的冰冷恐惧……
他想到了很多年前,在那玄墨城的天机楼窥见的命运,竟是一语成谶!
武衡看着萧霁眼底流露出的一丝猩红,暗道不好……
唯恐萧霁在风行简面前失态,被风行简这只老狐狸看出什么端倪,不得不在关键时刻,提醒萧霁道:“侯爷……您已经好几天没合眼了,这点小事……要不先放一放?”
闻言,风行简气得差点鼻子都歪了……
这雪衣侯府的人真的是越来越了!
他连夜潜入金陵,和萧霁商议的可是关乎着天下大局的大事,怎么在这侯府的人看来丝毫没有这个危机意识便也就算了。
怎么,还不如萧霁休息重要?
简直是岂有此理,是可忍孰不可忍!
风行简‘唰’地一下站了起来,就在武衡以为风行简要拂袖离去的时候,谁知……
他从侍从捧着的锦匣中,拎出一罐茶叶给武衡,道:“这月下荼蘼是我南境过的特产,最适合提神醒脑了。拿下去,煮一壶给侯爷。”
武衡看着抱在怀中的茶叶,嘴角抽了抽,一言难尽的看着风行简。
这位,可真是一如既往的能屈能伸啊!
此时,萧霁也似笑非笑的看了风行简一眼,道:“先生对帝王的忠心,本侯十分钦佩,只是可惜……”
他语气一顿,嘴角微微勾起了一抹嘲讽的笑,道:“先生不是宸王,既无宸王的才干亦无宸王的威望,本侯……可从来不做赔本的买卖。”
“萧霁,你……”
风行简纵使城府在身,但此刻听着萧霁那嘲讽的语气,此时脸色大变,道:“萧霁,你若不和我们合作,你难道就不担心吗……我可是听说,长安那里你们那位天子手段不简单啊,除掉了长安第一世家燕氏……心狠手辣,就连自己的皇后都没放过……”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侯爷是个明白人,自然不会如此愚忠。再这样下去,你觉得你的江南还能够安宁多久,为何不先下手为强?”
话音方落,只见忽然一道银光一闪,幸好他身后的侍卫眼疾手快的挡了他一下,一片银叶的柳叶擦着他的脸颊而过,削断了他一缕长发……
“铛”地一声,那银叶钉在了一旁的房梁上,这下风行简连手中的羽扇都拿不准了,掉落在地上。
他捡起地上的扇子,拍了拍上面的灰,惊魂未定了片刻之后,在也维持不住自己一贯秉承的温雅风度。
他用扇子指着萧霁,破口大骂道:“好端端的你发什么疯!你会武功了不起啊,你一个以一敌万的高手,对我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动手,恃强凌弱,以多欺少,你堂堂雪衣侯好意思吗!”
风行简骂的犹嫌不过瘾,撸着袖子似乎那架势就要上前和萧霁大干一场了,被身边的侍卫眼疾手快的给拦住,一边捂住他的嘴一边道:“大人,您忘记您来之前的约法三章吗。此次有求于雪衣侯,绝对不会动手,更不会骂人的!”
在底下的侍从苦苦相劝之下,暴怒之中的风行简,方才勉强恢复了点神智。
反倒是萧霁,闻言若有所思的看了他身边那侍从一眼,嘴角微微勾起了一抹趣味的笑……
“南境第一高手曾无名,怎么竟成了个病书生的护卫?”
曾无名件萧霁认出了身份,便没再遮掩,正色说道:“风大人对在下有救命之恩。”
萧霁深深的看了他们主仆二人,那眼神看的风行简既害怕,又……气愤!
“既然有曾无名陪在你左右,本侯也不好直接要了你的小命,来人将他带下去,好生招待……”
不管风行简情不情愿,还是被武衡等人半请半推的给请了出去。
而这里,顾青篱看着萧霁,似乎是想说些什么,可此时萧霁却道:“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顾青篱见萧霁这一番模样,忍了又忍,还是不由道:“既然舍不得,将她追回来就是,你现在这般,不正又和当年离开长安一模一样了。”
萧霁面色微冷,气势有些压人,但顾青篱和他相识这么久,可没那么多忌惮。
只见顾青篱此时的脸色罕见的严肃,道:“我是看在咱们相识这么多年的份上,才多这么一句嘴……现在已经不是三四年前,不得已的时候,你又何至于此呢……”